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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久不见

送文斯永回去后,一个人回到住处躺下时,已经十二点半。也许是白天在车上睡足了的缘故,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重新开了灯抓起床头的一本书看了起来,再看表时已经两点半。起身上厕所出来洗手时,看到窗外薄薄的一弯下弦月,静静的挂在竹尖儿顶,不见星斗。门缝里灌进一道风来,把简明赶回了被窝里,拿起手机看了看朋友圈,放下准备睡觉,随后又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动态,贴图是文斯永点的那杯咖啡,“斜月挂绿竹,夜阑春风俏,拖住春天似往冬,不见春花笑。”

翌日清晨,简明一睁开眼,小房间内已经亮得通透,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不定在竹林里上下乱窜呢。朝窗外望去,一片高挂的蓝天打着清晨的阳光显得略灰。

照往日,简明倒腾几分钟便捞起挎包出门。今天不同往日,醒得早、天气好,清爽微冷的空气让简明头脑清醒,翻身坐起、下床、叠被子,走向洗漱做菜一体的小厨房,再一次朝窗外望去,看见堡坎下的几根竹梢翻过了屋外的栏杆轻轻摇摆着,好似在说早安,只是小鸟仍然只闻其身不见其影。

今天出门得早,路上行人不多,街边的早餐店里,包子笼、煮粉煮面的锅蒸腾着一缕缕热气。简明去了经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和老板交换了早安似的微笑。

很快便上了公交,今早确实是错过高峰期了,车上人不多,公交师傅招呼着乘客的言语也少了往日那火急火燎的“快点、快点上”,想必那时候他也要赶着换班回家吃饭,去晚了便只剩些残羹冷炙。

简明坐在靠窗的前一排,任清晨的阳光肆意洒在车里靠自己这一侧的半边。看着公交师傅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右手放在排挡上,发黄的手套在每经过三四站以后,习惯性的平伸出来摸到连着投币箱的铁线,使劲扯两下。简明再望这师傅,发现他耳朵上方头发已经很稀少,灰里泛白,好似去郊外烧烤时见着的那些燃尽的木炭成灰后的颜色,心想,扯铁线这个动作跟现在稀少的乘客对比起来,多有不搭呀!

下了公交往前走几百米,那棵大到可以看见空心的柏树依然在公司大院门口的转盘中间静静的站着,现在发动机的声音还没有开始围着它转。

小鸟没有嫌弃它这苍老的躯干,在上面叽叽喳喳的叫着,去年的冬天那么冷,这棵柏树还是勉强挺过来了。它身上冒出来迎接春天的新芽数得过来,也只不过是证明了它还能用根系吸收养分输送到全身,脚跟上张开的这个口子像一道小门,可供七八岁的孩子走进去在里面站上两三个。洞口边上围着拳头大小的包,此起彼伏,像是它老了生出的一个个疖痈。

简明绕过柏树老头,从青石阶拾级而上,走到一半时右转,穿过一个小小的、可供停十来辆车的铺砖庭院,走进了这座四层的红砖瓦房,砖房的斜屋顶上不时有片落叶悄然坠下,他们在檐口、在树上带了一个干冷而比以往漫长的冬天,终于熬不住了。

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简明打开窗子,打开饮水机,开了电脑,看了一会新闻。拾起杯子起身接水时,听到似近似远的笑声,刚开始好似从窗子里飘进来的,等到拿起水杯回到座位,声音没了。简明想,她们进楼梯了。点开几条新闻的链接,把杯子里的热气吹歪了记下,笑声从门里跑了进来,简明听到声音男女混杂,男的低沉地说了句什么,女的又笑了,没两句话,两个人走进了办公室。

简明握着口碑朝门开处望去,一张笑盈盈的脸庞跳入门框,继而一声“简要,咦,你今天怎么那么早”,说着把钥匙往包里放,一边走进来。

今天和往常不一样,方菲扎起的马尾像是早上刚洗过,耳朵上的头发微微蓬松,额头上一缕没能捋住的头发在中间分成两半,往两边的耳朵背后走去,留下一对乌黑的眼睛在稍挺的鼻梁上溜溜直转,红色毛衣的圆领在脖子上翻下去,一件白色有花、领口样式有点像西装的羽绒服,进门往简明斜对面的位置走去。

李念跟着走进来,穿一件藏青呢子外套,领口的口子紧紧的扣着,扛单肩包的右肩微微耸起,仿佛身体一放松,挎包便要从肩上滑下来,左手提着份早餐。他等方菲转右,便朝简明这边走来,笑意未尽,呼一口热气绕在轮廓凸显的脸上。

“吃早餐了么?”方菲开电脑坐下后,一边问一边把早餐挪到自己面前。

“今天起得早,吃了。”简明道,“你们是从王姨家那里提的么?”

李念嗯了一声,方菲说道:“要哥,今天不迟到了唉,早餐吃什么了?”

“粉。”

“不是七块钱的吧?”李念马上接上。简明问询式的说道:“嗯?”

方菲同时笑了,“李念,你想死是不是,还说!”

李念没理她,接着说,“我下公交刚好看到喜儿在我前面,一起到了王姨家门口,她说王姨,我要素粉七块的,加煎蛋,王姨很纳闷呢,问她‘六块还是八块,姑娘’,喜儿还说‘七块素粉加煎蛋啊’”说到这,简明也笑了,李念接着道:“要哥,王姨也笑了,‘那我给你素粉和半个煎蛋吗?还是怎么嘞?’”

听李念学着王姨的腔调说完,简明在想,方菲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去,以她这么严谨认真的劲儿不会闹这种笑话的。她在忙累过后爱出神,为这事有些同事还会叫她二妹。

“李念,你完了,你给我记着!”

“好,明天我就给你带份七块钱的素粉加煎蛋哦,哈哈。”

方菲出去扔早餐盒时和同事打了个招呼。接下来办公室陆续坐满了。

这是一间与一般教室相当大的房间,前后从外廊上开了两道门,离楼梯较远的那一道常关着,门里侧已经被办公桌堵死了。进门,方菲和简明这两排办公桌背靠背组成一排,直至开窗位置。在往前,一排也和简明坐的这一排组合一样,过完这排,最里面贴墙放着打印机,紧挨着一排办公桌形成L形排开。各人的桌子上放着显示器,文件夹零星在几个桌上分布,可高可矮的转椅放在办公桌前。

显示器迎着太阳的同事叫靠窗的同事把窗帘拉下,以免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一天的工作开始了,各人打开自己的CAD和各种制图设计和计算软件。画图的,打电话的,一会出门办事的,各自忙起来。这是一家在杏城有名的建筑设计院,大院里有设计、监理、勘察等各个分公司,设计院的大门便在老柏树前面那里。在简明、方菲等一行年轻人来杏城前的好几年前,这些老式设计院的大门挂牌大都已经由“某某设计研究院”更新到在“院”后面加上“有限公司”,或是像现在这样有很多子公司而且业务跨度很大,便是“集团有限公司”,当然,简明所在的这一家在杏城虽已算大、算老。但规模终究还是达不到“集团”的,这是他们在大学时就已知晓的潮流。

快要吃午饭的时候,行政在群里发布了后天清明的假期安排,紧接是明天晚上聚餐的地点。吃饭的时候食堂炸开了,三五成群的围着小圆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简明、方菲、李念他们这一桌因为有了方菲不小的嗓门和频繁的笑声,变得分外惹眼,从来都是这样的。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着上次聚餐的逸闻趣事,说是逸闻趣事,其实也就是一些同事干了些出格的事,或是某一局麻将有大牌出现、但是各种打牌技巧让大牌好不容易做成然后险中得胜,这些事都会在两个聚会期间被频频说道。当然、间隔不会太长,一大堆人总是会有一大堆事,一大堆事里总会有那么几件、值得这一大堆人拿来逗笑寻开心的。

简明和李念比方菲毕业年限稍长一些,还颇有点收得住心的感觉,像方菲这些小两届的毕业生自然是徜徉其中,不知天黑天亮。自然,在他们身上发掘出的娱乐事件也多得多。

比简明稍长的一些的同事在逗笑这方面更是行家里手,虽说有些成了家,有了孩子,但依然威风不减当年。爱麻将的凑在一起能比通宵加班过得更上心,爱K歌的自然也凑成了一伙,在酒酣胆开之后尽情嘶嚎,抢麦、拼酒,直到有一小股人快要倒下,还能从KTV出来吃宵夜,继续喝,把KTV吐完的吃回来,把KTV喝下去没吐的吐掉继续喝。

所谓尽兴,也远不止这些,有的酷爱摄影,有的酷爱旅行,选一个没事的周末出走,挑一个近的地方,周日晚上回来,如果周一事情少或者兴之所至便要到了更远的地方去,然后上班当天打电话回来请假,编造各种理由。领导虽有些不乐意,但不误事就行,只是请假去野外、去旅行的人在领导心里难免打下折扣,比不上第二天酒气未消,带着惺忪睡眼来上班的人。

聚会这天还没到下班时间,简明、李念和几个没事的同事溜出了办公室,正在餐馆的包房里打麻将。李念把包放在大腿上,少有言语,坐在一边和人打着,偶尔一局下来,讨论一下方才的牌局,他也是嗯哦应和,可能别人说什么他都未必听清楚。他一会低头看看手中的牌,一会看看其他三方出的牌,碰、杠、和的时候,都不能从他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只有长呼一口气。

简明知道,每一场麻将下来他都是赢家,以最低调的方式省去了很多出错牌的可能,自然也就减少了在他身上发掘娱乐点的概率。就算有,也都是正面的,每一次拿他开玩笑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很巧妙的避开,从来不会跌入“舆论”的中心。

简明也会打麻将,但算不上喜好。初来杏城时不会,杠开始和同事打饭前麻将,总是只顾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牌,有时候时间长了还没上菜,他打昏了,自摸、杠牌都能给错过,每次打都是输,到最后出多少进多少干脆不管了,全凭别人开口。半年后适应了些,稍微能把握住手气好的时候赢点,但也渐渐的厌恶了麻将。

本来就谈不上喜欢,有一次被同事说缺人,硬拉简明过去打了一个通宵,就四个人在会所包间里,下半夜服务生也累得不行,不知道跑哪偷偷休息去了,热水也找不到一口,一屋子烟雾缭绕。首先是双腿极其难受,放哪都不对劲,继而屁股也偏来偏去以事休息,后面捻牌的手指开始麻木,感觉已经起茧,不能再审牌,抓起来直接看,还是抵不住困劲也不好意思说散,要抽很多烟才能挺过去。

那次通宵后,简明彻底怕了,早上瑟瑟缩缩地从会所出来叫了出租车,在车上看到车内车外仿佛都是黑白的,心里面感觉有那种寸草不生的感觉在向自己推了过来。

到住处洗澡的时候,淋着热水差点睡了过去,心里一个激灵以后,懊悔也随之而来。爬到床上睡到下午五六点,醒来时仍然觉得周遭的颜色犹如九十年代里快要坏掉的电视机,画面差,色差大,一点都不真实。而这种感觉是通宵加班之后没有的。

现在他不主动去月麻将,只有被拖拽着才会上去凑个人头,没事的时候就看着别人打,或者找个地方坐着玩手机。

方菲则成了一个服务生,两桌麻将打着,看哪桌没有水了就给添点。一会在跟没打麻将的人聊天,一会看看手机,哪里起哄的时候便去看看究竟,然后跟着起哄,如果发现起哄是分阵营的,迅速站定一方,继续搅合下去,越热闹越开心,到最后她选的那一方准能占尽上风。

方菲会打牌,她在杏城念的大学,这个城市的大学周边总会有很多麻将馆,比酒店、酒吧少不了多少。她和简明一样只是需要的时候上场,不争不抢。

论打牌的技术,方菲算是简明、李念的师傅了。两个弟子同年毕业,要比简明晚来杏城几个月,但从学打麻将这事看来,入师早不如用心学,李念大有弟子不必不如师之意,简明是个不认真的坏学生。李念不约场、不拒绝,人多的时候却很是积极主动,跟他平时不爱说话的风格形成极大反差。

方菲刚在隔壁桌添好茶水,听到李念这边三个人同时为李念打出的牌咋舌,遂赶紧过来站在简明的身旁从后面看着李念手中的牌。

“手气不错哎,你昨晚做梦踩到屎了是不是。”

一会简明又说:“这排你也摸得到,砍手啊!”

方菲嘿嘿笑着围着麻将桌转了一圈。简明这时候才发现她早把羽绒服脱下放沙发上,圆领毛衣软软的,没有收腰,空空地落到底部收紧后,束在匀称的牛仔裤上边,一双白色平底鞋,鞋带深蓝。走起路来腰间的毛衣显得更宽了点,在束紧的地方一沉一沉的。

“你们完咯,这把牌是李念的了,呵呵。”方菲转了一圈回来重新在李念后面站定。三分钟不到,辉哥那边自摸了。

李念呵呵笑道:“喜儿,你看我这牌是不是很乐观?辉哥不是好惹的哦。”这是他今天坐下打牌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方菲,小心我不给你的图签字哦。”

“辉哥,和了牌还要生气吗?我给你倒茶呀!要不我跟你入股吧。”

辉哥的笑容马上拧起来说道:“去去去,你跟我入霉股啊,我不干。”收着钱,说完准备抓牌。

方菲嗔道:“咦,不要我入股,小心李念让你定点扶贫哦!”

辉哥看了李念一眼,李念正微笑着伸手出去等着抓牌,听见话里有他的名字,抬起头来发现辉哥正看着他,“辉哥扶贫是正常的啊,一会辉哥还要请我们唱歌不是?呵呵。”

“玩不过你们咯,输了还要请人唱歌,没天理啊!”说完收起笑容抓牌。

方菲马上以游行喊口号的口吻说了两遍“辉哥就是天理!”逗得旁边的一桌都乐起来了。

听到电话响起,辉哥侧身去摸包里的手机,方菲转身把茶壶放茶几上,往另外一桌走去。简明仍然站在李念身后看着牌局,不一会儿,辉哥还在接电话说着项目上的一些事,另一桌全体哄笑起来,方菲的铃铃笑声显得甚是悦耳。

方菲说打完这一局吃饭咯,简明侧过头看时,菜已经快上齐了。看着那边的李念,仍然低着头,似乎没有听见方菲的招呼声。简明看他低头思索的样子,起身走到他身后看他的牌,手中的牌散兵游勇,也都还没气候,摸几张牌都打了出去,他脸色更加凝重了,把手抻在牌桌上,从右到左,逆时针把各人打出的牌看了一遍,顺便端详了其他人的神色。一圈回来,迅速丢掉手里的两个中张。接下来的手牌越抓越好,马上团结了起来。碰了一下便叫牌了,桌上还有二十多张埋着。叫牌以后李念稍显轻松,每摸一张牌都用手指使劲捻一下,打出之前在看一下是否和自己捻出来的结果一致,多数都这样扔了出去。打出几张牌,李念长吁一口气,端起茶杯砸了一下,再第二张牌便自摸了。左右两个同事哇的一声,“你这臭手”,站起来抓包准备往饭桌走去。辉哥和李念也次第站了起来,李念知道,通常最后一把都是没人给钱的,但认真惯了,能和肯定要和啊!

他抓起茶杯,喝了一口,往饭桌走去,拍了下简明的肩,挨着简明坐定,环视了一下,旁边一桌还在打着牌,饭桌上也就他和简明,便撤手摘下眼镜,用手摁了几下太阳穴,揉揉眼角,辉哥在窗前站定打电话,另外两同事一起去了洗手间。

方菲站在另一桌麻将那边,眼镜朝饭桌上扫视,似乎在看菜上齐没有。

简明等其他同事大多只喝酒、没叫其他饮料,言笑晏晏的气氛让人胃口大开。

大家次第坐定,方菲拿着两个酒杯过来,放一个在辉哥旁边,自己留一个在手里朝简明这边走来,在另一侧坐下,将桌布下沿往腿上铺平。谈笑间简明与辉哥身边的陈头儿把就往分酒器倒满,再各自倒到酒杯,将满酒的酒杯往餐桌转盘上放,喝酒的同事依次拿了杯酒放倒自己面前。

辉哥说话了:肚子饿的先动筷子,喝酒之前说几件事,明天简明要去程总那边,帮我带点资料过去,在他那吃完午饭之后和他的现场代表去把基础验收了,陈会文开4935和你去;第二、大家心里不要慌,去年年终产值都有欠大家的,但你们各自的经济情况我了解,需要急用的公司也都解决啦。你们放心,过两个月收款差不多了就按去年结算的发给你们;第三、公司决定下半年搬新区,最近找的写字楼都在新区设计板块,交通院,地勘院都过去了,我们也要过去,估计就在他们附近,今年我们不添新同事,去年辛苦磨下的几个项目今年合心把它做好,以往泥沙俱下的行业态势不会持续太久了,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技术上一定要精益求精,不能老是盯着产值,疲于应付,这样下去会把很多差的东西丢到甲方那边去。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了,虽然我们项目来源稳定,但说不好哪天会变成怎样,各位要有危机意识。第四、我今天官僚一下,说说作风问题,青年路会所、杏城春雷这些,以后少去为好,工作之余该考试的考试,该谈恋爱的谈恋爱,该陪家人的陪陪家人。你们想过没有,国外的设计师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而我们忙活一整年收入还只能和人家差不多,我也是画图出身的,清楚你们现在的心态。要多注意细节,想想每一件事的来龙去脉,等哪天你们把这个行业吃透了,当了老板,我混不下去了还得来找你们呢;最后,放假期间,各位尽量别走远,三天的假也不长,回老家的,去外省的提前在群里说说,保持开机。

辉哥很少这么说话,大家习惯了他与民同乐的风格,每次劝酒都是他最厉害,才进来的毕业生不久便会被叫出去测试酒量。不摆架子,几乎不生气也能把事情做得圆满,即使是有人犯错了,在那愁眉苦脸,他进办公室来反到在那开玩笑,觉从来没有什么事能把他难住。

但今天这番话是有味道了,搬新区无所谓,反正这个行业市场化之后也就只认人不认单位了,更何况只是分公司过去,牌子还不变。钱的问题倒是个问题,去年有个同事为了第三次车款去找他,她慨然答应下来,先以贷款给他,并叫行政的去落实了,简明他们都拿他当汉子。

简明这么想着,听见方菲突然哈哈笑起来,辉哥正在拿元宵节聚餐的事说笑。气氛上来之后,还没等他举杯,在座已经有人用手摩挲着酒杯。那阵冷风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叫酒之风。辉哥见状,举杯一起喝下这顿饭的第一杯酒。毕竟大多是年轻人,很快你一言我一语,犹如桌子中央那沸腾着的火锅里的各式菜肴,混成一团碰撞着,与锅里的热气一起,向四下散去。

辉哥接了几次敬酒,招呼了一下,带上陈会文先走了。

方菲转头看了看李念:“咦,你又上脸了,今晚可别推了哦,明天不上班,醉了又怎样啊!”

“我哪次推了?老是污蔑我,你看要哥,脸不红筋不胀的才厉害哦。”

简明应道:“唉,你今天赢了那么多,等下唱歌你埋单哦,辉哥都走了。”

“So easy,我请你们宵夜”

“来,喜儿,先敬李念一个,等下不能让他提前走了。”

“来啊,把我放你们的包里背着啊。”李念举起酒杯。

三人碰了一下,各自喝了。李念喝开了,找右边的几个同事说叨两下,混着几口菜,喝下三四杯。

辉哥走后,大家也都放开了,毫无顾忌,相互打趣,直到走出餐馆的门。简明吸入了一口冷空气,清醒了几分,仰头一看,觉得自己跌入了一道星河。和李念、方菲等一干同事王杏城春雷走去。

来到杏城春雷,一行人穿过金黄明亮的大厅,由人引导着向预定的包房走去。开门一看,房间中间立着一个吧台,上面水果、酒杯、开酒器、话筒好多物件,都规规矩矩的陈放着,围着吧台四周可以同时让两人穿行,吧台的右面和前面各是一排沙发组成L型,,沙发对面的墙壁中间挂着一个显示器,左面是点歌台,不大、足以供两个人在上面活动,点歌台旁边有个一米见方的地面高出楼面一个踏步的高度,单单脱离了来,上面放着一个话筒,话筒风格依稀有三四十年代上海歌舞厅的那种样式,简明坐在进门往里的沙发上,把房间打量了一番,比往常的又要大些,最后看到了自己坐的沙发上方墙上还有一个显示器。当然这种大包房应该少不了独立卫生间,在哪呢?最后发现卫生间的门躲在房间门后面。

之前在饭馆喝下的酒和现在微醺的灯光相互作用,散发着兴奋剂一样的的味道充斥在房间里。十几个人,有的人在点歌,有的人在开啤酒,有的坐在沙发上和旁边的人说着话,好一副热闹的场景。慢慢地,中间吧台上的啤酒开始一瓶一瓶的捎下去,果盘、爆米花、冰毛豆都伴随着音响里的各种嘶嚎一点一点的被消灭。这种场合对这堆年轻人来说,如果来了几次还会无意识来的人,很容易被带到忘我的境界,其实也是进来之前都是“忘我”的了;如果一个初来的人因为暧昧的灯光和放开嗓子说话才能让对方听见的情况,和别人是很容易熟稔的;如果和别的某某在过去稍有过节,在酒精的催化下看到对方也在那笑傲人生,或使劲唱出不怎么好听的缠绵,或满脸兴意和别人推杯换盏,朦胧间也能觉得那些过节并不算什么,对饮几倍后,从此心里释怀;如果一个人有些学生情怀似的理想,自认为工作是在追寻理想,他也能在这热络的场景里体会到人生奋斗的一丝成就感;如果一个人本身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刚开始是出于好奇心驱使,到后面完全抱着社交应酬的心理来到这种场合,不太明亮的灯光能掩饰他的难堪,大声的声音不会逼得他怕冷场要想方设法去找几句话说,就呆坐在那看看这推敲推敲那,也算是应付得过去,偶尔有个人会端着酒过来搭着他的肩膀喝上一杯,那碰杯的人也不会太在意你喝完没喝完。简明算是最后一种,他刚来杏城第一周末,公司聚会时就来的这里,而来之前已经喝得快醉了,再敬同事一圈就就倒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后面几次没有被灌酒,点两首歌,当然很难轮到他,对自己嗓音自信的人可太多了,或许他们都需要释放心中的一些情愫,老是占着麦克风,简明手脚稍慢,点的歌就会被后面点的无数首歌压着,直到散场也不能轮到他。

有人提议全体共饮一杯,拿麦的人把手里的麦放下,音响按了暂停。喝完这一杯重新开始时,歌曲进入了《好久不见》,这是简明点的,今天终于轮到他点的歌了。看着卓别林在黑白画面里跳闪着,简明站在那个立式半固定的麦克风前唱了起来。简明朝对面的显示器当提词器看着,唱着唱着心里的故事涌了出来,“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嗓子有些沙哑了,接不下去,脑海中便是三年前来杏城的种种画面。

简明唱完拈起一杯啤酒独自喝下,这时方菲从显示器下面的沙发站起走过来说唱得好,抬起酒杯和简明喝了一杯。李念也过来说了几句,三个人接着又喝了一杯。

夜已渐深,大街上只剩零星的几个夜归人,路上的车在啤酒色的街灯下畅快的跑着。李念拉住方菲和简明说,三人认识那么久了,难得高兴,找个地方坐坐。简明分析说会不会晚了些,明天还出差,方菲说累了,就想找张床躺下。李念看表也才十一点半,没事的啦,平时这时候也不是还没睡吗?方菲看着简明的脸不说话,简明说走呗。三人就近照例夜市,叫了几串烧烤和一匝鲜玉米汁,三人围坐着聊了起来。

“要哥,之前不知道,你唱歌唱得不错哦,好久不见又唱得那么传神。”方菲赞道。

“没有吧,豪放派的歌你也说好,没品位。”

“什么豪放派,没听出来你嚎了,你怎么没有唱哭呢?呵呵。”

“当然不嚎了,那么深情的歌,对着一个美女唱出来,怎么会哭呢?啊,你们俩,嗯哼?”李念做了各挑眉坏笑的表情。

方菲低头握着盛满啤酒的杯子作势要喝,简明赶紧道:“喜儿要喝酒了。”转头对李念,“哪里都有你啊,我不看显示器唱得出吗?后面喝酒时才知道喜儿刚好坐在显示器下面。”

“哟,是不是哦?”李念又转过去看看方菲,“哟,是不是哦?”

方菲还是一口喝完杯里的酒,作势要用空杯子砸李念,“李念,你想死了,一天都在拿我说笑。”脸严肃起来。

李念赶紧说:“不是就不是嘛,喜儿想杀人啦,我可怎么招架哟。”

方菲没搭理他,只对着简明说:“要哥,你唱这歌时想起了什么故事了吧?”

“什么故事?你是看到我哪里在想故事啦?”

“就是咯,喜儿,你是钻到要哥脑子里走了一遍么?”

方菲便没说这个。烤串又上来一盘,方菲没吃,李念、简明吃了两串,李念直叫辣,一看啤酒就剩开了的一瓶了,叫老板再拿点来,简明赶紧表示不能再喝了,“要喝你们两个继续,我是要回去睡觉了。”李念又劝,被方菲挤兑了几句,大家便散了,各自打车回家。

简明正在泡脚准备睡觉,见到方菲发来一条微信,“要哥,你的故事就是不想对我们说么?”

“真没有啦,小样儿。”

“没事,你有故事,我有酒啊!”

“小酒量,还知道叫嚣!”

“别岔开话题。”

“早点休息,明天我还要早起。”

“哦!”

才躺下,简明又收到李念的微信说:“要哥,你没发现喜儿对你很不正常吗?”

“没有啊。”

“傻呢?怎么可能。”

“我唱歌时真没注意她就坐在显示器下面,只顾唱自己的歌去了。”简明想了想又道,“该不会你对他有感觉吧?”

“没有啊!”

“Really?”

“S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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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活到下一刻,只有战斗……生命不知何时熄灭,死亡才是战斗终结的时刻。我欲挣脱命运的枷锁,手中紧握自己的命运。愿生命的色彩不要退却,明天可以坚定地站在一个人的身边不离不弃,此生足矣!
  • 你可愿放手

    你可愿放手

    深情总叫人耽误,究竟是谁耽误了谁?你说要给我世间最好的东西,可你哪里知道,对我来说这世上最好的就是你。你曾说要给我逍遥,可最后先放弃的人却是你。天清玉佩,天炎赤珠,北霜寒毒,原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注定要遇见你,注定要扶你登上高位,但为了爱上你,我已经违反了天命,或许,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若是再来一次,你可愿放手?
  • 旁门修仙

    旁门修仙

    一个凡人的挣扎求仙之路!!!看一个无背景,无神功,无神器的三无凡人求仙问道之路!!!新书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
  • 暗恋真的真的是甜的

    暗恋真的真的是甜的

    盛夏炎热的午后,熟睡的景莞被班里男生吵醒,一脸不耐烦的发脾气,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带着眼镜一脸乖巧的白脸小生。那一刻,从小早恋打架的她听见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得到他。可这次好像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前是她找几个兄弟堵人一下那人就乖乖听话了,可当看到裴瑾那一脸与气质不符的痞气时她怂了。她开始做以前从来不屑于的事:翻墙出去给他买最好吃的早餐;下课偷偷给他接不冷不热还加了红枣的水;体育课为了给他递水送毛巾全班的男生她都请了;她偷偷集结兄弟们把裴瑾前面排队的人都“请”走了;她勾结学校食堂打饭的阿姨每次都给裴瑾留最大的鸡腿;裴瑾需要打扫的卫生区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可裴瑾似乎从来都是不知道!不懂!看不出!高三毕业填完了志愿,景莞借酒壮胆抱着他说,“裴瑾,你个煞笔,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现在好了,我以后肯定离你远远的。”裴瑾取下了眼镜,完全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我考试最后一道大题不会写,只能勉强和你去一个大学了。”骗人!大骗子!
  • 请带我离开地狱

    请带我离开地狱

    父母离奇的死亡,警局不公平的判决,让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从此走上的复仇之路。是命运的嘲笑还是死神的拥抱,几个在地狱徘徊的孩子能否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单纯执着的弟弟,成熟稳重的哥哥誓命找出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