就在沈恬以为一切都终于开始步入正轨的时候,彩排当天,徐毓静不断走音。
“徐毓静,你在干嘛!你嗓子怎么了?”江笙拿着麦克风坐在台下喊,他能够敏锐的感受到是嗓子出了什么问题。
“重来!”
沈恬站在自己的立麦前,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彩排过后,徐毓静的嗓子就逐渐变得沙哑,继而接近无声。
“不要,明天就可以好的。”徐毓静眼里都是泪水,满脸恳求地盯着沈恬,就像盯着救世主。
她太想要在这次公演中表现好了,借着沈恬的知名度,只要她能够在公演舞台上表现得胜过沈恬,就一定会瞬间获得巨大的人气。因此她每天发疯地练,哪怕在吃饭睡觉的时候嘴巴里念叨的总是那两句。睡眠时间不够、神经过度紧绷,再加上春夏换季极容易寒气入侵,她的嗓子条件一日比一日下降。但徐毓静还是不放弃,她相信自己能挺到公演结束那一天,但事实却证明,谁都不是铁打的,她的嗓子在公演前一天发不出声来。如同失声一般,她努力地想开口,说出来的却都是片段的嘶哑的气音。
“你看看你,这句话你说的出来吗?嗓子不是今天的事,是一辈子的事,你必须去医院。”沈恬摇头。一次公演的舞的确很重要,徐毓静抱着什么样的打算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在回报不可预估的情况下,除非风险偏好者才会为了一次公演的机会而放弃自己尽早治疗的时机,在沈恬的世界里,这种划不来的买卖最好少做。
“但静姐去医院了,那我们的表演怎么办啊。”
“是啊,静姐可是主唱,我们从来没有练过这些部分啊。”
梁语几人站在一旁慌乱。
徐毓静看着沈恬一脸恳求。对啊,她是主唱啊,她还要艳惊四座,一展风采,她怎么能就这样退后呢!
沈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先找随队医生来看,如果医生说你能够明天恢复就可以,但如果不可以,我希望你认清现实,赶紧去医院。”沈恬亦感受到棘手,一边是一个人的愿望和梦想,一边是有待解决的舞台,糟心事全都对到公演前一天发生,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去医院吧。”穿着白大褂的姐姐很冷漠,就像一盆冰水倾斜而下,把春暖花开冻成数九寒冬。
“啊啊啊,我可以啊——”徐毓静抓住医生的白大褂,颤抖的手指如同盘踞的老树根,紧紧扣住不放。
医生叹了一口气,这些小姑娘也不容易,但有病就要治,有话就要说,她是医生才更要对病人负责:“你不行,你这个嗓子明天上不了台,再待下去会对你以后的声带也造成影响的。”
如遭雷劈,徐毓静的眼神顿时变得灰暗。
连以后的声带也会受到影响吗?她顿时害怕了,如同黑影笼罩在她绝望的上空。
为什么,为什么她终于有一次能红的机会了,老天爷为什么都不肯给她!
呛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止不住地一直流,打湿了地板。
“去医院吧。”沈恬也心软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练习生中的伤病,因为伤病而错失一次机会,原来这样的悲怆真的都是真实的人间悲剧。就像一颗种子在土里努力地太久了,浑身上下都遍体鳞伤了,到最终没有力气冲破那薄薄的土层,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明媚的阳光了。这才是练习生生命的真实写照。
徐毓静不说话,如同麻木的行尸走肉一般登上暗夜里开往医院的小面包车。
地板上的泪水都还没有擦干,沈恬送徐毓静出门,一转头就看见窃窃私语的梁语等人。
“沈恬,我们怎么办。”沈恬一时都无法看清他们眼中的复杂。
到底是伙伴离去的担忧和关心,还是对明天表演的忧虑和惆怅?到底是明天就能登上舞台的喜悦和兴奋,还是能够分到更多part的惊喜和意外?沈恬不想分辨了,她好累啊。《制作人》就像一个加速版的小社会,在这个世界里,她每天都要振作精神提心吊胆地过,她要注意自己所有的言行举止这样才能尽量避免被恶剪,她要彻夜练习才能做到自己心中想要的完美舞台,她还要应付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100个人就有100种心思,再加上她自己抽丝剥茧般复杂的想法,所有的东西都仿佛挤压在这一瞬间,沈恬突然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她的心空荡得难受,胸腔却沉重地令人窒息。她立刻掉头转身出门:“你们等我一下。”
摄像机拍不到的厕所里,仿佛只有沈恬一个人,和她抑止住的哭声。她用尽了所有的耐力,就像一只浑身颤抖的小猫,躲在某一个黑暗中的隔间,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却背对着月光。
我走到哪里了?
我为什么走在这里?
我要去哪里啊?
但是,但是我要继续走啊。
沈恬深深地吸气呼气,尽力平复她狂跳的内心。卫生间的气味并不好闻,今日她却觉得空前地令人安心。
她自己安抚自己颤抖的身体,冷水哗的一下扑在苍白的面庞之上,通红的眼睛更能显出哭过的痕迹。
沈恬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扑在脸上,直到苍白的面容都因为冷水而泛红,和微肿的眼睛相得益彰。
这样应该好多了,沈恬走出洗手间,又要成为刀枪不入的沈恬。
她推开练习室的门,梁语等人坐在里面练歌。
“抱歉。”
梁语她们一看她微红的脸就知道肯定是哭过了。害!这个《制作人》里面谁没哭过呢,不算什么,哭过就好了。
不曾痛哭于长夜者不足以语人生。高高在上的沈恬仿佛突然也像一个平凡的16岁小姑娘,梁语想去摸摸她的头,却又感觉自己不是很熟,有些尴尬地调转方向一摊手:“你来安排静姐的部分吧。”
沈恬拿起歌词,又迅速进入到训练状态。
“大家按照自己吃得准的部分分吧,剩下来的给我。”
“你可以吗?”一个女生怀疑地问。
“我练了整首歌。”沈恬也不隐瞒。她对《心动》这首歌的喜欢是真的,她不只干部分的习惯也是真的。
众人看着沈恬的目光又变了。按照沈恬的性格来说,她说得练了应该就是像完成自己的部分一样的训练。在相同的时间里完成五人份的东西,难道这就是天赋吗?既然如此,众人也不犹豫,各自选择自己要唱的几句。
她们的时间不多,一直到明天竞演准备前也就只有16个小时了。
因为徐毓静的缺席,她们还要在这16个小时之内重新变换舞台走位,虚拟调度现场灯光、镜头等各个方面的内容。还有睡觉。
“动起来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压之下必有悍者。
沈恬都感觉自己像一个弹簧,压力来了,她势必要将它反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