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场大火
“一次又一次的……弃王爷而去？”我愣愣地重复着丽侧妃的话，轻轻侧过头避开飘雪洛捏着我下巴的手。
丽侧妃仍是一副心直口快的脾气：“哼，你见王爷行动不便，就跟了那潇衣私奔，后来听说王爷的腿好了，又巴巴地赶去找他。在西原城见到王爷中毒不治，又再次弃他而去。怎么，现在知道王爷无事了，还打了胜仗成了英雄，又回心转意了？哼，像你这样的贱人，早该拉出去斩了，或是浸猪笼才对。现在竟然还敢挺着个大肚子回来，你走了这么久，还想将这事赖在王爷身上么？”她轻轻地呸了我一声，满脸的鄙夷之色。
我紧紧咬着唇抚着肚子，泪水只在眼中滚来滚去，不肯落下来。看向洛，他仍是冷漠地瞧着我一言不发，眼中的寒冰可以冻死人。
蓉侧妃瞧着我，轻轻叹道：“宁姑娘，以前我们虽偶有争执但还是过得去的。王爷一心都扑在你的身上，我与丽侧妃也不会跟你计较争宠，便是稍有得罪你也是不敢的。”说着还有意无意瞟了丽侧妃一眼，又道：“可是，你这样做……真的太对不起王爷了。”
我狠狠地看着蓉侧妃一张一合的唇，渐渐露出冷笑。
“虽然你们未成亲，可你也总算是王爷的人了。他既是我们的夫君，就该由头到尾从一而终，不离不弃才对，俗话也说一女不侍二夫呢。唉……既然你已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又何必再回来让王爷难堪呢？还是你以为……王爷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纵容你呢？”蓉侧妃说着，眼睛故意瞄了瞄飘雪洛，挑拨的意味不言而寓。
飘雪洛沉默着，似乎默认了她们的说法，神情着摸不定，眼中只有对待仇人般的恨意狠狠地看着我。
听完两个侧妃冷嘲热讽的言语，我终于弄清楚了洛对我的恨意由何而来。想必是我留给他的字条被有心人取走了，看来当时追杀我与潇衣的人就是取走字条的人，他扭曲了我与潇衣离开的事实，造成了我们私奔的假象。而在西原城，洛完全不知道是我将他送上天山去的，只以为我的出现是因为他的腿好了，我才回头去找他的。后来看到他中毒不治以为他不行了，便再次弃他而去。现在我又出现了，一定以为我是奔着他的荣华富贵和前程来的吧，我记得他是最恨这样的女子了。
想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由得自嘲了一下，巫王说得很对，我的确又笨又傻，因为就算他这样误会我，我还是对他恨不起来。呵呵，就这样吧。这样……也好。他恨我，就让他恨我吧。等我离世的时候，他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那么难过……只是，只是这腹中的孩子该怎么办？我该托付给谁？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许久，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摇摇头，淡淡地说：“没有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好好保重，我走了。”叹了一口气，慢慢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朝大门走去，泪珠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为什么回来？”身后传来他微微颤抖的声音。
我淡淡一笑：“如你所言，我是回来找潇大哥的。”
“你……”他暴怒，冲我到身边，一把扯住我的手，道：“本王有答应让你走了吗？贱人，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哼，本王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来人啊，将她带到紫竹苑关起来，任何人都不得接近。”
“是。”两个护卫走上前来，扯住我的胳膊。
“你不可以……”我挣扎道，却被护卫硬拽了下去，我大喊：“洛，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紫竹苑内。
我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中药，转过头淡淡道：“我不会喝的。”我无痛无病，好端端地喝什么药，根本是别有用心。
小娟劝着我：“小芊姐，你还是喝了吧！不然王爷责怪下来，我跟你都不会好过的。”
“小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活该呢？”我转头看着窗外紫竹。
“这……”小娟迟疑了一下，才道：“小芊姐，你不该回来的，你跟潇护卫私奔的事情，被王爷视为奇耻大辱，任何人都不准谈论。你现在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叫他，叫他……你该知道，王爷原来很宠爱你的。”
“你们怎么又知道我与潇大哥私奔了？”我淡淡地问。
“你们的衣物都不见了，又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守城的张大人还看到你与潇护卫神情亲密共乘一匹马朝南去了……后来，听黑护卫说，你们曾在一个小镇买房住下，若不是，若不是两人互有情意，又怎么会有样的闲情雅致……”
“原来是这样……”我闭上眼，果然是这样。
“小芊姐，既然你又回来了，王爷也没有杀你，想必还是念些情份的，你还是喝了药把孩子打掉吧，日子久了，王爷一定会原谅你的。”小娟劝道。
“他人呢？”他想打掉自己的骨肉么？
“王爷……在蓉侧妃娘娘那里。”小娟看着我：“小芊姐，你也别想了，你做了这样的事，王爷没有杀你已经是极开恩了，你还是想开些吧！”
“我不会喝的，你拿走吧，告诉他，除非他想要我的命，否则就别想动这个孩子分毫。”我淡淡道。
“小芊姐，你……”小娟显得极为难。
“小茉与紫玉呢？”我突然问起我以前的两个侍女，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把字条拿走了。是蓉侧妃还是丽侧妃？
“她们……你走的那天，她们各自被打二十大板，逐出府去了。”
原来我无意中又害了两个姑娘。
“你下去吧，我想睡一下。”我疲惫地道。
小娟瞧着我，叹了一口气退下了。
一觉醒来，已经入夜了，床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一惊坐起身来：“是你？”
飘雪洛淡淡地看着我，指着床边小桌上的药，道：“喝了它！”还是那碗药，飘散着淡淡的中药味。
我转过头，道：“虎毒尚不食子，你又何苦如此逼我？”
“本王怎么知道你怀的是不是野种？莫以为这样说本王便会放过他，放过你。”他冷冷地开口。
“他不是野种，他是我跟你的孩子。”我淡淡地认真地陈述着。
“本王怎么相信你？”他全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我绝望地看着他：“你如果不相信我，就让我走吧，求你了，不要再逼我了。”
“逼你，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都是你自己造成的，都是你。”他似乎很狂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如果孩子没有了，我也一定不活了。”我平静地开口，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躺下。
“你……”他愤怒地看着我，一挥手打翻小桌上的药，狠狠地摔门而去。
我流泪到天明，把枕头都打湿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待在这里，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他看到我就充满了怨恨与挣扎，我看到他就满是心酸与无奈，何苦呢？还是走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找到可以托付孩子的人，我也可以安心了。现在看到他好端端地，脚也没事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平静了几天，当所有人都松懈了对我的警惕时，我悄悄翻了后墙而去，也许没有人会想到，我这么大的肚子还敢翻墙吧。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成功的时候，却遇到了飘雪洛。
他的表情怒不可言，额间的青筋隐约可见，双手握得死死的，狠狠地盯着我。
我无奈地低下头，差一点，就差一点，没想到因为这个圆滚滚的肚子被他认出来了。我不敢跟他动手，我不是他的对手，也怕他无意中伤了孩子，更怕他知道我会武功而怒上加怒，因为我以前是不会武功的。
我再次被送回紫竹苑严加看管起来，苑外又多了十几个侍卫。这下子，可真的是出不去了。更何况还有这根锁琏？我抚着锁在脚祼上的琏子，嘴角淡淡地扬起无奈的笑。琏子很长，足够我走到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却走不出这间屋子。我很怕，我真的很怕，我怕他这样锁住我，最后伤心的是他自己，恨的是他自己。
我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随风摆动的竹子，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了，可是紫竹苑里还是很冷，箫瑟的竹林看起来特别冷清特别孤单。
“南天春雨时，那鉴雪霜姿。众类亦云茂，虚心宁自持。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晚岁君能赏，苍苍尽节奇。”我淡淡地吟道，转眼却看见倚在门边神情复杂的人，我站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静立凝视对方，无言以对。似乎同时想到了过去，又似乎觉得都回不去了，因为他的心里有根刺，而我的心里有个结。
“好久没听到你吟诗了。”许久，他才淡淡地开口，声音低哑情神淡漠。
“你来这，有事吗？”我避开话题，走到桌边替他搬了一张椅子：“请坐吧。”
“我……”他张了张嘴，看到我腆着肚子拖着长长的琏子蹒跚的替他搬椅子时，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别扭的转过身子冷漠道：“别再想着离开，就算是锁，本王也会锁着你一辈子。”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我，本王要你为自己背叛的行为付出代价，本王要把你留在身边折磨你一辈子。”说完逃避一般地离开了。
在他离去的背影中，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留下，就算真的被你折磨一辈子，又何妨？
天气转暖，我的腰围也渐粗，算了算，竟然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而我也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
“芊芊，你瞧今天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飘雪涵跨入房中，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
我微笑道：“让我瞧瞧。”
自从我回来后，飘雪涵便常常来看我，与我谈天说地，并且不会涉及我与飘雪洛之间的事情。也许我的事情他还是隐隐知道的吧，只是体贴地不去提及而已。昔日有些冷漠的少年，也渐渐的变得成熟起来。他有问过我当天失踪的情况，我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他见我不肯说，也不再提起。他以为我不会武功，并没有把林副都统的事情想到我身上去，只是好奇我怎么会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到了西原城，后来又失踪了。还曾为我担心不已，派了许多人去找我。
“全是隆福楼的点心，怎么样？”他看着我，露出关切的神情：“想吃吗？”自从我怀孕后，胃口一直都不好，总是挑食什么都吃不下。
“想。”我笑了笑，坐下拈了一块糕点：“这是桂花酥吧，闻起来很香呢。”
“吃起来更香。”飘雪涵看着我。
在飘雪涵的注视下，勉强吃了两块，实在吃不下了，刚想开口，飘雪洛修长的身影跨进来。
“五哥。”飘雪涵叫道。
“今儿不用做事吗？这么有时间？”飘雪洛口气不悦。
“刚下了朝，路过隆福楼，便买了些点心来瞧芊芊。”飘雪涵挑挑眉。
“她是我的女人，不用你这么上心。”
“芊芊可是我介绍与五哥相识的呢，怎么说与我也是朋友一场，我来看她有什么不对？”飘雪涵振振有词。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何必为了我伤了和气，一点也不值得。”我头疼地揉着额角，每次他们都会一前一后地出现，然后开始斗口。
“芊芊。”飘雪涵有些委屈地看着我。
“哼，为了你，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本王只是担心自己的弟弟又像某人一样，踏入你的陷井而不自知。”飘雪洛冷哼。
话说得很重，我黯然地垂下头，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是这么介意那件事，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
飘雪涵满脸通红，大声道：“五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相信芊芊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相信？”飘雪洛见飘雪涵如此维护我，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本王就是太相信她，才会让她与人私奔，戴了顶天大的绿帽子。”
飘雪涵看着脸色惨白的我，脱口而出道：“若大哥还怪她，恨她，就把她还给我吧！”
“你说什么？”飘雪洛大怒。
“芊芊本来就是从我府中出去的人，我现在见不得她受委屈，想把她接回去。”飘雪涵大声说。
“你……好，好……”飘雪洛怒极反笑，冲我道：“你的本事可真不小啊，迷惑了一个又一个，这个王爷搭不上，又把主意打到另一个王爷的身上么？”
“五哥，你胡说些什么？”飘雪涵怒道：“我与芊芊之间清清白白……”
“哼，那你就休要再提此事，她此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与她之间，就算只有恨，也注定要纠缠在一起。”飘雪洛也怒气冲冲地。
“你们走，你们走，我不想看到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再来这里了，我谁都不见可以了么？”我终于还是哭了，而且哭得极为凄凉，不停地抽咽。
两人相视而对，皱了皱眉，终于一同离开了。我跌坐在床边，曾经要好的两兄弟……现在变成了这样，到底是谁惹的祸？又是我么？还是我么？原来真的是我。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