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傅警官眼眸一闪,我心中多了几分肯定,淡笑不语。
傅警官犹豫了几秒钟,这才轻轻说道,“陈凡,其实我之前是一直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的,觉得那只不过是老封建迷信,不过最近碰上一起案子,却让我不得不怀疑。”
我反问道,“怎么说?”
傅警官语气吞吞吐吐的,见我脸色很不好,转变了话锋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联系你,告诉你详细经过,假如你真的能抓……鬼的话。”
我看得出,傅警官直到现在还是很踌躇,不晓得是不是应该信任我们。
我也没再坚持,和鬼幽之间的交手让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的道理,我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很疲惫,需要静养来补充精力。
比起这个老家伙,我这点修为简直可笑,这次要不是张小饼和傅警官及时赶到,没准我真的会没命。
离开河堤之后,我在张小饼的搀扶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步行返回兴德斋。
一路上我都很沉默,见张小饼也一反常态,同样是一言不发,忍不住先开了口,“小饼,不是说好让我自己解决吗?”
张小饼摇摇头,“凭你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小凡你还是太冲动了。”
我默然,低头无奈地苦笑道,“大门派的人就是不一样,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比起这个鬼幽,还差着老远。”
张小饼摇头说道,“小凡,你的眼界到底还是太浅了,一辈子偏安一隅,哪能见识天下英雄的风采?像鬼幽这样的,也就勉强能算得上一流,真正的大宗师可不一样,我见过好几个。”
我点点头,心中却略感惊诧,没想到末法时代,术道中居然还有此多的强人。
鬼幽已经是我入行之后,所见的最强者了,可听张小饼的口气,他在那些术道宗师级人物眼中却根本排不上号。
“你见过几个宗师?”讲到这里,我又忍不住跟他打听。
“我师父,还有龙虎山传功长老,以及十大内门长老,每一个的能耐都在鬼幽之上,除了龙虎山,还有茅山、崂山等道门巨擘,这些大门派的人高手都不少。”
张小饼将自己所知的术道大拿娓娓道来,听得我目眩神迷,忍不住对江湖多了几分向往。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像我这样,一辈子呆在晋平这样的小县城,就算把师门中的术法练得再好,说到底,还是欠缺了几分经历与火候。
回到兴德斋,老远见看见小丫长着胳膊,胖乎乎的身子光脚丫子踩在地上,哭着朝我扑过来。
她口中牙牙学语,一口一个“哥哥”,叫得我心都快化了。
小丫抱着我大哭,仿佛在鬼幽手下受尽委屈,我叹息了口气,回头看见炸裂的神龛,心中苦恼不已,对张小饼说道,
“神龛碎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小丫以后究竟该去哪里栖身?”
张小饼嘻嘻一笑,摆手对我说道,“这个不打紧,这小妮子早晚是要变成鬼妖的,总不能一辈子叫她住在神龛里面。”
这时候小丫也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袖子,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哥哥,小丫以后就跟着你好不好,我不想总是一个人待在家了。”
我苦笑道,“可你毕竟还是灵体,只要一天没有养出实体,就没有办法接受大阳光照射,伤了本源可就不好了。”
张小饼笑了笑,
“小凡,这个问题倒并不打紧,我早就给这小丫头想好了,这里有块槐木牌,本来是我在无意间找到一棵被天雷劈断了生机的槐木,抽取树芯篆刻出来的,小丫的神龛被毁坏,也是天意,正好借花献佛了。”
我接过他手中的槐木牌,这玩意质地很轻盈,仅有半个巴掌大小,表面打磨的珠圆玉润,勾勒出无数古怪符文,格外玄妙,正中被他用刻刀写下了养鬼的咒术,以金粉填满。
上了年岁的柳树、桐树和槐树的树芯,雕刻成符,具有锁魂的功能,这其中以槐树为最佳,而且张小饼拿出的并非凡物,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槐木牌上的年轮,心中感慨。
那棵被天雷劈死的槐木,少说也经历三次雷劫了,槐木成精,早已化灵,若是能禁得住第三次雷劫,怕是已然成了大妖气候。
我暗自诧异,这小小的一块木牌,造价可真不便宜,且不说这雷击槐木芯究竟有多珍贵,光是上面涂掉的那层金粉,怕是没个万儿八千的也搞不定。
看来为了给小丫提供一个新的住所,这小子算是下血本了。
我收好槐木牌,对张小饼郑重地道了声谢,又奇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搞出这块槐木牌?”
张小饼讪讪一笑,“那个……蒋瑶借了我不少。”
我“哦”了一声,我说这小子最近怎么不管我要钱了,原来是找到个富婆,开支取用都由人家女孩买单,不过这样也好,少了张小饼这个败家子在我身边祸祸,我也能趁机存点钱。
倩倩说她打算卖掉老家的房子,搬来晋平县居住,我多存一笔是一笔,到时候多少也能帮个忙。
我将槐木牌交给小丫,小妮子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捧着槐木牌欢天喜地地抓着圈。
我嫌她太吵了,打发小丫去别处玩,自己则和张小饼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问道,
“那个,小饼,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办?”
张小饼明知故问,“你说的什么事?”
我打了他一下,“还能有什么?姜瑶对你这么用心,你就一点没反应?”
“你说的是生理上反应,还是心理上的?”这小子又恢复了无赖本性,一脸猥琐地凑过来,将两只小眼仁眯得很紧。
如果不是因为刚收了他的人情,我正恨不得现在就揍他一顿。
不过我了解张小饼,这小子虽然不太着调,可本性纯良,绝非坏人,只是风流成性,对感情之事一向看得很淡,也不知究竟该怎么劝他,只得转移了话题,
“你这师叔可不简单,又是玄门术法,又是空驶养鬼的阴邪术咒,还懂得东南亚的降头,这次让他逃了,早晚还会找来寻仇。”
说到这里,张小饼也收敛了神色,目光森然,冷笑不止地说道,
“贪多嚼不烂,这老东西剑走偏锋,放着大好的玄门正宗法术不学,偏要练劳什子“幽冥鬼经”,这法子虽说厉害,可太多歹毒,越是练得深,入魔就越严重,早晚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
接着张小饼又问我,“之前忘了问,你把我给你“鬼道真解”藏哪儿了?”
我说道,“一把火烧了!”他心痛得很,差点一屁股蹿起来,咬着牙数落我,马勒戈壁的败家子!
我耸耸肩,“原件虽然烧了,但我还留着复刻本,都在电脑里存着呢,你真当我傻啊?小丫日后还用得着,我哪有这么容易就烧掉?”
张小饼不骂了,眼前一亮说了句“高”,鬼幽虽然见识广博,可对现在高科技的东西却并不知晓,就算抱着电脑主机丢到他手里,这老小子也没法捣鼓出来。
聊完事,我困得要死,靠在椅子上眯着双眼打瞌睡,第二天天色刚亮,傅警官就带着两个助手找我来了。
我心说还真忙,赶紧开门请人进来,转身要去倒水。
傅警官忙挥手把我叫住了,“陈凡,不打扰了,我这趟过来,就像想请你去另一桩凶案的案发现场看看情况。”
我忙着点头说好,回头看见张小饼抱着枕头还在椅子上打瞌睡,骂了声“死猪”,也没去叫他。
上了警车,我把车门一关,便说起昨天的事情。
傅警官摇头叹了口气,“昨天我带着一队人,把那个跟你交手的老家伙逼进了长江,他潜水逃走了,我两个兄弟都受了伤。”
我诧异不已,“你们身上拿着手枪,还能被他伤着?”
傅警官一拍方向盘,骂了句马勒戈壁的,这老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座山头里蹿出来的野人,一蹦两三米,比猴子都精,我手下的人拿着枪都射不中他。
我脸色漠然,鬼幽这老家伙身手实在不赖,再加上替自己种了“尸降”,已经是半人半尸的存在了,普通警察拿枪也没用,让我倍感压力。
说话间,警车已经停靠在了一栋连排别墅下面,我摇下车窗望了望窗外,眉头皱起。
这地方和赵小娜家的别墅离得并不算远,都是县城中有权有势的人才能居住的地方,傅警官怎么把我带到这儿了?
我皱眉问他怎么回事?
他叹气摇头不答,只说你跟我进屋之后就明白了。
进了别墅大门,我眯着眼睛打量院里的风水,有钱人家的门庭开阔,都很讲究,门口是一条细碎的圆石铺路,中庭坐落假山,一条小溪缓缓流淌,水流中活鱼悠闲转着身子。
有钱人的家就是不一样,仅看风水,这里算是一座上好的阳宅,中庭开阔,坐北朝南,院子里的圆石可挡穿心煞,绿叶成荫,木生火,可以发旺,财帛金银满屋堆。
但细看之下,我却在别墅大门嗅到了一丝与风水格格不入的霉秽之气,心中一动,洒了把黄豆在门口。
黄豆被我摆放整齐,共分三行排列,正对大门,两端排列稍稍倾斜,正对别墅大门口,好似一个箭头指向别墅玄关,这法子可以用来“增阳”。
可我这儿刚把黄豆洒在地上,周围的花草就纷纷枯死了,紧接着黄豆自己跳起来,外层发黑变硬,当着我的面浮现出了好多裂痕。
我心中一紧,黄豆有增阳的功效,和糯米的性质差不多,铺在地上居然起了这样的变化,难不成,这屋子里住着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