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从孩子堆的雪人说起。
那只不过是在冬天出生的一个普通雪人。它有颗不规则的球状脑袋,黑纽扣眼睛,褐色树枝的手,掺杂了泥土的白色身躯。大雪不断堆在身上,越发肥胖臃肿。
但孩子喜欢。
她在雪人四周跳着,唱歌,转圈,欢笑,直到傍晚。
睡觉前,她请求妈妈把雪人打扮的漂亮些,她心里清楚雪人的简陋,但她只是个孩子。
“没有生命的物件,谈不上打扮。”妈妈回答。
她一向听妈妈的话,因为妈妈看起来什么都懂。妈妈知道地球人口的数目,知道学校离家的距离,知道房子的价格,知道开水的温度,知道上班的时间……而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生命的物件……”她重复着。
“对,等太阳一出来,温度上升到零度以上,雪就会化成水,雪――只是水的固体形态,雪人和一滩水没什么两样。”
像这样,她知道雪人会融化,但不知道那是零度,也不知道它和一滩水无异这令她悲伤。
她不愿想这些,赶快岔开话题。
“几点了?”她问。
“8点59分。”妈妈总知道最精确的时间,如果她想,她可以把秒也说出来。“你必须在九点十分前睡觉,也就是说……”
“还有十一分钟!”她有时也喜欢算数。
“对。”妈妈露出笑容,走进灯光的小屋。
她跟着走。在门口,她深深望了雪人一眼。
雪人一动不动,只有雪在静静地落着,使他更加肥胖。
“真希望你有生命。”
那白色的叹息吹进雪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