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皇上生气的样子好可怕。你到底怎么事，犯上皇上？”心兰焦虑不安地直跺脚。
“今晚的事就先不要告诉爹。能瞒得了一时，就瞒一时吧，免得他担心。”语声平淡如风。
“小姐，可是……”
“娘娘，该走了。”太监的尖细嗓音响起，打断了心兰的话。
“走吧，郭公公。”不想多言片语，便随着郭六离开了明暖宫。嘉永阁正殿外，一个年近四十，目光锐利，将头发盘后，精明干练的中年女子立着。郭六领着子涵上前，唤那中年女子道：“管严姑姑，咱家奉皇上的旨意将林妃娘娘带入嘉永阁，充当后备宫女。”
“嗯。这细皮嫩肉的，能干活吗？”漫不经心地道。
郭六神神秘秘地道：“管姑姑，咱家有句话要对你讲。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管严将他领到后院去。只见郭六和管严低语了几句。
“管姑姑，那咱家先告辞了。”郭六恭敬地辞别离去。
管严淡淡道：“郭公公走好，不送了。”随后，踱步到子涵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倨傲地道：我是这里管事管严。以后你就归我管？”
“嗯。见过管姑姑。”不卑不亢地应着。
管严沉声道：“不要以为你是娘娘我就会区别对待。该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
子涵暗自嘀咕：“真是好笑，我有让你关照我吗？”
“你嘀咕怎么？”
“没什么。”
她恶狠狠地盯了子涵一眼，“夜香局的姑娘被德妃娘娘要去玉和宫了，少了个人，你明天就开始干活吧。”清冷的声音却如晴天霹雳般地直冲到子涵耳中。子涵暗忖：夜香局那不就是倒夜香吗？听人说进夜香局的人，都要累得横躺着出去。
瞧见子涵的不悦，管严提高嗓音，尖叫：“怎么不想干？”
“我明儿就去。”心里暗自叫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古代封建社会制度真是金字塔阶层的，瞬间就让自己从云端跌落地狱，成了最穷苦的人民大众，噢，不是，是最可怜的奴仆。
“今天暂住嘉永阁侧殿偏房，明天领你去住的地方。记住明天天一亮，就要准时来嘉永阁集中。”丢下话，自个离去了。
天一亮，管严宣布了她的工作，她和一个叫暗香的下等杂役女一同被安排在美人宫中收夜香，她冷静得朝着各美人宫中走去，在美人宫的下人房内，各个马桶，并排着，一股浓烈的臭味从门口中传了出来，子涵忍不住捏住了鼻子，这种刺鼻的恶臭，真令人呕吐！她今天的活儿，就是收拾五个美人宫中的夜香，她只要同伙伴暗香推着装夜香的木车朝各美人宫后门去，将夜香倒入宫外赶来收粪便的木车里的大木桶中，回头再将马桶涮洗干净，就可结束一天的工作。强忍着刺鼻的味道，她和暗香一起合力将夜香倒进粪车内，一个马桶一个马桶地倒。直到五个美人宫中的夜香都让她们倒完了。
她才松了一口气，觉得人手酸的厉害，正午，她和暗香一同去了嘉永阁侧房吃了午饭。粗茶淡饭，一大堆的宫女挤在一堆，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回了夜香局，暗香盯着子涵挤出个几字：“那个……听说你冲撞了皇上？”
子涵无语。
“你真是笨啊，连皇上也敢冲撞，要是我也像你这样金枝玉叶，我一定抓着皇上不放。繁华富贵一生不尽啊。你真是可怜，当了备用帮奴，从此后就同繁华富贵绝缘了。你看看，我是不是可以成为皇妃啊！你看看我这脸，我这身材保养的，是不是还有希望？芳龄十八，貌美如花和我们的皇上般配吧。我看至少长得不会比你差吧。听说我们的皇帝年轻，英俊，气度非凡……”暗香沉浸在自己编丝的美梦中，口水快流回来了。
“啊？”
“啊，什么啊，我还有事，涮洗马桶不是什么重活，也就几十人马桶，你慢慢涮吧，天黑前要是没涮完管姑姑会责罚的，涮快点啊。”
子涵急道：“喂，你不帮忙，我做的完吗？”
“那是你的事，总之，涮不完，管姑姑会责罚你，不会责罚我的，好好干……”丢下一句话，暗香径自溜走了。
“可恶，真是世风日下。连个小丫头也欺负我。”子涵一边嘀咕着，一边弯下腰使劲地洗涮着马桶。只觉得双臂酸软，双腿无力，马桶里传来的恶心的尿味熏得她几乎要晕过去。不就是马桶吗？上午管严还叫她过去训话，说什么夜香要倒干净，马桶要涮的一尘不染。今天负责玉和宫收夜香的小胖，因为马桶上有污秽被责罚二十个板子。
整整涮了一个下午，天黑了，肚子饿得慌，蓦然想起，自己还没吃饭，丢下马桶，急急忙忙清洗一下手，跑到嘉永阁侧殿的伙房跑去。那是宫女们聚集吃大锅饭的地方。此时伙房内，空无一人，醒目地放着一个大锅，她急急忙忙掀锅一看，除了锅底的一点油腥和锅边粘着的几粒米粒外，哪里还有饭。
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回了夜香局。印入眼中的是，管严那一张铁青的脸。
“管姑姑找我有事？”
“你去哪里了？”
“我到伙房去吃饭，没有饭了，就回来了。”她突然记得什么，急忙补上一句，“马桶，我都涮好了，才去的。”
“我最讨厌好吃懒做又说慌的人。胖姑，你去教教她什么在嘉永阁干活。”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妇女走进，卷起袖子，麻利地从袖中抽出一枝银针，径直走向子涵。
“你想干怎么？”子涵吓得直后退。
“教你明事理。”拉住子涵，硬往她身上戳上几个针眼，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涌了上来，眼泪快落下来。
“我没有说慌。暗香，你快给我做证明啊。”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唤。
“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们，擅用私刑。”气愤地直叫嚷。
“管姑姑，你就不要责罚林姐姐了。林姐姐是金枝玉叶，一时之间不习惯干这种粗重的活儿，就都让我来做好了，我做得来的。”柔弱的声音响起。
子涵听了鸡皮疙瘩落一地，暗香，这个死丫头，恶心的让人想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听听，人家暗香这丫头都比你明事理。你凭什么不干活。我呸，金枝玉叶，我偏就看不起金枝玉叶，明儿个起，暗香帮你收一下夜香，倒完后，涮马桶的活，就全由你干。记住，一尘不染，明晚这个时候，我再来验收。好好向暗香学吧。”落下话，径直离开了。
“暗香，我说你自己不干活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你说这话就不怕闪了舌头，是你偷懒不干活，什么能怪在我头上。”轻笑着跺着莲步昂头离去。
子涵心里愤愤：这丫头真是不晓得那里得罪她了，就是跟我过不去。还有那个管老太婆，实在可恶。好像我欠了她几百万似的，一听到金枝玉叶，就愤怒，夜香局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
“走，我带你去歇息的地方吧。”胖姑叫嚷道。
“有劳姑姑。”
“嗯，跟我走吧。”胖姑打着灯笼将她领到一个下人房里。“这屋子就是你和洗衣局的丁香的。你今儿就在这里歇息吧，明儿一早去嘉永阁集中吧。”
“姑姑，这屋子怎么黑漆漆的。都没有光啊。”子涵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不禁心里毛毛的。
“胆子不至于那么小吧。丁香不知道跑那里去了，你先歇吧。这灯笼你提着，壁上有蜡烛自己点上吧。”
子涵行了个礼：“嗯，有劳姑姑。”
胖姑推门而出，顺手将门带上了。
子涵举着灯笼，往四处照着，想找到壁子，点上灯。
“啊……”女性尖叫声彻底划破了宁静的夜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