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多久,孩子们领着解二元和燕小一来到了村子中间的戏台,戏台东面的两棵枣树后,便是白石村村长的家,一个由青砖搭建的四合院,与周围只刷上一层白石灰的低矮黄土房放在一起,尤其格格不入。
其实这样的四合院不多,也就白石村里有声望的几个家族住着,这些家族算得上是白石村的主事人,有什么大事都得他们做决定,他们不同意,什么事也别想成。
村长的位置也是在这些个家族里颠来倒去,几十年轮流下来,他们能够住上这样的房子不稀奇,他们对村里人帮助颇多,白石村的村民对他们也算服气。
四合院前,一行人站住,就在院门前停下。
“大哥哥,这就是我家。”小女孩回头对解二元说道。
“哦,好。”解二元对小女孩点点头。
“灵儿姐,我们先走了。”
孩子们把白灵儿护送到家,乌泱泱地走了。
“是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
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人从屋子走出来,他的脸有些粗糙,颌下短须,像是下地干活的农夫,但是身上的衣服却是整齐干净,而且所用的布料也超过了一般的农家人。
“灵儿,你不是和小狗蛋他们出去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小狗蛋他们欺负你了?”
白康习惯低头看女儿,只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又关心则乱,没有注意到边上的解二元和燕小一。
“爹爹,是他们找你,要买咱们村的地。”
白灵儿伸出小手指向身边的解二元和燕小一。
“敢问这位大伯,可是白石村的村长?”
解二元抱拳问道,儒雅的气质加上一身干净整齐的衣服,尤显得文质彬彬。
“我是白石村的村长白康,你是何人?听灵儿说你要买地?”
说起买地,白康眉头一皱,眼前的解二元虽然彬彬有礼,规矩的行为举止加上一个一言不发的护卫,像个富家子弟。
(没错,他把解二元身边的燕小一当做是解二元的护卫,谁让燕小一沉默无言,再加上警惕犀利的双眼,白康把她当成护卫很正常。)
可白石村附近几个村子有头有脸的家族他都认的,但他眼前的解二元,他从未见过,对于陌生人,有所戒心很正常。
“在下解仲元,来自贾国解氏。”
解二元还是用了假名,此时案情还未水落石出,不宜打草惊蛇。
“解氏?解仲元,你和那个解云水是什么关系?”
白康一听解二元自称是贾国解氏,立刻来了精神,急切询问道。
解云天?陌生的名字。
解二元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闪过一丝疑虑,按照之前的描述,那个解姓富商应该是他的叔伯辈,但是他的叔伯辈中可未有一人名为云天的,难道是在假冒他解家的名头行事?
“他乃是我三叔,这次让我来村里是为了再谈谈价钱,希望村长能够同意。”
“好说,好说。进屋谈。”白康来了兴致,颇为高兴。“灵儿,去找你娘,让她沏一壶茶,说我有要事和贵人详谈,叫她用柜子上层的茶叶,你等下记得把茶端来厅堂。”
“是,爹爹。”白灵儿先进四合院寻她母亲去了。
“二位请随我来。”白康作了请的手势,领着解二元和燕小一来到了四合院的厅堂处。
“你在门口护卫,有事叫你,你再进来。”
进屋前,解二元先对燕小一吩咐道,免得燕小一露馅。
“是。”燕小一虽然心里不快,还是抱拳应承了解二元的吩咐,站在门旁护卫。
“果然是个护卫。”白康验证心中猜测,此时对解二元有多了几分信任。
“贤侄,请!”白康再次请道。解二元点点头,步入厅堂。
厅堂里的布置也不简单,是按照大户之家的布置安排的,在厅堂正中的墙悬挂着山水画,山水画两侧有一对联,上联:耕读为本,下联:孝义传家。
墙前设长案,案上陈设几个瓷器、石玩,案前设茶几,两边有椅。厅堂的中间两侧对称放置椅子与茶几。厅堂的两边放置较高的花几,摆放花瓶作装饰,左墙的梨木架子摆的是瓷器,右墙的梨木架子摆的是书册。
白康是主,解二元是客,入了厅堂,解二元自寻客位坐下,白康则是坐在正对门的主位上。
“不知贤侄此次愿出多少两银子一亩地?”
“丰年五十两,歉年四十两。这是公认的买价。”
解二元事先对卫国的地价有过里了解,此时正好用上。
此时白灵儿端着木托盘,托盘上是两个茶盏,先端给白康,再端给解二元。
“大哥哥,你的茶。”
送完茶,白灵儿规矩地退出房间。
不多说,洗干净脸的白灵儿还是很可爱的,解二元都不由得走了神,许久才回神。
“不知,这几年白石村是丰年?还是歉年?”
“哦?你三叔未曾和你讲过我们村的情况吗?”
白康迟疑了一下,解二元居然会不知道白石村的情况。
“三叔在这受了挫,心情郁郁,家里才叫我赶来,只是匆匆来了,未曾问过三叔。”
解二元的托辞勉强合理,白康也暂时信了。
“贤侄,实不相瞒,别说是永和县,就是整个卫国,这几年都是歉年,所以你们这些其他国的人才对我们卫国的土地趋之若鹜。”
“原来如此,既然是歉年,那就按歉年的价格来,最为公允。”
解二元理所当然的觉得按照歉年的价格来最为合适了。
“贤侄有所不知,你可知你三叔买地可是为了什么?”
“莫不是支持卫国的国策改稻为桑?”
之前燕小一在回白石村时,和解二元聊起过这个,这几年卫国多数地方收成不好,卫国的阁臣便想出了这个荒诞的国策。
“正是改稻为桑。因此价格得往提一提”白康抚胡道。
“提到多少?”解二元笑道,似乎多少钱都能接受。
“四十六两一亩,低于这个价格就不卖!”
从白康家里出来,解二元面带笑意,真得像是谈好了一桩生意。
“哎,你不会真是来谈生意的吧?”
燕小一从解二元的身边快步上前,拦住得意忘形的解二元,眉头紧皱。
“当然不是,现在我的推论才完成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燕小一问道。
解二元笑而不答。
回到之前解二元来的村口,正好碰见先前给解二元指路的老汉。
解二元面色一喜,几步上前,“大爷,下地回来了?”
“啊,你帮完忙了?”那老汉先是一愣,接着认出了解二元,毕竟这个可是愿意花一钱银子让别人指路的主儿。
“是,我还有一件事请教大爷,这是一钱银子。”
解二元又从身上取出一钱银子递给那老汉。
“你问吧。”老汉自然而然地接过银子。
“不知你们村这地多少钱一亩?”
“地?这几年是歉年,年轻人,你要是买地的话,当然是四十两一亩地了。你怎么问起这个?”
老汉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解二元,想从解二元的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好奇,好奇罢了,四十两一亩,啧啧啧,我买不起呀。”
“年轻人,你不要丧气,努力努力攒钱买一亩地,还是可以的。老汉,我先走了。”
“大爷再见。”
老汉走后,燕小一凑上来,对解二元说道。
“现在我明白了。要不要杀回去,质问白康,他肯定有问题。”
“不了,咱们先去县城看看。”
“县城?我们现在光脚走过去,天都黑了。”
燕小一看向南边去往县城的路口。
这里要讲一下,白石村的地理位置,白石村的北面十四里是山阴镇,南面三十里是县城。
雷和大是从南面的县城骑马来的,因此没有和从小道直奔齐二柱家的燕小一等人碰面。
“先回镇上,骑上马再赶往县城,我看看是何人在冒充我解氏行事?”
“对呀,你也是解氏弟子,那个富商是假的?”
解二元再一次笑而不语。
当解二元他们赶到县城时,正是未时四刻。
此时县城里正在流传着一则传言,说是有人在从白石村来的路上的山林里又发现了两具被掏空胸腹的尸体。
好巧不巧,发现这两具尸体的人正是上午回来的雷和大一行人。
同时永和县的对血鬣的悬赏也被一个在江湖上号称鸿云客的人接走了。
解二元与燕小一听到这些消息,觉得按兵不动,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夜晚。
县城外,河边的流云楼,楼高六层,顶层的贵宾房里。
这里,整栋楼都被一个人包了下来。
雷和大站在一个锦绣华服的矮胖商人背后,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茶杯,沉默无语。
“雷县尉,我的人是怎么死的?你收了我的银子,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解老板,这恐怕是血鬣所为,在下也无能为力。”
“血鬣?怎么可能存在?你少拿那种话来蒙我!我可给了你四百两银子。”
“姓解的,你少拿银子威胁我,老子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拿血鬣的名头害人,最终惹来了传说中的血鬣,那怪物睚眦必报。老子也无能为力!走了!”
雷和大气呼呼地走了。
“姓雷的,你可以!不靠你,老子还有其他人帮。鸿云,你可有把握干掉血鬣?”
“放心吧!我的刀法出了名强!”
一个穿着黑色麻衣麻裤、脸上好几处刀疤的大汉怀抱一把带着刀鞘的大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区区血鬣,能奈我何?”
“哈哈哈!解老板你就放十个心吧,只要那血鬣敢来,就像这个茶几一样。”
刀光一闪,茶几一分为二,轰然倒下,鸿云客就像没出过刀一样,怀抱着大刀。
解云天看着碎成几块的茶几,突然不笑了,“那个茶几,值五十两。”
“什么?这么贵?”
“骗你的,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大笑着,却未听见楼顶上有轻微的声响,像是窸窸窣窣的老鼠在楼顶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