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婴带着司马瑾和小坷来到北院一个木屋前,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多岁的男人披着头发,一手怀抱一柄长剑,一手提着一个酒葫芦,背对着他们,斜坐在一块石板上,望着远处的山峰独酌。如果没有头上的几缕银丝,看身影体态,恐怕不到四十。
华发犹忆当年云梦年少太从容,残阳已破红颜已殁一笑无人懂。
“老师!”秦婴快步走过去,作了一个揖。
吴通没有转头,直接问道:“秦婴啊,怎么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不是,是鬼谷先生让我带一个人来见你。”
吴通一直也没有回头,所以司马瑾也一直没有作揖,只是愣愣地立在一边。司马瑾不知道吴通早已用眼角余光瞥见了他。
“女的我可不收啊!”
“为什么?”小坷有些不理解。
“因为等你长大了,也是个麻烦!”
小坷恳切地说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什么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去做。”
吴通摇摇头道:“你还太小,还不懂麻烦二字的意思。”吴通说着,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男的戾气太重,也挺麻烦……哎!”
秦婴道:“老师,我给你从云梦山外带回了好酒。”
吴通道:“早知道你这块木头,出去后能懂事,当初就应该早点把你赶出云梦山!”
“鬼谷先生希望你能收下他。”
吴通好像没听到一样,喝着酒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孩子脸上有新伤,你先带他们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其它事明天再说!”
“是,老师。”秦婴深知吴通的脾气,知道这已经算很顺利的结果了,放下给吴通买的酒,带着司马瑾和小坷走了。
吴通尝了一口秦婴带回来的酒。
“混蛋徒弟,这么好的酒,怎么就买一坛啊!”
吴通来到南院见到鬼谷子,向鬼谷子了解了司马瑾的身世经历。
吴通道:“这个司马瑾满身杀气,戾气太重,我恐怕不能教他刺客之术。还有那个小坷,先生你知道我向来讨厌麻烦,尤其是女的,虽然是个小孩,长大了都是麻烦。”
鬼谷子道:“此子生于九月初九,能见七现二隐之星,我观其实有天命之相。如果能加以学习引导,日后恐怕在万万人之上。且此子的名字是羊祜羊太傅所起,既然他来到了鬼谷,就注定与鬼谷有一段机缘。”
“但是他身上的戾气太重,即便学成,将来恐怕也会害人害己。”
“我本想亲自教授他道术,但他执意要学刺客之术,心意已决,即使你不肯教他,他也会去学的。”
“如果他误入邪途呢?岂不是一场灾祸?”
“拥有天命之相的人的命运,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吴通点点头道:“那我就想办法尽力而为吧!那个女孩儿怎么办?”
鬼谷子道:“你既不愿意收她,就让她留在我这里吧!”
鬼谷子说完,起身抻了抻腰,踱步而出。
吴通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发现里面空了,不禁叹息一声道:“哎,麻烦!”
晚上,秦婴将小坷送到一户人家暂住,司马瑾与诸葛闵住在一间屋子,诸葛闵很想跟司马瑾说说话,但是司马瑾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早上,天朗气清,谷内格外青翠,山上的新叶油光欲滴,显得十分干净。
吴通起床后先喝了一口酒,洗漱毕,吴通来到前院,秦婴、司马瑾和诸葛闵早就等候在这里。
秦婴见到吴通,连忙作了一个揖。
“老师。”
吴通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吴通,说道:“在外飘零了几年,倒学会了儒生那一套。”然后吴通问司马瑾,“司马瑾,你可有字?”
司马瑾拱手答道:“字徵羽。”
“止羽?”诸葛闵低声念了一遍。
吴通说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身体瘦弱,不适合学刺客之术,如果另学它术,凭借你的资质,定会有一番作为,现在,你还要学刺客之术吗?”
“是!我一定要学刺客之术!”语气十分坚定。
吴通略显无奈地说道:“好,想要入我门下,需要经历考验,才能成为我的弟子。你体质瘦弱,此为先天之不足,需要靠后天的加倍努力,才能弥补,这就需要你有很强的毅力和决心。先天不足,后天怠惰,终难成事。你生于富贵人家,必然欠缺几分坚韧。这样,谷口处有一块石碑,天书崖上有三棵槐树,你若能将石碑背到天书崖上,然后再砍倒其中一棵树,我便同意收你为徒。”
“一言为定。”
吴通无所谓地点点头:“一言为定。”
“老师,我带他去吧!”诸葛闵显得十分热情。
吴通点点头道:“你记住,你只准带路,不许帮忙,否则,我永远都不会收他为徒!”
“知道了!”诸葛闵满口答应着,带司马瑾走了。
秦婴说道:“老师,这两件事,他很可能都做不到啊!”
“你小子质疑老师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如果他做不到,那就说明他不适合刺客之术!”
“我看老师根本就是不想收他为徒。”
“锋芒毕露的人不会一直躲在角落之中,他命中注定是要立于万万人之上的,让他去跟鬼谷先生去学奇门遁甲之术,不是更好吗?算了,说说你吧,你这次回来又是作揖,又是买酒,实在奇怪。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秦婴拱手道:“秦婴这次回来是希望老师把弟子当初没有学到的云梦体术,教给我。”
“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有事相求!遇到棘手的敌人了?”
“算是吧!以我现在的能力,再遇见他,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老师了。”
“如果教你打败了他,封侯列爵,乐不思蜀,我一样也见不到你啊!”吴通咽下一口酒继续说道,“嗯,但是总比听到你的死讯,玷污了我的名声强。”
“多谢老师。”
诸葛闵一路上一面随口问司马瑾一些问题,一面给司马瑾热情地介绍谷中之事。
“你从洛阳来?你是怎么到的鬼谷?是坐船来的吗?我听说船上都有帆,靠风就能动……我没坐过船,不过我水性好,不知道和船比谁更快……那里是鬼谷祠,后面是鬼谷墟,那口井是鬼谷井,那条溪叫清溪……”
“你别看吴通老师经常喝酒,还总是无所谓的样子,他从来不误事,对我们也很严格,一开始你会觉得他做的一些事很奇怪,相处久了,很多奇怪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司马瑾一路上默不作声,他觉得眼前这个诸葛闵非常聒噪,相处久了,令人生厌。
诸葛闵毫不介意,仍旧自顾自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跟你一起来的是叫江坷是吗?她是你的妹妹吗?”
司马瑾摇了摇头。
两个人终于来到谷口。
诸葛闵走到一块石碑前说道:“这便是吴通老师要你背的那块石碑!”
司马瑾走上前看了一下,石碑不大,石碑上刻着四个字:纵横捭阖。
诸葛闵从鬼谷守门人那里借来一个藤蔓做的筐,放在司马瑾面前说道:“你就用这个藤蔓做的筐吧,放心,鬼谷守门人都说它很结实!”
司马瑾点点头,然后就去搬石碑,却发现小小的石碑竟比一个人还要重。诸葛闵想要帮忙,却被司马瑾拒绝了。
司马瑾费了半天劲,终于将石碑放进了藤筐中,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
诸葛闵指着一条小路说道:“顺着这条路往山上一直走,走到尽头,便是天书崖。”
“我自己去,你不必来了。”司马瑾终于开口了。
“没关系,我不是很忙!”
“我,不喜欢你跟着我。”
“哦。”诸葛闵略显尴尬地摸了摸头,似乎是第一次被人拒绝。
司马瑾并没有考虑刚刚的话是否伤到别人,只是去背起藤筐。
“等一下!”诸葛闵拿出一对厚厚的竹板,“这是鬼谷婆婆做的,掂上这个,不然背上半天,你的肩膀就会疼得受不了。”
说着,诸葛闵用细绳把两块竹板绑在司马瑾的肩上,下面惦着厚厚的棉絮,正合适。
司马瑾也不相谢,十分吃力地背起石碑,走了两步,便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诸葛闵关切地问,“这石碑对你来说,还是太重了,我去跟吴通老师说一下,让他换一个考验吧!”
“不!”司马瑾倔强地喊了一句,再一次背起石碑,一步一步向天书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