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强子把树叶压在舌根下面,我又拿出柳树叶泡水让他擦拭双眼。
直切办妥,不到片刻后强子就愣住了,这次他终于找准了女鬼的方向,声音颤抖的说,“小萍,真的是你么小萍?”
“是我……”
浓雾中的女鬼声音幽怨,惨泣声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虫子一样钻进人耳朵眼,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强子,你为什么要骗我呀!”
当确信强子能够看清自己后,女鬼哭得更伤心了,她站在浓雾中不敢靠近,口中却不断传出悲戚的哭声,
“你为什么骗我,不是说好至死不渝的吗?为什么我才死了不到半年你就跟别的女人结婚,我好伤心,你这个负心人,我恨不得带你走!”
方小萍语气幽怨,却并未直接走向强子,她是厉鬼,身上的阴气很重,笼罩着大半个院子的雾气就是阴气化形的征兆,如果这时候她再扑上来抱紧强子的话,保证强子的三把火会瞬间熄灭。
“对不起……对不起,小萍,你恨我是应该的!”
这悲戚的哭声连我都几乎被感染了,强子哭着就要走上去,我却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在他脚边扔了一枚铜钱,低声说道,
“不要过去,站在铜钱里面说话,现在的方小萍是没有办法靠近的。”
强子止住脚步,蹲在地上捂着脸,十分配合地哭喊道,“小萍,你别这么伤心,我也是没办法,谁叫你老妈这么蛮不讲理,她不准我们结婚,还放狗咬我,甚至差点拿刀砍我,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方小萍冷幽幽地继续说道,“可我不是打电话给你了吗,让你在厂里等着我,我们一起去外地,为什么你也不等我呢?”
强子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小萍……不,我等了,我从上午一直等待了晚上,可你一直没来,我以为你妥协了,所以我才走的……”
方小萍是在冲向约会地点的途中出事的,还没靠近和强子约好的地方就已经死了,所以这个话根本没有办法去验证。
其实我打心底里不觉得强子是什么好人,站在他们身边冷眼旁观,一人一鬼互相对望,方小萍的抽泣声是真的悲惨,可强子虽然也在嚎啕大哭,眼角却根本没有泪。
至于他的真的忏悔,还是仅仅只是因为骑虎难下,假装出来的悔恨,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你骗人!”
果然女鬼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站在浓雾中“嘤嘤嘤”地惨泣道,“我变成鬼就一直去那边找你,根本没看见你!”
强子边哭边说道,“你找来的时候是晚上,当时我已经离开了,后来我知道你死了,你以为我不心痛吗?我恨不得跟你一块去死!”
“那你就陪我一块去死好了!”
女鬼凄厉的哭声传来,浓雾中伸出一只森白的手,猩红的五指闪着油亮色,延伸得仿佛筷子一样长,瞬间就抓向了强子的脖子。
“咳!”
我忽然咳嗽了一声,往前跨出一步,与此同时地上的铜钱也“叮”一声跳起,打在了女鬼手腕上。
“滋滋!”
一股白烟之后,女鬼闪电般把手缩回去,浓雾下浮现出一双幽怨的眼睛,瞪着我厉声道,“大师,他本来就该和我在一起,我带他走不是应该的吗?”
我手拿柳枝,眼观鼻、鼻观心,十分无奈地说道,“方小萍,我答应让你得偿夙愿,这并不表示我会纵容你害人,阴阳两隔,你们这一世的缘分已经尽了!”
我将身子横在他们中间,说话的同时已经偷偷伸出手指,扣紧了一枚打鬼钱。
我可怜女鬼身世凄惨,才会主动提出帮她这个忙,可假如女鬼得寸进尺,非要伤害人命的话,我也一定会出手。
“小萍,不是我不想跟你走,实在是我……如果我也死了,我爸妈怎么办啊?”
强子蹲在我身后,脸都吓白了,将脑袋埋得很低,一边哭一边替自己辩解道,
“不……我现在还不能死,我死了我爸妈就惨了,我爸身体不好你也是知道的……”
女鬼缓缓把长指甲缩回去,一双暗红色的眼珠死死瞪着强子,“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刚才那个女人结婚?”
“我……我……”
强子注意了一下四周,发现宾客早就跑光了,犹豫着没敢开口。见状我只能把身体俯下去,在他耳边说道,
“你必须告诉她实情,否则方萍戾气难消,没有办**回,一辈子都要跟着你。”
我的话让强子浑身一抖,他十分难堪地把头抬起来,“小萍,我也不瞒你了,你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就是个穷打工的,我……我和何娅结婚是因为她家里有钱,能够帮助我的事业……”
女鬼厉声咆哮,头发丝像水草一样飘扬,满屋子阴风都“呼呼”吹响,刮得更烈了,
“就为了事业,你就也要背叛我们的誓言吗?”
强子咬牙一狠心,也是豁出去了,
“小萍,你变成鬼了,无忧无虑,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我不同啊,你知道我老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次大出血进医院动手术都要不少钱啊,我不取吴娅,怎么凑钱给他治病?”
我在一旁听得连连冷笑,这家伙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什么叫变成鬼无忧无虑?方小萍化作凶魂滞留人间,每每受阴风洗涤,说不尽的磨难,那种辛苦又岂是强子能够体会的?
“小萍,难道你要我不孝吗?”强子把头扬起来,反倒用质问的语气对着方小萍。
他的眼神很无畏,只是脚后跟却一直在转筋,由于角度的关系我看得一清二楚,可方小萍却无从得知。
强子好像下定决心一样说道,“小萍,我跟你不一样,你死后我也伤心了好久,可就算我再放不下你,你也已经死了。”
方小萍得到了自己的答案,笼罩在院子里的阴风缓缓散了,她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变淡,一脸茫然似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强子,我得走了,你最后告诉我一声,你还爱我吗?”
冤魂就是这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管这答案是悲是喜,心中的戾气也会逐渐消散,我看得出方小萍生前就很善良,她问出这种话,证明是已经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