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故地重游
飘雪洛在一旁看着少年，微笑不语，只是轻轻抚着兔儿的皮毛。
“我，我可以抱抱它么？”少年忍不住道。
飘雪洛一愣，含笑将兔儿放入少年的怀中。
“原来它真的睡着了。”少年有些惋惜地道。
“是啊，她睡得太久了，久得为父都老了。”飘雪洛看着兔儿淡淡地叹道。
少年抬头，看着长发斑白，面目苍老的父亲，不由得道：“这些年来辛苦父亲了，母亲不在身边，想必父亲一定很想念她吧！请父亲放心，孩儿已得到天帝宣召，重得仙籍，即日就可重返天宫。待回到天宫后，孩儿必定到紫竹林向观音大士求来杨枝甘露，救回我母亲。”
飘雪洛听闻心头怦怦跳动，激动道：“若救得你母亲回来，我，我……”说着便想站起来给少年来行礼。
少年连忙道：“父亲万万不可，孩儿虽然不是凡人，可这具肉身毕竟还是父母给的，常言道发肤身体受之父母，孩儿感激你们都不来及，又岂能接受父亲大礼？”
“好孩子。”飘雪洛热泪盈眶，多年的等待终要有结果了。他欣喜地抚上少年的头，父子之间的情感霎时升温，不言而意。
少年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孩儿此番前来只是来瞧瞧父亲与母亲的，眼下见你们都安好，孩儿便放心了。”
“那你便去吧，我与你母亲都等着你。”飘雪洛道。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孩儿此番前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定会求得观音大士来救母亲，请父亲耐心等候。”
看着少年与自己甚为相似的微笑面孔，飘雪洛忽道：“孩子，命中一切自有定数，强求不来。你万万不可为了我们，以身涉险，再犯天条。”
少年道：“是，孩儿知道了，还请父亲放心。”
飘雪洛赞许地点点头，目送少年离去。
回到屋内，终于忍不住抱起兔儿，放在颊边亲抚激动道：“芊，他回来了，我们的希望回来了。”
我混混沌沌毫无意识地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温柔祥和的声音在我脑中道：“白兔精，本座念你行善多年从未做过杀戮之事，对安靖王爷亦是有情有义，再对北斗星君有孕育之恩，本座便赐你甘露三滴，去掉妖身在世为人。”
接着淡淡的甘露撒在我身上，我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整个人笼罩在一团光芒四射的白光球中，我伏在地上，慢慢地供起身子，开始渐渐记起所有的往事：南疆巫王，骑着白马的男子，在玉梳镇的修仙，21世纪的生活，穿越时空的日子，让我倾尽所有去爱恋的飘雪洛，强倔的飘雪涵，温柔的飘雪湛……所有，所有的一切回忆，全都重新回到了我的脑海中。我在白光中渐渐挺起了自己的背脊，站直了身子，茫然地看着四周。
柔和的白光慢慢消退，一抬眼，就看到那个人，那个曾让我梦萦神牵的人。看着他熟悉而苍老的脸庞，我的心头一酸，我到底睡了多久，他怎么老了这么多，怎么变得有四五十岁一般了。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轻道：“洛，我回来了。”
洛颤巍巍地抬起手，抚着我的脸，唇动了几下，硬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只是流下了两行泪，激动地看着我。
我咬咬唇，手替他拭掉眼泪，低声道：“这次换我来替你拭泪。”
洛终于忍不住了，低叫了一声：“芊。”便将我紧紧地抱入怀中，死死地抱着似乎想把我溶入他的身里一般。我亦是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喜极而泣。相拥的身影深深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许久，我才放开洛，拉着他一起跪下，抑起头道：“小兔谢过菩萨再造之恩。”
“白兔精，你在人世间的修行已经功德圆满。你是愿随我回紫竹林继续潜心修行，还是愿在这人世间与他做一世的凡人夫妻？”观音大士的身影飘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透出一片祥和。
我与洛相视了一眼，他的手在微微的发颤，我冲他一笑，坚定道：“小兔愿留在人世间与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阿弥陀佛！”观音大士低念了一句：“既是如此，便如你所愿。”说完点点头，身影渐渐消失在半空之中。
站在一旁的北斗星君突然大喊道：“观音大士，观音大士。”
“你这泼皮，又叫我做甚？”半空传来观音大士的声音。
“观音大士，你难得下凡一趟，就好人做到底吧。你瞧我这父亲，现在老得跟我爷爷一般，怎么配得上我那如花似玉的娘亲？”北斗星君嘻笑道。
“皮囊只是外象而已，又何必如此在意？”
“就当小神向观音大士讨人个情吧！还请大士成全。”北斗星君向天空行了一礼正色道。
一束白光闪着柔和的光芒速迅朝洛射来，将他笼罩在内，天边远远传来观音大士的声音：“北斗星君，你已报完人世间的恩情，还请速回天庭复职，切不可流连忘返。”
“小神明白。”北斗星君收起嘻笑之色。
我痴痴地看着洛，看着他的发由白转黑，由黑转亮，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还有他的身体都在迅速地恢复中。不一会儿，便返回到了我们刚相识的俊雅模样，我拉着他的手，喜极而泣。
他抬起手，轻轻拭掉我的泪，道：“傻瓜，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我高兴啊，这次是高兴得哭了。”我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洛亦是欣喜之极，身子一直在微微发颤，紧紧搂着我。
“嗯嗯！”一边的少年星君咳咳嗓子。
我与洛迅速分开，手拉着手，有些尴尬地瞧着他。
北斗星君走到我们跟前，正色道：“临行之前，孩儿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父母。”
我奇道：“是什么？”
北斗星君变出一个锦盒，递给洛。
洛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三根闪着金光的红线。
我拈起来道：“这是什么？”
北斗星君摇头晃脑道：“这可是孩儿从月下老儿那里偷，嗯，拿来的，听说男女之间只要在脚祼处绑上一根，便有一世的情缘，绑两根便有……”
我与洛惊讶地相视了一眼，只见洛迅速收起锦盒，笑道：“好孩子，怎么不给你爹娘多拿几根来？”
北斗星君一副怕怕的表情：“可不敢多拿，不然我不知道又要投到哪个妈身上了。”
我瞪了洛一眼，转头道：“孩儿有心了，以后在天宫就职，切不可再如此胡闹了。”
“母亲大人教诲得是，孩儿定当遵从。”说着，后退一步深深行了个礼，正色道：“最后叫一声父母大人保重，孩儿就此拜别。从此难得再见一面，还请勿以孩儿为念。”
我与洛相依而立，目光他渐渐消失在天边的身影，与他挥手告别。
“我睡了多久？”我静静地坐在洛的怀里，两人一刻也离不开，相拥着坐了一夜。想起过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八年了。”他的臂紧紧搂着我，把头搁在我肩上：“你睡了八年了。”
“八年了么？”我轻轻道：“你一定等得很慌吧？”
“嗯！”他的声音有着低低的哽咽：“还好你回来了。”
“对不起，我离开得太久了。”我轻叹，心疼地吻着他的脸。
他回应着我的吻：“只要你能回来，就好。”
我的脸轻轻贴着他的脸：“我们回去吧。”
“回哪里？”他有些不解。
“安靖王府。”我看着他，微笑道。
他的身子动了一下，更用力地抱着我：“我以为你再也不想回去了。其实我们在这里生活也很好，你不是喜欢看雪喜欢看梅么，喜欢在雪里泡温泉么？这些年来，我命人在峰上种了许多的梅树，花都开了五六年了，有红的有白的有粉的，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吧，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的，还有……”
我捂住他的唇，忍住泪道：“安靖王府是我们的家。你说过要带我回去的，而且那里有你的亲人你的兄弟，也有我的朋友……你一个人在这山峰上孤单得太久了，以后换我陪着你，每一天。”我痴痴地瞧着他的脸。
“我不是一个人。”他拉下我的手，轻轻道：“你一直都在。”他拉着我的手压在胸前：“一直都在这里。”
我鼻子一酸，紧紧抱住他：“洛，我真想你！”
“我也是！”他轻轻地说，抬起我的脸，将唇轻轻地覆在我的唇上……
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在山上住了几天便下山了，这玉雪峰只做为别院，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涵跟大哥都好么？”坐在马车内，我依在洛的怀里轻轻地问。
洛全身一震，低低道：“四哥六年前……去世了！”
我震惊地坐直身子：“他，他……”
“芊。”洛皱皱眉，重新将我揽入怀中：“他从小身子就不好，你也别太难过了！”
“他身子不好，可是细细调养，也不会这么早就……就……”我紧紧咬着唇，泪水夺眶而出，那个温柔俊雅的飘雪湛不在了么，真的不在了么。
洛叹了一口气：“芊，自从你，你现形后。四哥与我一样焦急难过，旧疾时常复发……”
“是因为我的关系么？”我低下头。
洛摇摇头：“芊，你不能将什么事情都揽到你的头上。这与你无关，我与涵也曾陪他到天山求医，无妄先生当时便说四哥重病无治了，还给了他许多丹药延寿，只是……四哥临终前，只是遗憾，未能再见到你一面。”
洛的话未说完，我已是满眼泪水，哽咽不已。
洛怜惜地将我紧紧抱在怀中，抚着我的背道：“别哭了，四哥在天有灵，看到我们重聚，定会为我们高兴的。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爱哭？”说着，替我拭掉泪痕。
我将脸贴到洛的怀里，低低道：“洛，我想去漾波山庄。”
洛抚着我的发，道：“去祭拜一下也好，你回来了总要让他知道，好教他也替我们高兴。”
“嗯，谢谢你！”
“傻瓜。”洛笑着吻吻我的脸。
重新看到漾波山庄，我不由得感慨万千，时光流逝，没想到八年的时间，竟然已经物是人非了。景色依旧，当年那个温柔体贴的人，却已不在。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阵疼痛。
我缓缓步入梨谷，洛没有跟来，也许他也是知道我的心情吧。站在梨花树下，我摘下一撮梨花别入鬓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时候呢，这花开得真美真白真香。站在温泉边上，仿佛听见飘雪湛温柔而认真地问我：“芊儿，你可愿许我来生？你可愿许我来生？”我惊喜地转过身子，却只见片片梨花瓣随风飘零，失落顿时涌上心头。
我紧紧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大哥，大哥。我对不起你。”我与洛已许了三世情缘，无论如何，又是定要再负他一次了。
“芊芊。”一道气喘吁吁地在我身后响起。
听到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声音，我忍不住惊喜，回过头道：“涵。”
飘雪涵冲到我身边，不及说话便把我拥入怀中。紧紧抱着我好一会，才放开我，后退了两步，打量着我，道：“太好了，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我微笑道：“是的，我回来了。”
“芊芊。”飘雪涵似乎处于一种极兴奋的状态中，不停地看着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笑着捏捏他的脸，道：“几年不几，你长这么高了。”原来他只比我高大半个头，现在整整比我高了一大截，比他的哥哥们都要高些。
飘雪涵一愣，不自然地挠挠头，呵呵笑了几声。
“你怎么来了？”看到当年这个倔强的大男孩，我心里也觉得很开心，他的笑容冲散了我因为飘雪湛过世的而难过的心情。
飘雪涵道：“前些日子得到五哥飞鸽传书，说你已经复元了，不日将回到王府中。我左等右等，后来得知你们改了行程要先来祭拜四哥，我，我等不及，便赶来了。”
“一路上可辛苦么？”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快马加鞭的赶来，只迟了我们一步。
“不辛苦。”飘雪涵又笑了笑。
“芊。”我转过头去，却是洛拿着一件衣服走过来，道：“祭品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说完替我披上衣服。又冲飘雪涵道：“走吧，我们去祭祭四哥。”
飘雪涵神色暗了暗，点点头。
我拢了拢衣服，冲洛一笑，拉着他的手紧紧牵在一起。洛笑了笑，替我将髻边的梨花扶好，低声道：“很好看。”
来到山庄后边的一处梅林，我不由得惊讶，以前这里可没有种梅树的啊。
洛像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道：“这是四哥特地命人种的，他知道你喜梅，可是最终没等到你。便在自己临终前吩咐将他安葬在梅林中，说要守护这片梅林等你来瞧。”
我的眼泪扑扑而下，紧紧咬着唇，许久，才低声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洛沉默了一下，道：“他为你做的你应该知道，尽管我知道你会难过，可是你再难过还有我陪着，可是他……”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知道他对你的心意，我庆幸你心里的人是我，所以我不嫉妒他。”
当我看到两座坟的时候，愣住了。
洛淡淡地道：“四哥去后，湛王妃也自缢了，临终只留下遗书道，要与四哥合葬一处。”
“可是，可是……”明明有两座坟啊。
“我思前想后，四哥心中只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