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几何穿越到东泠的第一天,是在黑夜里醒来。
身边围了几个人,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估摸是大街上流浪的乞丐。周几何忍不住咳了几声,那几个乞丐以为是诈尸,纷纷跳着躲远,然后诧异的看着周几何缓缓坐起来,犹豫着不敢靠近。
这味儿……最少也得大半年没洗过澡了……周几何隔着这几步的距离都闻到了飘过来的臭味,她捂着鼻子,皱了皱眉。看着周遭的环境,陌生的不像话,一时也拿不准自己来到了个什么地方。
城楼,酒旗,茶坊,酒肆,脚店,饭铺,如今全都已经关了门,石头铺就的街市灯影伶仃,偶尔有人打马而过,看穿戴像是哪一朝的官兵。城中穿过一条河,泊岸的画舫倒是仍有琵琶声传出,歌舞酒色,难得热闹。一旁搬运货物的人,不知在船上卸下什么重物,穿着布衫与繁复的粗布裤不断的来回装运着,又不知运到哪儿去。街巷又长又黑,两旁的阁楼里看不出有没有住人,反正此时都已经陷入了黑暗,不知是不是节约灯盏。
她在心里开玩笑:我这莫不是穿越了?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那几个乞丐过来,那些乞丐迟疑了一会儿,慢慢的踱到了她身边。
“喂。”她盯着其中一个乞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问,“这里是哪儿?”
乞丐一:%&*……*&*%*¥¥……*)——
乞丐二:¥#……&Y(*%(&(——)&**%
乞丐三:……&*¥……*…………?
那几个乞丐瞪着眼睛,你看我我看你,也不回答,唧唧呱呱的讨论,周几何一度以为自己在听外星语言,一句都搞不懂。
好吧,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自己不是该跟着那个司机掉进江里淹死吗?难道这儿是奈何桥边?周围有是有一个桥,但是这些人都是活蹦乱跳的,根本不是鬼啊。她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的险些叫出来,她确认了自己是活着,于是更加纳闷了。周几何最后思考半天得出的答案就是自己来到一个不知道是哪儿的破地方,人生地不熟,更要命的是还语言不通。
是不是穿越她还不能肯定,就算是穿越,也不是唐宋元明清这种时代,而是另一个时空里不知名的时代。这就像是个生存游戏,难道她得在这个地方要饭活下去吗?
周几何默默的观察了好久,发现这个地方着实让人看不出名堂,除却文字很奇特之外,这些人的长相穿着还是和中国古时的穿着有点像。可是偏偏又使用的不是历史上的哪一类文字,周几何钻研中文,对于历史上的古文字还是有些熟悉的,与这个地方的文字绝对不同。她勉强站起来,在周围看了一会儿,也不敢走远,因为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除了河边连夜搬运货物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和动静。
现在要干什么?她应该怎么办?她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心中的疑惑将她淹没,她不知所措的在有些寒冷的风中蹲下来。待脚麻了,周几何一回头,就看见了已经熟睡的乞丐们,他们已经安然在这个小破屋之中睡去,周几何觉得风实在是吹得人有些受不住,于是移步到了破屋之中,寻了个角落准备休息一下,她实在是浑身酸痛,没有什么力气,差不多算阎王殿里走了一遭。
可是她当晚实在睡不着,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好在过不了几个小时天就亮了,等到天亮之后,她再去看看这个陌生的地方到底是哪里,然后另作打算。
令人不解的是,她不是应该溺水而死吗?难道那是一场梦吗?这个地方着实陌生,周几何心里面莫名生出了恐惧,恐惧之中还包含了许多绝望。‘
第二日,天微亮,周几何裹紧衣服,走在清晨的古街上。她跟人说话,人家满脸疑惑的看着她,两人语言没有丝毫相通,自然聊不下去。周几何瞎逛一天之后,又回到了那个乞丐住的小破屋。
第三日,周几何一天没吃饭,其中一个乞丐见她饿的动不了了,扔了个馒头在她脚边,周几何吃了馒头之后继续走在古街上,这一日也没有人理她,大家围观她,驱逐她。
她被无数人当作怪物看着,她的呢绒大衣和长裙以及马丁靴在别人眼中看来,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穿搭,再加上她已经完全花掉的妆容,看起来像是一个狼狈的异乡人,于是有无数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将她视为怪人。
连续几日,周几何寻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懂她在说什么,她有向别人求救,可是任何人都因为她奇怪的语言的深感疑惑。
周几何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当她试图用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学会的技能去找工作的时候,在这个迂腐又古老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并且留下她,甚至因为她说的语言无法让人听懂而被驱赶出去。
郁闷了好久之后,周几何看着身边时常跟着的小春,也就是自己穿越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乞丐,默默认了命。
只有去要饭了?她想。
从此之后,她还真就和几个乞丐混在一起要饭了。从早到晚,周几何端着一个捡来的破碗在这个城里转来转去。
“哎。”周几何踢了踢旁边的小春。
小春就是那五个乞丐的其中一个,他的名字在其他几个人叫着听起来就像普通话说小春,于是周几何默默的记住了,这跟眼睛eye读哎是一个道理,说起来又好笑又无奈。
“坐下。”周几何拍了拍旁边的台阶,示意他坐下来。
“#%GUY*+U**(Y&…………”
小春对着她叽咕了几句,她一脸嫌弃的表情,就当他放了个屁,然后一边固执的把他拉了下来,一边说:“你这哪是要饭的,简直就是大爷。”
然后她刚抬起眼,就看到小春脸上熟悉的表情。
小春:我听不懂,我也当你放了个屁。
周几何:……好吧。
她把小春的一只手藏在了衣服里,找了根麻袋绑在腰上,露出一截空空的袖子,还就着那截袖子打了个结,任小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自己,然后不断地说些小春听不懂的鸟语来安抚他,最后两人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竟然达成了扮惨的意见统一,周几何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本来小春他们这些乞丐,要饭的时候总是理直气壮的,认为要饭也是一种职业。大多数愿意要饭的都是些孤儿,身份很可怜,但他们总是不以为意,翘着二郎腿,面前摆一个饭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等待着有钱的大爷走过时赏几块钱,丝毫不会去扮可怜。
如今,周几何给他做了改造之后,这一对要饭组合就这么组成了。
他们行走在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周几何负责找个烂被子盖在身上,浑身涂一些黄泥巴和灰土,看上去跟立马要死了似的。小春就是标准的“断臂侠”,他竟然被周几何调教得装出许多可怜样子,一边痛苦的叫喊一边像路人们展示他们是有多惨。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周几何老是被小春痛苦的哭喊声逼得笑场,那些路人一边皱着眉看着在破棉被里笑得双肩抖动的她,一边给小春的破碗里掏钱。
渐渐的,城里的乞丐都不再像大爷似的站着要钱了,也开始慢慢的学起他们来了。当然,这时候已经是周几何来这边的一个多月,她每天睡觉前都会用石头刻下一笔,以表示自己来这个地方多少天。
周几何之前还想尝试别的挣钱方法,但是由于跟别人沟通不了,最后狗屁不是,只能跟着小春他们转着讨饭。
她偶尔在睡梦中气醒,然后望月感叹:自己怎么就是个咸鱼,别人穿越之后要么医术了得,要么能说会唱,要么家世殷实,要么偶遇真爱,自己穿越之后不仅一句话都听不懂,还只能当个臭要饭的,最难过的是没有一技之长,做啥啥不行。
有一天,小春走在一个包子铺面前,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一句周几何听不懂的鸟语,像是求老板给点吃的或者祝福老板之类的话,然后那个老板看他可怜,赏了他一个肉包子,小春感恩戴德的走了。
周几何不要脸的学着小春的语言,嘴里也不断地重复着那句她自己都听不懂的鸟语,然后老板看她年纪显小,还是个女的,给了她两个肉包子。
之后周几何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心的啃着包子走了。
从那时候周几何就开始跟在别的乞丐后面蹭吃的了,在这个地方,那些人肯赏给一个乞丐一些好处,那也不会缺赏给另外一个乞丐的。周几何发现这一点之后,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凡是有乞丐在她之前成功要到好吃的,周几何也学着人家说的话,装得非常可怜,然后得到别人的恩施。
后来周几何学会了几句简单易懂的话和一些稀疏的词,大概能翻译话里有个什么意思了,就开始独立一个人去讨饭了。
她穿越之前穿的长裙和呢子大衣,她来到这儿的第二天就把那两件衣服收起来了,找了几件小春的破衣服穿上,讨饭的时间里偶尔遇到了几个心肠好的姑娘,给了她几件她们不穿的衣服,周几何第无数次对人家表达感激涕零了,从此后虽然穿得破旧,但好歹还算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