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刚离开京城,就有人报知杨骏。
杨骏道:“自己离开洛阳也好,也省得咱们费心给他寻一个什么罪名了。”
杨济道:“比起汝南王,眼下让我们头疼的是白马寺的流民,自从汝南王给那些流民送食物,往洛阳来的流民是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成为莫大的隐患了,再不想办法,恐怕会出大乱子。”
杨骏思忖一下说道:“流民活着,永远都是流民。”
汝南王府
汝南王府里的下人们见主人全都走了,连管家也不见了,起初只是疑惑,有那管器皿、钱粮手脚不干净的,趁机偷拿了几件揣在怀里。到了晚上,也不知是谁得了消息,竟伙同外人,集伙入府来抢,有数百人之多。江离、江坷躲在内府不敢出来。最后有那胆大的,竟然抢起女人来了,一时间打砸声变作哭叫声,听得江离、江坷两个人头皮发麻。
府上一些正直忠心的家丁守着内府,不让人进来。江离收拾好一个包裹,准备逃出府,但又不知该往哪里去,心中慌乱,不知所措,江坷虽然只有九岁,却毫不胆怯,手里握住那把七星匕首,眼神中透着冷光。
这时,后窗突然被一个人打开,悄声叫过江离、江坷两个人说道:“我是府里的人,外面来了好些强盗,到处烧杀抢掠,马上就要杀到内府这里来了!你们带上值钱的东西,快跟我走!”
江离见是府里的人,长舒一口气,提起包裹,拉起江坷,就跟那个人从窗子跑了。
江离一路问去哪,那人只说去安全的地方,江离问了几次,对方也不说。江离突然拉住江坷,说道:“你要不说,我们就回去了!”
那人见状急道:“汝南王携家眷逃走了,朝廷正在通缉他们,你们回去就是送死。”
见两个女孩仍然不肯走,那人道:“我带你们去找公子司马瑾!”
江离听了蹙眉微展,点点头,拉着江坷继续跟那个人跑。
出了汝南王府后走了很远,男子放慢了脚步,不急了,江离反倒急了起来,问道:“司马公子在哪里啊?”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江离,冷笑一声,叫她们继续跟着走,很快就能见到了。江坷拉了一下江离的衣服,江离看了看江坷,两个女孩点点头,转身就跑。男子见状,紧追上去,没几步就将两个人抓住了。
“想跑?你们俩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们吃苦头,如果不听话,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两个!”
“坏人!”江坷喊道。
“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江离求饶道。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我就放了你们!”
“你敢碰我们一下,我就杀了你!”
江离满口答应了男子的要求,急忙从身上解下包裹递给男子。
“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放了我们吧!”江离几近哀求道。
男子接过包裹,打开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再看江离,只见她的头上有一支银钗,伸手便抢了过来。江离见状大惊,一反常态地冲上去,想要夺回银钗,却被那男子一个巴掌扇倒在地。江离捂着脸,看着银钗,终于像一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那人只顾看那支银钗,不想江坷猛冲上来,一口咬住他的手腕,那人“哎呦”一声,银钗脱手,掉在了地上。江坷眼疾,一下子捡起银钗,那男子见自己被咬,银钗被夺,气得一脚将江坷踢倒,江坷将银钗死握在怀里,那男子上去对着江坷狠狠踢了几脚,八九岁的孩子如何能挨的了这样的拳脚?江坷闭上眼睛就是不放手。
男子见她不肯交出银钗,一把抓住江坷的衣领,威胁着她,江坷偷偷拔出七星匕首,用尽全力,一刀划在男子的脸上,男子一下子松开手,捂着脸大叫。江离见状,又捡起包裹,拽上江坷就跑了。
这一刀划在男子脸上,划得他满脸是血。男子缓过神,见两个人跑了,忍着痛,又追上去,眼看男子要追上来,江离急忙将手里的包裹扔了,男子捡起包裹重新系好,然后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继续向江离和江坷追去,这一次男子是动了杀心。
江离回头看了一眼,不想脚下一软,摔倒在了地上,男子追上来要对江离动手,江坷亮出匕首,站在男子面前。
“你做了一件蠢事啊!”男子说着慢慢走过去,突然,男子停下脚步,只见不远处有一群人举着火把而来,男子面露惊恐,也不管她们姐妹俩了,拔腿就跑。
江坷扶起姐姐江离,两个人急忙在路边找了一个藏身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伙人正是刚从汝南王府里打劫出来的那伙人,江离认出他们就是白马寺的流民。江离本想逃回白马寺,这下心一下子凉到了底。
这时,一队官兵从四面八方赶来,迅速将这伙流民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当朝辅政大臣杨骏的弟弟杨济,流民们大包小包背着抢来的财物,手无寸铁,像一群惊慌失措的麋鹿。杨济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私抢汝南王府,是死罪,想活命,就将你们手上抢来的东西放在一边。”
流民们先是攒动,看看周围火光下凛冽的铠甲,吓得全都乖乖地将抢来的东西放在一边,等候发落。
杨济看了一眼后面驶来的几辆大车,下令道:“这些人犯上作乱,杀!”
杨济一声令下,官兵们举起长枪向流民们乱刺,流民们欲逃不得,求饶不能,哭天抢地全都死于乱枪之下。其惨状震耳惊心。
江离抱住江坷的头,死命地捂住她的耳朵,自己咬着牙,听着喊叫声直流泪。江坷感触到江离手在不断颤抖。
“正法”完毕,杨济命兵士收起那些从汝南王府抢来的财物,这时有一骑来报:禀将军,全城的流民全部正法。杨济点点头,留下一部分人将尸体搬上车,自己带着士兵们走了。
江离与江坷躲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官兵们忙着搬运尸体,没有发现她们。江离还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没有一丝光的黑暗和死寂。等到所有官兵走后,江离与江坷还是躲在原地不敢出来,黑暗中二人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原来是刚刚抢她们东西的那个男子正在被几个官兵追杀,一个官兵追上那男子朝他背后砍了一刀,男子大叫一声,倒在离江离、江坷几步远的地方。
“差点让你逃掉!”
男子倒在地上,怀里的财物散落一地:“饶命,饶命啊!”男子一边在慌恐中求饶,一边忍着疼痛向江离躲藏的角落爬过去,黑暗中,男子看到了江离、江坷,这时一名士兵走过来,一剑插在男子的背上,男子惨叫一声右手抓向江离。
“人为财死,你要不是带了那么多财物,也不会被我们发现,要怪救怪你自己太贪心吧!”那名士兵一边说,一边拔出剑来又插了一次,男子没挣扎多久便死了。
另一名士兵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财物,看着男子惨死的脸,顺着男子的右手指的方向,隐约看到两个人影。
“墙角有人!什么人?出来!”
四名士兵全都拔出剑。
江离死命抱住江坷,听天由命。
一名士兵觉着火吧走过来照了一下道:“是两个女孩儿!”
“怎么处置?”
为首那名士兵与想了一下,道:“杀了吧。”
这时江坷突然大喊道:“齐王救命啊!救救我们啊!”
几个士兵一听喊齐王,急忙回头看了看,却一个人影都没有,江坷趁机拉起江离就跑,没跑几步又被几个士兵追上。
“真是不知死活,敢骗我们!”
江坷道:“没骗你们,我们认识齐王,他就在这附近!”江坷伸着头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人,瞪大了眼睛道:“你看!”
“还想骗我们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下你的脑袋?”
“住手!”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这回是真的有人。
几个士兵回过头,黑暗中一名男子快步走来,束发未冠,一身灰色布衣,左手握着一把剑,剑未出鞘。
“你是什么人?”
“放过那两个孩子。”
为首士兵冷笑道:“凭什么?凭你一句话吗?你可知道我们是杨太傅手下的禁军!”
“放不放人?”
“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一名士兵走上前,手里握着剑摆出决斗的姿势,见男子没有拔剑,举剑朝男子砍去,男子瞬间拔剑,就势一剑刺死那名士兵,出手之快,其他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另外两名士兵对视一下后,分开左右一起上,这次男子先发制人,黑暗中先刺死了左边的士兵,转过身一剑又刺死另一个人。
剩下的那一名士兵见势不妙,扔下江离、江轲转身逃走了。男子也不去追,而是走到江离、江坷面前,蹲下身问道:“不要怕,是我。”
江坷认出了他。
“秦婴大哥!”江坷在惊慌中忍住了眼泪,看到秦婴,差点哭出来。这时,另一边的江离却突然倒在了地上,江坷吓了一跳,秦婴抱起江离的头,江坷在一边使劲儿地唤着江离,江离却没有一点反应,江坷终于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