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且说孙秀去见赵王司马伦,把与司马雅和许超的谈话告诉了赵王。赵王司马伦反复盘算后,问孙秀如何处置。
孙秀道:“既不能不帮太子,也不能让太子复位。”
“什么意思?”
“让太子复位,对您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孙秀见赵王还是疑惑不解,继续说道,“论信任,你不如司马雅、许超,殿下你想,大家都知道您与贾氏交厚,那日在太极殿上废太子,您没有极力反对,所以即使殿下你尽全力救出太子,太子也不会感激你,太子只会感激司马雅和许超等人,说不定到时候因为你功劳太大,还要被司马雅和许超所加害!论治理国家的名声,殿下又不如张华、裴頠。”
赵王一听,皱起眉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本王该怎么的办啊?”
孙秀笑道:“殿下难道没有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只需如此这般……”
孙秀压低了声音在赵王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只见赵王听完大笑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抵得上个诸葛武侯了!”
这日,许超急匆匆来到司马雅的府上,司马雅见许超神色紧张,问他出了什么事。
许超摆摆手,喘了口气,见四下无人,说道:“北门禁军司马阳已经答应与我们联手,西门禁军王忠选择中立……”
“这与咱们事先料想的差不多。”
许超继续说:“东门禁军侍卫长石乐,与我往日交厚,我本想说服他,不料我一提太子,这石乐就将我赶出了府门,还说,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三日之内让我离开洛阳,否则,就将我抓起来,送至皇后面前处置!”
“这个石乐是什么人?”
“他是安阳乡侯石崇的侄子。”
司马雅摇摇头道:“这可不好,要么你离开洛阳,要么……杀了他!”
许超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司马雅道:“不用慌,随我来。”
司马雅将许超引入后院,后院中聚集着数百名手执各种兵器的布衣武士。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正气凛然、或獐头鼠目,千奇百怪,形态各异。
司马雅指着楼下院中的众武士说道:“这些都是我这几日招募的太子卫队的人,里面有游侠、有士兵、有家道中落的将门之后,各个都是武艺高强之人。”
许超点点头道:“可是这与我们要对付的禁军,人数上还是相差太远。”
司马雅道:“我们不能与禁军正面硬碰硬,赵王和那孙秀虽然表面上站在我们这一边,实际他们心里想什么,很难说,无论是反皇后,还是防赵王,都该擒贼先擒王,一边利用手中可用的军队,一边派刺客杀掉他们,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兄长所言极是,眼下派谁去杀掉那个石乐呢?”
司马雅道:“这些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有把握能做到万无一失的刺客,很难找到。我已经挑选了四个人,剩下的就看他们怕不怕死了!”
许超看到院中有一人手持长刀,留着长须,极像传说中的关羽关云长,有好事者抱着剑上前打量他一番,并手指一块巨石说道:“看你长得像传言中蜀国的关羽,不如给我们露一手,倘若你一刀劈开了这块巨石,我给你一两金子;如果劈不开,你就把你的长须割下来留给我吧哈哈!”
假“关羽”看了看巨石,心中怯了,又见许多人围了过来,习武之人都好面子,高声道:“哼!一两金子?你敢出十两吗?”
好事者掏出十两黄金,高声笑道:“不要说你,这里有谁能一剑劈开这巨石,这十两金子便是他的!”
假“关羽”这下尴尬了,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
司马瑾走上前来,拔出长剑,一剑劈开了巨石。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十两。”司马瑾向好事者伸出了手。
许超看到这一幕对司马雅道:“把他也叫来吧!”
司马瑾同四个武士来到司马雅的内室,内室里门窗紧闭,门外守卫森严,东西两侧屏风遮挡的十分严实,几个人相视无语,身上都带着一股杀气。
少顷,司马雅、许超走进来,面南而坐。
司马雅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名的剑术高手,但是不知道你们都喜欢些什么?”
“钱。”
“美人。”
“名位。”
“都喜欢。”
轮到司马瑾时,司马瑾没有说话。
司马雅继续说:“你们所要的也都不难,只要有谁能帮我杀掉一个人,我保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扬名天下,只是此去九死一生,甚至死后无名,有怕的,现在可以离开。”
五个人想了想,走了三个人,只剩下司马瑾和另一个男人。
司马雅看了看留下的两个人,一个外表粗犷,豹眼浓眉,双目炯炯,犹有虎狼之威;两臂粗壮,似携千斤之力。再看司马瑾,眼眶深邃,目有寒光;体格匀称,英姿飒爽。
司马雅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
“我叫胡屠!”
“卫止羽。”
“你二人可有家人吗?”司马雅问。
“有!”
“没有。”
“你二人怕死吗?”司马雅问。
“不怕!但是必须要有人照顾好我的家人。”
“怕。”
司马雅问司马瑾道:“你怕死?”
司马瑾道:“我还没有完成我要做的事,在做完之前,我不能死。”
司马雅点点头道:“但是我们需要的人不能怕死!”
司马雅与许超留下了胡屠,让司马瑾离开了。
司马瑾走出内室后,见到一个侍卫扛着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女孩往里走。
“放开我,放开我!”小女孩不断叫喊放下她。
“再喊,我就杀了你!”侍卫威胁道。
司马瑾挡在侍卫面前,侍卫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弱的男子,问道:“你想找死吗?”
“她怎么了?”
“她偷擅闯内府,罪不容赦!”
司马瑾掏出那十两金子道:“我给你十两金子,你放了她。”
侍卫一见十两金子,眼睛亮了起来,看看四下没有人,接过了十两金子。
侍卫对小女孩说:“你听好,算你运气好,我只饶过你这一次!”说完扛着小女孩往回走了。
这日,皇后的侄子贾谧,正在家中宴请宾客,喝酒赏舞,忽有人报赵王的参军孙秀来见,贾谧随手命人请进来。
孙秀带着赵王送给贾谧的厚礼走了进来,拜了一拜,贾谧正看得兴起,只点点头,命人收下礼物,并请孙秀坐下。孙秀入座后一边对歌舞大加赞赏,一边趁着兴致频频举杯来敬贾谧,还让近侍递给贾谧一块稀世美玉。
贾谧看到递上来的美玉,终于转过头来看孙秀,并与孙秀把酒畅聊了几杯。
“孙先生此番前来恐怕并不是为了饮酒欣舞吧?”
孙秀施了一个礼,示意有话要说,贾谧虽然喜欢玩乐,但对朝政还是比较敏感,于是屏退左右。
孙秀见无外人,劈头问道:“大人可知将有杀身之祸吗?”
孙秀这一问,问的贾谧酒醒了大半,脸上欢喜之色瞬间全无。
贾谧问道:“先生何出此言啊?”
“太子司马遹,是武帝钦定的皇位继承人,太子被废时,朝中以司空张华为首的大臣都极力反对,太子一倒,势必会损害很多人的利益。您助皇后废掉太子,倘若太子复位,您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先生是否听到了什么传言?”
“传言嘛,有很多,比如太子所抄的反书,是太子喝醉后受人唆使所写,并由潘安仿写;还有长安公主的奏折,也是别人伪造的;更无稽的传言是,皇后所怀龙子,根本不是皇后所生,乃是皇后的妹妹贾午的孩子……”
贾谧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些谣言都是听谁说的?”
孙秀笑道:“听谁说的不要紧,要紧的是有多少人听了,又有多少人相信。”
“先生今日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传言吧!”
孙秀笑道:“当然,我今日来,目的有三:一为赵王请谢,二为赵王请官,三为大人请忧!”
“我有何忧?”贾谧问道。
“齐王、成都王、河间王、长沙王还有梁王,手握兵权却没有人能约束他们,您难道不忧虑吗?”
“他们手握重兵,谁又能约束他们呢?”
“赵王,我说了我今日来是为赵王请官。”
“赵王?赵王如何能约束他们?”贾谧有些怀疑。
“齐王、成都王、河间王、长沙王这四个人,虽然手握兵权,但是年纪尚轻,在朝中威信不够,赵王司马伦乃是文皇帝(司马昭)的弟弟,武帝的叔叔,在诸侯王中辈分最高,如果赵王有了官职,并且有了兵权,那些年轻的诸侯王一定不敢乱动。且赵王自西北回来,险些因一些谗言而获罪,幸亏有您在皇后面前保举,才免了罪责,此番恩德,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要感恩戴德,何况赵王?”
贾谧问道:“我如何信任他呢?”
孙秀笑道:“请问大人,如果齐王、成都王、河间王、长沙王这四个人现在要反,您有什么办法吗?赵王让太子复位,又有什么好处呢?在权力游戏里,信任和人性哪一个更重要呢?您是聪明人,这个问题您不会不明白。”
贾谧想了许久,对孙秀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府上的上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