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饼的话犹如插在我心口的一柄尖刀,顿时我什么话都不能说了,几次张了张嘴,都无奈地沉默下去。
是啊,我身为修道的人,又怎么能不理解何谓因果循环的道理?
这一切的责任难道真的全都在我。
我浑身冰凉,双眼模糊一片,也不知是被张小饼吓出来的冷汗,还是因为即将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一股烦闷的情绪积压在我心头,让我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努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心中的愁闷感一扫而空,终究却只是徒劳。
张小饼静静地看着我,始终不发一言。
“小饼……”
我涩声道,“看来一切真的都是天命,缘分难以强求,我听你的,从此放弃倩倩!”
这话脱出而出的瞬间,我也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仿佛空了一大块。
“你能明白自然是最好,你和倩倩,就如同姜瑶跟我,强留的缘分哪里能够守得住?强行为之到头来不过是害人害己,回家静下心来想一想,究竟什么才是你想要的吧。”
张小饼说完这话转身便走,我怔了一下,急忙拽着他的胳膊,“小饼,你上哪儿?”
“负荆请罪!”
张小饼目光悠远,深深地看了一眼天空,“鬼幽的事情已经了清,而我也算赎清了自己的罪孽,我会重回龙虎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之师门……”
我一脸愕然,好男儿轻生死、重离别,得知张小饼要走,心中再度涌上一抹酸涩,
“连你也要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张小饼回头,默默地对我拱了拱手,洒然一笑道,“小凡,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井底之蛙终究难成大器,固守一隅只会限制你的资质,将来总有一天,你还是要展翅翱翔的。”
我默然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江湖深远,山水有相逢,总有一天你我还能再见!”
“珍重!”
张小饼在我肩头重重擂了一下,眼中闪烁几滴晶莹,转身大步离开。
我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张小饼渐行渐远,在视线中仅剩最后一个小点,才长舒一口气,转身步入医院。
远远地看了一眼倩倩,这个娇柔少女此刻正依偎在陆英俊的身边,俏脸含春,粉嫩不已,丝毫没有察觉到病房外面,还站着一道孤独的身影。
不过……这又何妨呢?
只要倩倩能够过得开心,一辈子这样安稳幸福地生活下去,我又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这样想想,我也就释然了。
我站在窗口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伸手将眼角的一点泪渍擦干,头也不回地离去。
风是凉的,一如我冰冷的内心,可我的血液却是热的,内心总有一股莫名的躁动,渐渐将我冷却的内心所覆盖。
我还有属于自己的未来,术道这一行,与天争术,其乐无穷,少了三千烦恼丝的羁绊,也许我才能够真正实现内心的平静,争取达到属于我自己的完整高峰!
天色渐晚,我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身边便多出了一道弱小的身影,小手轻轻还着我的胳膊,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我并不孤独,至少修行路上,还有小丫能够陪伴着我。
趁我昏迷过去的几天时间,张小饼已经将尸丹种植在了小丫身上,以此合魂。
小丫现在已经能够毫无顾忌地行走在大街上,无论多远,这个小丫头都会陪着我走。
“哥哥……你又掉眼泪了,你很伤心吗?”
懂事的小丫忽然跳到我怀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替我揩干了眼泪。
我摇摇头,“不……这不是伤心,哥哥现在很激动,之前我的想法太局限了,天大地大,哪里不是我的家?小丫,以后你就陪着哥哥红尘炼心,一起斩妖除魔好不好?”
小妮子亲昵地将脸蛋凑上来,在我长满青色胡须茬的下巴上轻轻蹭了蹭,“好,无论哥哥去哪儿,小丫都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
我笑了,让小丫坐在我的肩膀上,大步朝着兴德斋的方向行去。
小丫忽然趴在我耳边问道,“哥哥,你打算去哪儿?”
“还没想好。”
我温柔地摇摇头,接着皱眉沉吟,
“我师兄和师叔离开这么久,却一直没能返回,师叔临走前说过,他会和师兄一起去办一件大事,我想,时间过去这么久,我也该亲自跟过去看一看了。”
小妮子“咯咯”直笑,“你知道我干爹去了哪儿吗?”
我摇头,“不知道,不过师兄临走前留下了一本日记,我之前一直没看过,或许上面会有蛛丝马迹。”
来到兴德斋大门,我正要推门进去,可大门却是虚掩着,似乎已经有人先我一步进去了。
我诧异道,“是谁在里面,难道师兄他们回来了?”
小丫眨了眨大大的眼珠子,使劲摇头说道,“不对,如果是干爹,我认得他的气息,他肯定早就出来了。”
“那会是谁?”
我心中微沉,举手将大门推开,却看见大厅躺椅上居然坐着一道遍体鳞伤的身影,正用手捂着胸口,十分虚弱地喘着气。
“韩先生!”
我眼前一亮,赶紧快步走上去,上下打量了几眼,语气中吃惊不小,“你不是帮韩老爷子寻找善缘去了吗,怎么闹得浑身是伤出现在这里?”
韩千山虚弱一笑,努力地咳嗽几声,“小陈,你师兄那里出事了,他要我转告你……”
“他出了什么事?”
没等韩千山把话说完,我已经将手狠狠握在他手腕上,沉声道,“我师兄一消失就是几个月,他究竟去了哪儿?”
“邪……龙墓!”
韩千山面色低沉,语气中充满森怖的味道,
“你师兄和师叔全都陷在了里面,我也是接到他们求助的消息,才特意赶往那里看了看,却没想到刚进了邪龙墓就被煞气冲体,几乎连命也丢了……”
我面沉如水,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么危险的事情,师兄为何我告诉我?快带我过去!”
“你……”
韩千山怔了怔,摇头道,“不……你想错了,你师兄让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带你过去,而是为了提醒你,假如他回不来的话……”
“不必再说了,师兄是我自己的师兄,见他有难,我又怎么可能袖手不管?”
我摇头打断了他,语气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以后要出门游历了,一辈子待在这儿对我的修行不会有太多帮助,韩先生,我先去准备车马,一块陪你上路!”
韩千山忽然笑了,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好……我总算没看错你小子,无相门果然没有孬种,不过我事先得先说明,下了邪龙墓九死一生,连你师兄和师叔都被困在里面,你……”
邪龙墓吗?
呵呵!
也许这会是我人生中的另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