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陆临领着王吉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陆临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失而复得的短铳,狸力则背着手侍立在一旁。
陆临感觉自己有黑社会大佬的风范,很想模仿一下教父,在自己的胸口口袋再放一束红色的玫瑰花。
“你是说,你都三天没有睡觉了?”陆临端详着屋中站着的王吉利,不可置信道。
王吉利此时面容憔悴,眼圈深陷,状似恶鬼。他哭丧着脸,涕泪齐下地对陆临说:“自从那天船上一别,我‘借’走你的东西之后,就没有一天能睡上觉了。”
“只要我一合眼,就会看见好多好多火。我就站在一片火海之中,怎么逃也逃不出去。对!还有一个浑身冒着火的女人,她就站在我面前,但是看不清楚模样。”
“这个女人只说一句话,让我把不属于我的东西还回去。无论我问什么,怎样苦苦哀求,她都再没有其他的话了。”
王吉利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炼狱般的场景。
“真的好热啊,真的好疼啊,那火怎么也烧不完,我都能闻到自己的肉一点点被烤焦的味道......”
他浑身颤抖着,额头上有大块的汗水滴落在地上。
“从那以后我就不敢合眼了,有时实在撑不住了,刚一闭上眼睛,我就会回到那里,被疼醒过来。”
“然后呢?”陆临递给他一块灰扑扑的粗布。
王吉利接过粗布,在脸上随意地抹了几下,继续说:“我有试过把这些东西丢掉。可是邪门的很,无论我丢到哪里,不管是扔进海里还是埋在土里,它们都会重新回到我的身上。”
“这几天我一刻也不敢合眼,一直在到处找你。好不容易打听到,有人看见你进了这云来客栈的后院,就立刻赶来了,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能说的我全都说了,东西也送到了,可以让我睡一会儿了吧......”王吉利说罢,便瘫倒了下去,嘴里似乎还在呢喃着什么。
陆临走上前来,侧耳俯身,听到王吉利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地说着:“对了......这两天在码头......也有一个人在打听你们.......你想想在盛港城有什么仇家......“
王吉利的声音逐渐变低,化为平缓的呼吸声,最后又变成如雷的呼噜声。
陆临摆弄了几下手中的短铳,这把奔雷流火看起来倒是完好无损,甚至还被精心擦拭过了,又上了一层油,光滑的枪管上反射着幽蓝的光。看来王吉利这是打算卖一个好价钱。
陆临对狸力笑道:“真是没想到,白白找了这么久,结果竟是这样。”
狸力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举起手中的立方体。
“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狸力白嫩的小手上,透明规整的十二面体中出现了一道从未有过的红色光芒。
光芒十分微弱,从立方体的正中心向四周扩散出去,在离立方体边缘还有大半的距离时逐渐消失。
陆临接过立方体,仔细端详着它,直到红色光芒再次消失不见,也没能找到任何头绪。
他收起立方体,摇摇头道:“我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徐厉川让我转交这个东西应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陆临说完又叹气道:“说到底,大佬们的事,也不是我这一个萌新能插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狸力指着地上睡得香甜的王吉利:“大人,那他……应该怎么处置呢。”
陆临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想要把王吉利一脚踹醒的想法,对狸力说:“我们一起把他抬去前面的客房吧,他既然是来中陆做生意的,也不像是没钱住店的样子。”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王吉利安置在云来客栈三楼客房的床榻上。
陆临拍了拍手,招呼狸力道:“走吧,就留他在这睡觉吧。”
狸力有些不甘心:“大人,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了吗?”
陆临点头:“就这样吧,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这几天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更何况,这还是客栈最贵的一间上房,住一晚上的钱,足有让他出不少血了。”
第二天,两人已经将王吉利的事情抛之脑后,因为望瀚楼之约的日子到了。
陆临按照信上给出的时间,决定在正午时分准时赴约。
他早已经向穆掌柜提前请好这一天的假,带着狸力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
陆临倒不担心会找不到路,因为站在客栈门口,就已经能够看到远处望瀚楼轻云环绕的金色屋顶。
望瀚楼位于盛港东城的正中,一条叫宁安街的街道上,主楼共有十五层,高约百米,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很是壮观。
早在望瀚楼动工前,东家就定下要求,无论站在盛港城的哪个位置,都要能够一眼看到它。
望瀚楼每一层内部的装潢都各不相同,楼内或素净雅致,返璞归真,或金碧辉煌,富贵奢华。越往高处,客人的身份也越是尊贵。最上面几层可以眺望到远处无边无际的瀚海,望瀚楼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望瀚楼门口迎客的店小二看见陆临走来,赶忙迎了上去。
“客官是来吃饭的吗?今儿的子姜炒鸭正值特价。请问客官是外带还是堂食?”店小二热情地招呼。
陆临踌躇道:“我是来赴约的。请问有一个叫宋义的人定了位置吗?”
店小二也不用去翻什么记录,只在脑中思索一番,旋即满面笑容道:“您可是陆公子?的确有一位叫宋义的客官订了十一楼的听风阁。”
陆临听罢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写信人已经订好位置,自己倒不用在这儿干等了。
陆临循着店小二的指引走进前厅,目光搜寻着楼梯的位置。要爬上十一楼,看起来可不会是件轻松的事。
陆临正四处张望时,迎面走来一人,冲陆临一挥手中的折扇,笑道:“看样子,兄台可是第一次来这望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