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经……于……于董。”
在我心里，我已经跪下来大喊一句：“臣妾罪该万死！”
于栗放下手中的文件夹，面带微笑，说：“小墨，来，快进来。”
我稍微再把门推开点，然后侧身从门缝挤进办公室，轻轻关上门。
转身看向于栗时，她已经离开办公桌，向我走来。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修身长裤，上身是深灰色的真丝衬衣。屋里暖气很足，刚进来我的后背就泛起了一层汗珠。于栗这身搭配，给我带来一丝清凉。
她身后的落地窗外，对面大楼楼顶，空调外机正在无声旋转。更远处的天际线上，堆积着灰色的云层。
“迷妹群”里盛传，于栗脸上化妆的部位，通常不会超过两处，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她似乎只擦了眼霜和护唇膏，眼睛和嘴唇完美瑕疵。
钩住我视线的，是她脸颊和鼻子上细微的雀斑。就像一小撮芝麻花生碎，洒在刚出锅的牛奶鸡蛋羹上。嗯，蛋液事先用滤网过滤掉气泡了。
我偷偷咽了口唾沫。
“你还没吃午餐吧？”
我摇摇头。
她领我到屋子另一侧。她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让我坐在她旁边另一张单人沙发。我们之间隔着一张玻璃小圆桌。
“于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吃顿饭，不过，这几天我实在走不开。”
她把头靠在椅背顶部往后仰，双手抬起，往椅背后弯折，她的脖子和上身弓起两道曼妙的弧线。
伸展活动结束后，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抱起双腿，整个人窝到沙发里，活像一只瘫在碗里的糯米滋。
门口传来一声“于董”，小秘书在敲门。
她说话也换上了一副软糯的腔调：“你去拿下东西，别开门，我这样子不好见人。”
我拉开一条门缝。门外的小秘书提着一个深紫色的布袋。
她把布袋塞到我怀里，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我提着布袋回到于栗身边。
“你先挑，剩下那盒给我。”
我解开布袋，里面装着两个方形木盒。盖子光滑的表面上，镶嵌着两朵饱满浓艳的牡丹。
我把上面的木盒递给于栗。
盒子里面躺着两只小饭团，两只裹着金黄面衣的炸虾，两根蟹肉棒和两根长条形的饭团。长条形饭团上盖着两片生肉似的薄片。
还有两颗裹着金黄外壳小球，我猜是炸肉丸。
“你要芥末吗？袋子里面应该有。”
“我不用，你要吗，我帮你拿。”
于栗摇摇头。她蹲坐在沙发上，头发也披散下来，真丝衬衣的领口歪向一边。此刻她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端着自己的午餐满脸虔诚。
我强忍住想要欺负她的冲动。我把这份渴望转移到午餐上。
我两口干掉两根长条形饭团。这生肉有点鱼腥味，还有点塞牙。
于栗问我：“寿司的味道怎么样？”
“也就名字洋气，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普通饭团。”
听我说完，于栗一脸茫然。我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赶忙说：“于董，我吃饭时脑子不清醒，你别介意。”
她转而一笑，说：“日料就这样，看着精致，吃起来一般般。”
她小咬了一口炸虾，说：“就我们两个，你还叫我于董啊。”
炸肉丸啃到一半，我愣住了。
“不叫我姐姐吗？”
这女人在引诱我。强可英姿飒爽，弱可糯米滋软，此女不是至爱，也是清欢。
而我就像那些隐居深宫多年的妃子，只想要快点怀上皇子。假如手边有枕头，我会拉着她来一场枕头大战，再趁机扑到她怀里……
下一秒，我想起世上还存在一个名为于谷的男人。
我放下筷子，“我和于谷……”
“听秘书说我才知道，你和于谷在谈恋爱？”
我摇摇头。
“他不是每天来等你下班吗？”
“我们就吃吃饭，没别的。”
“没别的？”
“他找我帮别人相亲，不过还没有顾客上门。”
于栗笑得前俯后仰。我发现他们姐弟俩大笑时的姿态出奇地一致。
于栗擦了下眼角，说：“小墨，你喜欢于谷吗？”
我没说话。不过我的表情已经出卖了我。我低着头，脸估计比那饭盒里的蟹肉棒还红。
“于谷他……”她欲言又止。
她又窝回到沙发里，笑着说：“于谷就拜托你照顾啦。”
她起身，光着脚丫走到办公桌前，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片。
这次不是购物卡，而是一张写着于谷名字的信用卡。
“之前于谷把卡还给我，说不想再依赖我，这张卡你先拿着，有需要就刷。”
我摇摇头。
我说：“于谷不想花我的钱。”
还有一个更大的苦恼，我将其告诉于栗：“他还说，现在不和我谈恋爱。”
于栗走过来，挤到我所坐的沙发里，双手裹着我的左手，说：“于谷喜欢你的，我做姐姐的能看出来。”
沙发不大，刚好能容下我和于栗两人，不过我已经退无可退。她那鸡蛋羹般细软的脸蛋，已经凑到我面前。
我一把抱住于栗的肩膀，把她搂到怀里。
我分不清是洗发水，还是某种香水，她身上有种绵软的香气。
“谢谢你，姐姐。”
她的手轻抚过我的后背。我深深地把她搂进怀里。
我心底在呐喊，于谷啊于谷，你可知道，我为了你放弃了谁？
最后我仍没接受那张信用卡。
我离开之前，于栗盘起头发，调整好衬衫领口，穿上高跟鞋，又变回往日英气干练的模样。这盏鸡蛋羹可不是谁都能享用的。
我提着用布裹好的饭盒，来到小秘书的办公桌前。
“姐姐，这些盒子放哪？”
说这句话时，我假装抬手抹了抹眼角。
“放桌子边上就行了。”
搭电梯下楼时，我看到“迷妹群”里爆发了一阵狂欢，还顺手抢了几个红包。
这下可以消停了，我不用再累死累活搬快递盒子了。
然而我忘了回复于谷，导致下班后，我看到他在公司门口等我。
他不知去哪弄来一辆加长的六门的黑色轿车，就停在公司门口。
于谷朝我招手时，街上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到我脸上。
在旁观者视角里，公司老总的傻儿子正和我谈恋爱。
而在我眼里，今年冬天格外的寒冷，热泪还没来得及淌下，就被风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