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中也有无形的意思,寓意无相门集百家之所长,不管他玄门正统,还是捞的杂门,总之管用的就行,所以我除了学习风水,也懂得一定的歧黄之术,只不过与玄门大家想必,到底还是差了些底子。
单论风水知识,我肯定比张小饼这个半吊子强得多,可真要说到玄门术法,显然张小饼的基础比我更扎实。
绕着山顶盘旋了好几圈,有棵柏树引起了我的注意。
柏木是所有打造棺材的材料中最好的木料之一,老话说“千年柏树”,暗指柏树常年不朽,四时常青,而且柏木中蕴含阳气,可以锁住尸身的福运不至于消散。
我围着柏树转了几个圈子,口中啧啧称奇,赞叹不已,张小饼却环抱双手,在一旁愣愣地看着树顶,目光有点疑惑。
“小饼,你快下山替我取斧子,这块木料正好,合抱粗的树干,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寿辰了,正合适给韩老爷子做棺材。”我拍打树干,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上了年岁的木料最怕虫蛀,相书中有“漏阳”之嫌,然而眼下这棵柏树却站得笔直,树枝发达,枝繁叶茂,树皮光滑圆润,正是打棺材上好的木料。
我连续催了两次,张小饼都无动于衷,我顿时奇了,回头说道,“小饼你怎么了?”
张小饼指了指树冠,“这树上有狐狸窝!”
“你开什么玩笑?”我闻言一怔,不解道,“狐狸怎么可能上树,再说这哪儿有狐狸?”
张小饼皱眉说道,“我能嗅出味道,要不咱们还是换颗树吧,就像你说的,狐狸不可能上树,可这树上却明显带着狐狸骚气,必然有野魅成精,咱们占了它的窝,恐怕不好吧?”
我怀疑张小饼是不是多虑了,这地方虽然偏远,却不是深山老林,就算有山精练成了气候,也绝不会在这种地方下窝,
“小饼,我看你是糊涂了,狐狸上树那是天方夜谭,赶紧的,趁中午阳气正旺,我们得赶紧把木材拽回去,发木必须在白天,否则会折了韩老爷子的气运!”
张小饼见我坚持,只好点点头,转身下了荒山。
韩千山虽然去寻善缘去了,却把那辆越野车留给了我们,正好合适用来运木头。
我接过张小饼下山找来的斧子,高举过顶,虔诚对着柏树拜了拜,一斧子下去,留下一道深痕。
可这天说变就变,我还没来得及挥出第二斧,老天爷就好像非要跟我开玩笑似的,山野中狂风骤起,黄沙卷地,头顶一片天空暗沉,之前还艳阳高照,此刻却聚起了一团阴云。
不好!
我脸色一变,急忙丢了斧子后退,那斧痕劈得明明并不深,可半空中却突然响来一个炸雷,一道电光闪过,披在柏树树冠上,那柏干见风就倒,被狂风刮得直挺挺地摔在了路边。
“卧槽,真有狐狸!”
我还没回过神,张小饼已经惊呼着跑来,指了指树冠上一直白毛的狐狸,对我咋呼道,“小凡,咱俩好像闯祸了!”
我揉了揉眼睛,定睛瞧去,却见黑漆漆的树冠顶上的确趴着一头毛皮程亮的白狐,前爪粗短,高举过顶,仿佛还在虔诚跪拜着什么,可声息全无,已经被那炸雷劈得脑干炸裂。
“这是……”
我浑身一哆嗦,顿时就给那白狐跪下了,“大仙,我不知道你借着这棵柏树在避天劫,苍天有数,这也是你命中注定的劫难,你可千万别怪我们!”
我此刻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没有听从张小饼的劝告,刚才我一动斧子,破了这棵柏树的阳气,可再怎么样也不该引来天雷的劫数,一开始我还纳闷,现在全明白了!
原来这只白狐正躲在柏树顶上渡劫,山精修成灵性,五百年必有一场劫难,避过了成龙成虎,避不过就命归黄泉,这只白狐想借柏树的阳气藏身,避开雷公电母的天眼,躲过三天这雷罚就算过了。
柏树可以聚阳,有千年不腐的说法,用柏树上面的阳气盖住白狐身上的妖气,雷罚自然不知道该劈向哪儿。
哪想到事有凑巧,我替韩老爷子选棺材,偏偏就看中了这棵柏木。
一切就好像有只无形大手在操控着一切,我一斧子下去破了阵眼,阳气一衰,蓄势待发的雷罚瞬间就下来了,劈死了正在避劫的白狐。
苍天借手,因果循环,这老天爷的数算还特么有意思,可这劈死白狐的因果为啥要我来背?
我脸都憋青了,惨笑着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张小饼,露出一张比苦还难看的脸,
“小饼,赶紧选个好穴把大仙的尸体埋了,免得他那帮子子孙孙惦记上我们!”
吱吱!
几乎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我便听见后山坡上传来一声惨嚎,猛一回头,树丛中蹿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快得如同闪电,顷刻间射进了草堆之中。
张小饼吓得脸一白,“完了,狐狸成双,咱们害死了这山狐狸,肯定被另一只野狐盯上了。”
我此刻脊梁骨上冒着寒气,冷汗如同雨下,跺脚骂起了撞天屈,
“狐太奶奶,这事真特么不怨我,老天爷借我的手杀了你的伴侣,你可千万别找我麻烦啊!”
我吼声凄厉,山谷中却回响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哀嚎,这野狐狸叫声哀怨,洞彻林霄,我看不见它究竟在哪儿,却总觉得有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在瞪着我。
张小饼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小凡,别喊了,狐太奶奶目睹全程,想让它就此罢手哪有这么容易,换了是你,当家的被人弄死了,你能乐意啊?”
我苦着脸一跺脚,“这特么不怪我啊!”
“因果轮回,你怎知就没你的责任?”张小饼目光迥然,望着我说道,
“老天爷既然借了你的手,劈死这野狐狸,自然有他的因果数算在里面,苍天明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自己想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折损因果的事,所以注定有此一劫?”
我偏着脑门想了想,苦笑道,“算了吧,老天爷想玩我,办法多的是,咱们还是先把柏木运回去,给韩老爷子打完棺材再说。”
民间素有“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之说,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灰仙老鼠,民间俗称“狐黄白柳灰”,五大仙与人类长期伴生的,属于亦妖亦仙的灵异,如果侵犯了它们,必然会受报复。
前些天我陪许老板去了野狼沟,中间经历那么多诡异事,起因不过是因为赖老八开罪了一头黄皮子,好在那头黄皮子道行尚浅,未成气候,才让我轻松拿捏因果。
可这次我得罪的是狐仙,它当家的已经修到需要躲避天劫的程度,自然本事不会差,真要报复起来,后果是很难预料的。
我俩垂头丧气将柏树锯断,拉着木头下山,先绕到医馆后院,背着韩老爷子将棺材打好,然后由我拿着一柱黄香,缓缓绕到医馆正门前,伸手在医馆大门上扣了扣,躬身说道,
“老爷子,咱是否这就上路?”
韩老爷子正在看医书,闻言脸色煞白,汗出如浆,抬头看了看我,喉咙中啐出一口浓痰,“时候到了吗?”
我把黄香插在门槛缝隙中,“早到了,老天已经借了你三天阳寿,这阳寿必须从你福报中扣除,老爷子,该上路了。”
“唉,罢了,我这就走吧!”韩老爷子起身,缓缓放下医书,一跺脚,有道红光从他天灵盖喷出来,身体顿时倒地。
我早有准备,急忙将事先备好的黄布展开,铺在地上,老爷子直挺挺地摔倒,这一倒,就被黄布裹住了尸身。
天色已晚,我趁着四下里无人,赶紧扛着韩老爷子的尸体蹿出来,快速来到了打好棺材的地方。
张小饼推动棺材,我俩搭手将尸体送进去,轻轻推动棺材板,将尸体压在里面。
完事张小饼蹲在地上,燃上一柱黄香,轻轻插入香炉。
随后那黄香飘出笔直的烟柱,凝儿不散,形成一团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在了棺身之上。
我长舒一口气,“妥了,守完这一晚,咱们明早就回城,韩老爷子有紫薇灵气护体,棺材摆在这儿也无妨!”
张小饼苦着脸说,“小凡,韩老爷子的事儿算完了,咱俩开罪了狐太奶奶,你说今晚它会不会寻仇?”
我怔了怔,苦笑摇头道,“狐太奶奶是成了气候的山精,应该不会这么不明事理吧?”
张小饼喉咙一滚,艰难蹦出两个字,“难说!”
我也是日了狗了,好端端的碰上这种事,心情极差,让张小饼守着韩老爷子灵柩,自己转出后院,先去找点吃的。
可刚走出后院,我便看见黑压压的镇子街道上,有个披着白丧的女人正蹲在路边烧纸。
她点着蜡烛,微风轻吹着草丛沙沙作响。
死寂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那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就跪坐在烛火旁,一边撒纸,一边悲痛地哭着,
“夫君,你怎么就死的这么惨,两个不开眼的道士乱了你的命数,让你惨遭天眼雷罚,为妻一定为你报仇,将他们扒皮抽筋,血债血偿啊!”
哭声诡异,凄厉中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沙哑,我浑身汗毛炸起,惨笑一声。
果然还是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