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你小子瞎说什么,师叔这也是为了锻炼你!”
矮冬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骂我一声,直接将我拎起来扛在了肩上,对那怪老头说道,
“师叔,我先带这小子回去洗香汤,明天再给你送回来。”
那怪老头眯了眯眼睛,什么话都没说,点头让我们离开。
我被矮冬瓜扛回了师门大院,他找来一个大木盆,添上柴禾,让我脱了衣服自己跳进去。
我一边泡澡,不时瞧见矮冬瓜朝大木桶里丢进很多东西,不解道,“师兄,这都是些啥?”
“能够帮助你缓解疲劳,强筋健骨的东西。”矮冬瓜抓着一把蒲扇,蹲在地上添柴禾,
“你基础太差,二十多岁才入行,自然要多吃些苦头才行,师叔脾气虽然乖点,可教给你的却是真本事,你一定好好跟着他练。”
他一添柴禾,那香汤里就“咕噜咕噜”冒出了气泡,我以为水烧开了,吓得赶紧站起来,又被矮冬瓜一伸手强行按了下去,
“这么好的药材,别特么浪费了,给我老实蹲下去!”
“你这是在煮我啊?刚才加的到底是葱姜蒜还是药草?”
我苦着脸说道,“我不学了行不行?师叔昨晚差点让鬼弄死我!”
矮冬瓜把脸一沉,狠狠瞪了我一眼,“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光大门楣?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道童子的命不是闹着玩的,不学会一点本事傍身,将来遇上麻烦根本解决不了。”
我感觉自己这是上了贼船了,可矮冬瓜盯我盯得很紧,就是我让我逃跑。
泡完香汤,我回屋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安稳觉,下午被矮冬瓜强行拎着耳朵叫起来,非要我给他念经文。
刚开始,矮冬瓜教了我一遍“道德经”,之后又是“南华经”,我背着这些拗口的经文,感觉无从下手,很苦恼地问道,“这些古文能帮我捉鬼吗?”
矮冬瓜很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别胡闹,这是给你打基础,学抓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还有得学呢!”
矮冬瓜和那个怪老头轮番对我进行教育,每人负责教一个星期,矮冬瓜教我画符念咒,那个怪老头则传授我拳脚功夫。
时间匆匆过去,在这种无休止的重复折磨下,我的体质也在无形中发生着改变,渐渐不再觉得练功是件辛苦事。
画符学道,消耗的是脑力,而练功则锻炼我的体能,不知不觉间,我也在这种冗长繁复的修行中逐渐沉淀下来,渐渐为身体打下了一点基础。
修行闲暇,我偶尔也会帮助矮冬瓜看守兴德斋,偶尔卖上一两件古玩,替人做做法事什么的。
日子很平静,一晃就是两三年过去,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过完25岁生日,矮冬瓜便放松了对我的管束,让我不必天天都去师叔那里练功。
他是个大忙人,三天两头往外跑,有时候一消失就是一两个月,也从来不告诉我自己干什么,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把我一个人留在兴德斋,替他照看生意。
矮冬瓜开的是阴阳当铺,一般不会有啥人过来打扰,我便一边画符,一边练习拳脚,日子过得倒也还算惬意。
这天清晨起榻,我换上练功服,给神龛上了一炷香,正要出门跑步,门口却被人“砰砰”敲响,很好奇地走向门口,将大门打开。
敲门的是个中年人,双眼昏黑,眼眶发青,印堂隐有暗青色,我一瞧这面相,按照十二命宫的推演法门在心中推算了一翻,就知道有生意上门了。
我把这人迎进屋里,给他倒了杯茶水,见他东张西望,仿佛在找什么人,便笑了笑,“叔,别找了,我师兄不在,有啥事你跟我说也行。”
“你是柳先生的师弟,那他去哪儿了?”
中年人咳嗽了一声,“我姓刘,叫刘全,家里有件老物件,想请柳先生亲自过去看看。”
阴阳当铺除了典当东西,还得替人“扫净”,不过这种活一般很少,我坐在这位姓刘的中年人面前,抿了一口香茶,
“师兄去了外地,没有一两个星期是不会回来的,看你这模样,应该是摊上什么事情了吧?”
我仔细留意刘全的表情,果然,我这话刚脱口,刘全的嘴角边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而是站起来,对我拱了下手,“既然柳先生不在,我就去别家看看,小哥,打扰了!”
我也不拦,而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家是不是刚办完丧事?而且夫妻不睦,一直没有孩子吧?”
刘全顿住脚,回头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没接茬。
从刘全一进门开始,我就在观察他的面向,他父母宫上有一道很浅的靑气,疾厄宫和夫妻宫的位置扁平,甚至有一些塌陷,眼角余纹昏暗,可见是刚死了父母,而且夫妻俩都有疾病缠身。
尤其子女宫那个位置,塌得更是厉害,命门微隆,一部分的皮肤微微鼓起,这是“断脉”之相,说明他不可能生出孩子,或是有了孩子,也注定会过早夭折。
而且这人命门上有一股黑气,在山根位置若隐若现,这在术卦的门道里叫做“倒插香”,家里必然刚办过丧事。
看相的门道很多,我学得比较浅,更深的我就看不出来了,但见他这一脸的倒霉相,想必猜得八九不离十。
刘全见我没说话,脸色变得客套起来,“小兄弟,你会看相?”
我把茶杯搁在木质的茶几上,不咸不淡地说,
“师兄没在家,上门的生意我也不好替他往外推,你要真遇上什么事,不妨告诉我,我倒是可以出出主意。”
这姓刘的对我前倨后恭,分明是瞧出我的真实年龄,对我不够信任,我之前故意点破他的命格,也是为了露一手将他镇住。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正愁没钱给倩倩买生日礼物,接下这一单,礼物钱就有着落了。
刘全迟疑了一下,“小兄弟,我家的事情比较麻烦,你真能替我解决?”
我学着矮冬瓜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疑人不用,既然老叔对我不够信任,那便请吧!”
这招欲擒故纵的节奏被我把握得很好,果然,刘全顿时就急了,上前抓着我的手,
“小兄弟,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你莫要见怪,不瞒你说我家确实遇上事了,我怀疑我老娘的死和一面镜子有关系。”
“镜子?”
我给他拉回座椅上坐好,翘着二郎腿反问道,“是什么样的镜子?”
“据说是前清的物件,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位从事古董生意的朋友手上买来的,他说挂在房梁上能够驱邪避债,哪知刚把镜子请回家,我老娘就一病不起了。”
刘全唉声叹声地说道,
“为了那面镜子,现在搞得我家鸡犬不宁,我都不敢回去了。”
我说道,“既然你怀疑那面镜子,为什么不干脆丢掉?”
刘全脸色更古怪了,“那镜子……我丢过一次,结果第二天镜子又回来了,而且我老娘也是镜子回来之后的第二天死的。”
听到这里,我不磨蹭了,立马站起来说道,“现在就带我过去看看!”
近几年国家经济发展比较昌盛,许多条件好的人都喜欢在家收藏古董,然而上了年头的老物件,不懂行的人最好还是少碰为妙。
刘全把那镜子形容得这么邪乎,我大感好奇,便打算去亲自验证一下。
刘全给了我他的生辰八字,简短交谈,我得知他家从事的是木材生意,家庭条件不错,三十岁发迹,在县城买了房子,发迹之后才结的二婚,老家前妻早已亡故,和现任妻子关系也并不是很好,一直没有子女。
粗浅看相,他家的情况差不多全被我说中了,所以才会这么信任我。
坐车进了刘全家的小洋楼,刚进大门,我便发现他家的格局前面窄、后面宽,主财富丰厚有聚,看的出建造房子的开发商也暗合风水之道。
这年头越有钱的人越注重这方面,我简单观测了一下他们家的风水,没有发现太多问题。
刘全紧张地问我,“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我摇摇头,“你家小区的格局不错,山水环绕,负阴抱阳,小区中心的花坛由圆石堆砌,目的就是为了化解穿心煞,按理说这样的风水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刘全冷汗直流,“可我家……”
“先别急!”
我挥手打断刘全,“我之前瞧的是小区的大风水,你家的问题还得进了屋才能看。”
进了刘全家,装修得还算中规中矩,没有太多突兀之处,刘全请我到客厅坐下,便急急忙忙地进了一间卧室,准备把那面镜子翻找出来。
我坐在客厅耐着性子等,可足足等了四五分钟左右,却一直不见刘全出来,过了老半天,他才惨着脸走到我身边,语气有些发抖,
“大……大师,镜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