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书院门前,刘明泽拉着陈穆清,眼巴巴的看着他。
“清叔,你真要走吗?”
陈穆清笑着点头,“今天早上你已经问过十一遍了,我也回答过十一遍了,我真的要走了,要去神都了。”
刘明泽还想再说什么,嘹亮的钟声从书院中传来。
陈穆清抽出手,摸了摸刘明泽的头发,“该去晨读了,好好读书,将来去郡城,去神都,咱们还会再见的!”
一声声钟声催促下,刘明泽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书院。
直到刘明泽的身影消失在书院大门内,陈穆清这才转身离去。
在凌家覆灭后,海曲县的一众豪强全都夹着尾巴做人,新政推广再无障碍,禁卫军已经不需要再留在这里了。
对于海曲县这个地方,陈穆清同样有些不舍,但他有自己的目标,并不会因为不舍而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
城南关厢的小院早已处理好了,常用的物品都也被陈穆清收好带走,其余的物品都被陈穆清分赠邻里。
沿着街道漫步,陈穆清感受着海曲县百姓的希望之喜,来到了孙叔的店铺。
但这一次,陈穆清并不是来买豆浆油条,而是来道别的。
孙叔夫妇自然不舍,但孙叔还是说道:“阿清你是有本事的人,不可能一直待在这海曲县,外面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以后若是有空,记得回来看看这些街坊邻居。”
经常来孙叔店铺的食客大都认得陈穆清,也知道他最近出入县衙,有官面上的身份,此时也是纷纷出声。
陈穆清躬身作了一个环揖,“定然记得,众位乡亲保重,陈某定会再来海曲县!”
辞别了众人,陈穆清不再停留,直奔县衙而去。
县衙门前,孟怀信五人皆是头戴毡帽身穿灰色斗篷,牵着六匹骏马站在街边随意说着话,看到陈穆清的身影后便招呼他过去。
陈穆清走到近前,取出同样的斗篷毡帽穿上,从柯奋翼手中接过缰绳。
见陈穆清向自己点头示意,孟怀信踩蹬上马,带领五人往城外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中,六匹马儿直奔城西而去。
海曲县距离郡城约有千里,六人若是以法器盔甲飞遁,即便是飞一段歇一次,一日之内也可以到达郡城。
之所以选择骑马,却是因为禁卫军游兵营除了作战,还有监察之责。
莱郡全面推广新政,民间是何种反应,游兵营也需观察上报。如此一来,陈穆清等人便要穿行城镇村庄,而不是从天空上飞掠而过。
出了城们,穿过关厢,路上的行人不再密集,六人放开马速,让马儿小步前进。
马匹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一路狂奔毫不停歇的赶路。
经过训练的战马一般有四种步伐,常步、小步、小跑和大跑,常步用于行军,小步用于巡逻侦查,小跑用于作战,大跑用于冲刺。
当然,这是指普通的马匹,若是禁卫军所用的妖兽龙鳞马,则可以完全不管这些,放开了狂奔便是。
龙鳞马乃是辛级妖兽,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庚级妖兽,可以四蹄生云腾飞。
不过龙鳞马喂养耗费极大,需要各种草料和肉食不说,灵石更是不能少了,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大都是官府和禁卫军喂养使用。
在神都地区,民间倒是有些龙鳞马,但骑着龙鳞马出行仍然非常惹眼,更遑论在莱郡等地了。
此刻马匹小步前进,六人则各自挺直身体观察大道两侧的情况。
离城三十里后,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合土路面。
宽达十几丈的官道两侧,是两行高大的柳树,间杂着一些槐树,无不是粗有数抱,高大参天,每隔十里还有一座急递铺存在。
这急递铺本是用来递送公文的存在,但随着大周国国力日盛,递送公文已经开始使用龙鳞马等妖兽,或者使用可以传递影像的传音符。
因此急递铺的地位便急剧下降,不再由官府全部管理,大部分由民间承包。供往来行人歇息的作用,逐渐大于递送公文的作用。
莱郡此次推广新政,覆灭的众多乱法犯禁势力,有一部分便是盘踞与民间急递铺。这些势力的覆灭,令往来商旅拍手称快。
陈穆清六人每路过一个急递铺都会停下,即是让马匹歇息,也是在观察急递铺中的情形,看是否存在不法之事。
一连看了三个急递铺,内中不论是店家还是往来商旅无不感叹官道就该是这样,但很快又讨论起将要建立的大作坊。
这些大作坊却是外来商人建立的,有官府在中间作保,外来商人与本地人士进行土地买卖、雇工等事宜。
对于这件事,赞成者有之,“这大作坊建起来是件好事,商队可以为大作坊运送各种材料,多了一门生意。这大作坊把材料制成各种物件,不管是出海还是销往内陆贩卖,都是不错的买卖。
而且本地的人士前往作坊内做工,还可在农闲之时赚些钱,不比在地里忙一年差,至少是往年两倍的收入。这日子立刻就红火起来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不少人赞同。
但也有人不认可这番话,反对建立大作坊,“兄台此言差矣!这作坊如此之大,内中每每有数百乃至上千青壮,如此多的青壮聚集,一言不合就会闹出许多事情。
甚至有的作坊专收女子做工,女子在家操持家务即可,出门抛头露面有伤风化。长此以往,淳朴民风不再啊!
此等事离我等尚远,倒还罢了,有一事却是我等头顶的钢刀。
这大作坊制作的物件,许多便是我等所运的货物。这海曲县当地就能造了,何须再买我等的货物,这是在断我们的财路。
就算换条门路,专门给大作坊输送材料,但贩卖材料和贩卖成品货,哪个更赚钱就不用我多说了罢!”
这番言论一出,同样是无数人喝彩,点头称是。
有一人在人群中高声道:“兄台所言甚是!我在郡城有一友人便是如此,他贩卖商货所赚渐少,但他家娘子入作坊做事,却有了银钱。
这一增一减,他娘子在家中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没了往日的贤惠,苦不堪言,不时来寻我吃酒诉苦!”
另一边的人群中有人大笑一声,“嘿!那是你友人没本事,镇不住自己娘子!乖乖听话便是,还能和离怎得!要我说,你说的这友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一高瘦之人推开人群走了出来,指着对面人群面带怒色,“放你的狗臭屁!老子岂是这种人!有本事你站出来!”
对面人群被一个矮壮汉分开,“老子站出来了,你能怎得!”
高瘦之人和矮壮汉子身侧分别站着几人,眼看着两拨人吵吵嚷嚷就要动手,忽有嘭的一声大响传来。
却是急递铺里的一位店家手持木棒猛击桌案,“想动手是吧!尽管打!但我告诉你们,巡检队每天都会沿着官道巡查数遍,待会他们就到这了。
聚众斗殴者被他们遇到,立刻就会被关进大牢,审过之后便压去修路的工地上,最低也要干够一天苦力!
耽误一天功夫少挣多少银钱,你们自己算!这还是最少的!”
这番话一出,再配上店家恶狠狠的气势,顿时将这两群人镇住,悻悻的撂下几句场面话各自散去,倒是不用陈穆清等人拉架了。
对于店家的举动,陈穆清还是赞许的,虽然聚众斗殴的真正处罚没有他说的那般严重,审理也没有那般随意,但这番话的威慑力却是足够,避免了一次骚乱。
待得马匹歇好了,陈穆清六人便出了这座急递铺。
官道上除了往来的行人,还有不少百姓挑土推车、挥舞锨?,却是忙碌着修补路面、护理路基。
修补路面、护理路基只占了半边官道,另外半边却是可以通行的,以官道十余丈的宽度,倒是不会造成拥挤堵塞。
陈穆清六人从旁边经过,见这些百姓干劲十足,并没有什么偷懒之人,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之所以出现这般情况,也是因为现在全面推广的新政。
现在莱郡全面废除了徭役,凡有需要皆是官府出钱雇佣,而且给多少钱粮都是公布出来,只要有人克扣立时严惩。
而且每日做工都有一个定量。这个定量取得是往年修桥补路的平均速度和水准,要求被雇佣者除了特殊情况,每天最少要完成这个定量。
少于定量则扣除一定钱粮,多于定量则嘉奖,做得越多越好奖励越多。
种种新政举措下,才有了眼前这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官道两侧有着连绵的农田,此时一片碧绿,不时可见田间有人劳作。
六匹马两匹一行成三列,沿着官道右侧前行,陈穆清策在马上,运足真气听着远处田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