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庞家出来后,众人马不停蹄的沿着管道继续前行,却是要赶往凌家、郑家、蒲家等海商家族。
与三辆战车会合后,陈穆清回头看了一眼斗海山庄所在的丘陵。
“阿翼,我们这样离开,不怕庞家反悔吗?或者阳奉阴违?”
“唐知县巴不得他们这么做呢!”一旁的顾垂文听了抢先回答。
陈穆清听得有些疑惑,“唐知县是故意的?”
“别听阿文乱说,”柯奋翼抽了顾垂文一巴掌,“非是故意,而是这事情并非只是收税那么简单,内中还牵扯到莱郡沿海数以万计的百姓生计,除非有能够立刻养活这些百姓的方法,否则这些海商暂时还不能倒。”
郎亦寒驭马前行,接着柯奋翼的话说道:“不仅不能倒,还需要让他们继续出海,但出海必须经过官府允许,必须按律交税。这段时间舰队会严查莱郡沿海,每艘船都必须接受登船检查。
其他地方的商人已经开始运作了,很快就会进入莱郡。若这些海商在此之后依然知法犯法,官府自然会依法处置。到时即便他们倒了,沿海百姓的生计也有其他商人接手,影响会大大减小。”
顾垂文脸上挂着笑容,“虽然交税在庞家这些海商看来是受损,但因为他们通过官府进行海贸,便可享受舰队开辟出来的航道,受到舰队战舰的保护,生意可以越做越大,收益大于损失。
若这些海商看得明白,自然可以继续发财,而且是正大光明的发大财。若是他们只计较那点蝇头小利,对大周律法阳奉阴违,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现在为了保全百姓生计,对于过往之事可以酌情处理。但等百姓生计无忧了,他们再知法犯法,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听了三人的讲述,陈穆清不由点头,“一手大棒一手萝卜,由不得他们不听话。”
“很多时候我们便是如此行事,内中道理一大堆,却远不如这句天外谚语来的简单明了。”对于陈穆清的总结,柯奋翼很是认同,旁边的顾垂文和郎亦寒也是点头,就连陆凌恒也转头看了陈穆清一眼。
陈穆清楞了一下,转瞬想到了海曲县那些令人熟悉的天外美食,顿时知道所谓天外谚语也是文怅然他们留下的影响,而且柯奋翼等人对当年的天外来客并不排斥。
“嗯,那些天外来客流传下来的东西,也有不少是有用的。”
顾垂文转身指了下西北方向,“阿清,等过些时候到了神都,你肯定会喜欢那里,因为那里有许多天外来客流传下来的东西。还有当年人们以为只会在天外出现的盛景,现在已经在神都出现了。”
“除了天外盛景,他们流传下来的东西也制造了不少麻烦,我们时不时就能碰到一起。”
听柯奋翼这般说,陈穆清不由好奇起来,他没去过神都,对这类消息知道的不多,“什么麻烦?”
“有灵智的法器。”
陈穆清扬了下眉毛,“开通灵智的不应该是法宝吗?”
郎亦寒在旁边接话道:“一般来说法器经过修道人温养,生出灵性开通灵智便成了法宝,拥有强大的威能。但天外来客留下的东西就是这样古怪,威力并没有法宝那般大,也没有人温养,但偏偏就是开通了灵智,而且很多跟小孩似的,很是调皮。”
顾垂文哀叹一声,表情夸张的说道:“那不叫调皮,有个天外词语叫做‘熊孩子’,我感觉用来形容那些古怪法器很合适。
你想一下,一群可以飞天遁地、变幻万千的熊孩子,在数百万人的城区里到处乱窜是什么情景!”
“也不全是熊孩子。”一直不做声的陆凌恒忽然开口,“胡先生和索先生就帮了我们很多忙。”
顾垂文看着陆凌恒促狭的笑道:“不只有胡先生和索先生,朱姑娘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胡先生、索先生、朱姑娘……这三位都是法器?”陈穆清的语气有些疑惑,因为从陆凌恒和顾垂文的话语中,他感觉双方似乎很熟悉。
顾垂文连连点头,“对!这三位的修为高深,灵智与我们一般无二。胡先生和索先生还是我们游兵营的外围人员,有时会并肩作战。朱姑娘是长风营的外围人员,还是……”
陆凌恒打断了顾垂文,“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
“都三年了还未……哎呦!你们干嘛打我!”顾垂文揉着后脑勺,疑惑的看着两边的柯奋翼和郎亦寒,却被两人狠狠瞪了一眼。
陆凌恒一贯淡漠的脸庞上嘴角微勾,似乎心情不错,见陈穆清疑惑的看着他,便解释道:
“我寿元不够,己境之前不成亲,以免将来只留下她一个人。”
听到陆凌恒的解释,一时间陈穆清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只得拱手行了一礼,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在这提前祝二位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二位成亲之时必定前去祝贺。”
“哪是琴瑟,明明是……哎呦!我不说了!真的不说了”
又被柯奋翼和郎亦寒各自抽了一巴掌的顾垂文抱着头,小心的看着两人。
陈穆清看得不由暗笑。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他对众人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
柯奋翼和顾垂文这对好友,柯奋翼是自来熟,顾垂文则是爱耍宝而且嘴快,两人凑在一块很是好玩,但柯奋翼更稳重些。
郎亦寒与人不熟的时候话并不多,但只要熟悉了便无妨,而且该出手时就出手。就像柯奋翼之前说的,可以把她当兄弟。
陆凌恒面冷心热,强烈的上进心有一部分情感因素在内,队中其他人也表示理解,并不以他想离开这个小队为杵。
混杂着闲聊的隆隆马蹄声中,大军滚滚向前。
到得傍晚之时,又拜访了四家海商的大军这才返回了城外校场。
陈穆清六人没有直接飞入城中,而是收起盔甲安步当车往校场外走去,准备寻处地方吃饭。
“陈下军士。”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陈穆清转头看去,却是铭严义。
“可否借一步说话?”
来了……对铭严义的来意,陈穆清有所猜测,先向孟怀信五人告罪一声,这才向铭严义点了点头,随他往校场内走去。
铭严义走到校场无人的角落旁并未开口,反是将目光投向西南方的天空沉默不语。
陈穆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行了一礼,“职部陈穆清见过铭上都尉。”
铭严义这才收回目光,回了一礼,“我知道你是夏悟情,也知道你曾经是金桥宗飞虹殿执事,你的经历在整个莱郡修道界人尽皆知。”
“殿下跟我说过,我早有准备。”
铭严义的嘴角动了动,说道:“你要谨慎,金桥宗在莱郡的暗子并没有被全部找到,还有人藏在暗处。莱郡之外,同样有暗子存在,除了大周国之内,海外也有他们的人。”
这位铭上都尉应该就是师姐的父亲,看他的意思很想询问师姐的情况,但却有些难以启齿……陈穆清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挑明,不然这气氛古怪的谈话不知要持续多久。
“师姐是乘坐庞家的海船走的,而且登船的时候服用了易容丹。那艘船回来后我打探过了,沿途虽有一些小事,但所载之人尽皆安全登岸。”
“小芑……”铭严义的声音有些低落,“攻打金桥宗那天,李天韵对消息封锁的非常严密,我是在到达金桥宗附近才得知情况的……我与小芑的传音符并不相连,急切间无法告知她。
从海外归来后,她便不想再做情报部的眼线了。”
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何没有提前预警。没想到师姐竟然曾经是情报部的眼线,铭严义的身份应该也不只是郡兵都尉那么简单,要不然李天韵都倒台了,他怎么还安然无恙。怪不得师姐说她父亲的身份有些复杂……陈穆清不好评价此事,只得说道:
“师姐并未挂怀此事。”
见铭严义依旧神情低落,陈穆清想了一想又解释了一句,“师姐是和阿池一起去海外的,有阿池照顾师姐,铭……叔父可以放心。”
铭严义猛地转头看来,陈穆清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所有事情。
铭严义脸上的表情变了数变,最终只是叹息一声,“这两个孩子……去了海外也好。
在莱郡,你若有事可来寻我,莱郡之事我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陈穆清躬身一礼,“多谢铭叔父关心。若无事,小侄便告退了。”
“以后见到小芑……”铭严义沉默了一下,“便告诉她可以回家一趟,她……娘亲想她了。”
陈穆清抬头看了一眼铭严义,却见他已经转头看向西南方的天空。
那里是柔佛国所在的方向。
“小侄记下了,若是再见到师姐,定然把话带到。小侄告退。”
见铭严义再无言语,陈穆清这才转身走向校场出口。
临出校场前,陈穆清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铭严义依旧站在那里,依旧抬头看着西南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