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井锦来说，童年这种东西似乎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人生中。
就连她自己也已经忘记，在没有大提琴和无休止的练习出现之前，她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是和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只考虑玩耍和美食，还是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活得像是一个不具思想的胚胎一般？
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关于自己这一阶段的记忆。
在井锦出生前，她的父亲本是一名在国企安安稳稳上班的小员工，母亲是市内小学的音乐教师。但在父亲三十岁那年，不知是受到了当时经济市场处处可见的机遇刺激，还是在早已下海捞了一笔的朋友的鼓动下，他居然一时冲动辞掉了自己的工作，与那两个朋友一起合作开了一间公司。这个决定不但舍弃了他之前安逸平稳的生活，也将自己过去的积蓄全部投入其中，每个月能用稳定收入来支持整个家庭的人一下子只剩下母亲一个。
也可以说，父亲当时的举动将这个家庭里所有人的人生全都改变了。
井锦出生的时候，正是父亲和朋友的公司业绩稳步进入上升期的阶段，对于正当盛年，又喜获爱女的父亲而言，那便是他人生中最得意之时。
而那段日子或许也是井锦至今为止拥有过的最轻松惬意的生活。
家里的房子很宽敞，房间也比井锦之前去做客的同学家要多得多，她和母亲日常所穿所用的东西全都是最好的。
但母亲并没有因为成为老板夫人而辞去自己的工作，她一如既往留在小学里教孩子们弹琴唱歌，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不愿让母亲劳神费力操心家务，父亲又请了钟点工人每日来家里打扫卫生做饭洗衣。
就算井锦只是在读小学低年级，他仍然为她请了家庭教师一对一辅导，只为将她培育成更优秀的人。但仅仅只这样父亲还是不满足，只是在功课上优秀还不够，他的女儿还应该学习更多，再加上妻子本就是音乐教师，那么他们俩的女儿自然也应该学习一两件乐器。
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一开始为她挑选乐器的人是父母。
通常来说，比起其他的乐器，弦乐器更受大人们的青睐，而吉他、钢琴、小提琴等一众明星乐器的课程，更是成为了热门之选。
原本，按照父亲和母亲的意愿，她应该选择的乐器是钢琴或者小提琴才对。
但是，不知为何，最后，却由她为自己选择了大提琴。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接触过任何与大提琴相关的事物，甚至都没有亲耳聆听过它演奏的声音。只是冥冥之中，好像有某种力量驱使着她这样去选择一样。
对于大部分孩子来说，小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拥有几件玩具，男孩们是玩具枪、汽车模型或者动画片主角的手办，女孩们则是洋娃娃、亮晶晶的贴纸、毛绒玩偶等等。
但对于井锦而言，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她的记忆似乎只从那一天开始。自始至终，她的玩具，她的同伴，她的朋友，就只有从小陪着她的大提琴而已。
但是十多年后，她的身体反应却奇妙地比心表现得更诚实。
经过商店橱窗前，总会向里面的毛绒玩偶投去多余的注视；在路上看见小孩子抱着玩具，她的嘴角会忍不住浮现出温暖的微笑；当看到有成年人从玩具店里匆匆走出来，怀里却搂着一只毛绒绒的熊仔时，她也会不自禁地显露出羡慕的神色。
只拥有大提琴的自己，或许还是太寂寞了啊。
近段时间以来，方瞭似乎早就忘了自己当初信誓旦旦说过的要和白空念保持距离的话，不管有事没事，三天两头的就往庄正他们的办公室跑，还颇具心思地找了一大堆理由，比如代交作业啊，递交班级活动申请表啊，甚至到了后来，她连向庄正请教问题这种借口都用上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白空念这阵子忙碌得很，除了每周上课的时段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里，其他时间都基本不在。她去十次里有九次都见不到他的人影，运气不好的时候还会撞上前一晚输了麻将的庄正发火，拿着她的作业对她进行好一阵借题发挥。
莫名其妙被臭骂一通的方瞭不得不感叹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太差。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频繁地去找白老师，或许之前当她一心想要从他身边逃开的时候，白空念却以课堂教学助手之名让她留在身边，在看到他那么努力工作只为了让学生们更好地接受教学的样子之后，她不可能不动摇的。
那么接近地站在他身边，那么清晰地看到他认真的模样，她不可能不动摇，却还是只能胆怯地藏好自己的小心思。
但她心里确实无法忍耐只能在每周的两次解剖课上见他一面，无法忍耐只能远远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他，无法忍耐不和他说一句话，没有一个交换的眼神，没有一次互相注视。
喜欢的感觉好像突然就燃烧了起来，在她心底泛滥成了火海，比从前的种种恋慕都更加浓烈。
她的这副模样看在旁观者的眼中，就变成了一种山雨飘摇般的偏执。虽然很高兴她终于不再逞强，敢于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情，但郁殷童更多的还是对方瞭的担心。
郁殷童警告过她：“你要想清楚，他是你的老师，无论以后怎样，至少现在你们俩仍然是师生的身份。你知道学校、学生和家长会怎么看待你们吗？而你的家人又是否会接受他？你真的明白他选择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当时她说：“我明白。我都明白。”
其实她并不明白。
因为她对白空念的了解还不够多。她尚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选择她？凭什么？
就凭她现在这副畏畏缩缩、止步不前、混吃等死的鬼样子吗？
方瞭，你凭什么以为白老师会给予你相同的感情？
可是她的心里依旧充满了矛盾的想法。
不敢去找他，可是又想见到他，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但却暗暗期待他能察觉。
最自私也最矛盾的，就是这种暗恋的心情了。
结束了这一次的学生会干事例会，郁殷童刚从学院办公室里出来就在艺院门口撞见了高砂。
尽管情人眼里出西施，郁殷童觉得平时他随便穿着T恤牛仔裤的样子就已经够帅了，但是今天他似乎特意装扮过，头发梳得比在理发店做的还整齐光洁，身上穿了件新的衬衣，裤子也不再是之前破破烂烂全是洞的风格，连脚上的皮鞋也是新买的，嘴边灿烂的笑容都快裂了，整个人亮得就像颗小太阳似的。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怀里还抱着好几个体型颇巨的绒毛娃娃，而且他还是一边傻笑着一边迅速从她身前冲过，显然已经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别的事情上，压根儿就没有看到身后的她。
“高砂……”完全被忽视的郁殷童看着他步履匆匆的背影，不由心生狐疑。犹豫了一瞬间后，她便立刻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方瞭在刚走出画室的时候碰到了他们班上的副班长。
副班长看到她手上拿的那些画稿便明白了：“诶，方瞭，你现在是要去庄老师的办公室吗？”
方瞭不在意地点点头。
副班长立刻献宝一样将手里的资料塞到方瞭怀里，面带乞求之色地说道：“拜托你顺便把这份教师暑假值班表带给白老师吧，我，我，我突然肚子痛！”
他立刻浮夸地用手捂住肚子，作出一副疼得要命的模样。
方瞭忍不住向天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又逮着别人给他当跑腿呢。
不过你方瞭姐姐今天心情好，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回吧。
方瞭扬起一抹慈祥的微笑，温柔地拍了拍副班长的肩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王班长，你放心，我一定把这表完好无损地交到白老师手上。”
说完，她便大摇大摆地转身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得意地哼起了歌。
王副班长看着她从上到下都透着兴奋和喜悦的背影，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方瞭敲了敲办公室的后，不出所料地便听到了白空念的声音，那一句如常冷淡的：“请进。”
她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
轻轻推开门，方瞭一走进去就看见了面向门口坐着的白空念。
他今天仍然是那副习惯的装扮，白色的衬衣透着一点点的蓝，袖口松开，卷至肘间，露出手部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他头发的颜色似乎褪得比以前更浅了些，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衬得他整个人又白了一个色号，看上去既妖娆又精神。
方瞭以前从没想过，她居然有一天能够用“妖娆”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老师。
嗯，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庄正不在，她手里的画稿没法交了。还好答应了副班长帮他交那张表。方瞭慢慢地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他也抬起了头，看着她。
“白老师，这是这学期的教师暑假值班表，副班长托我交给您的。”方瞭乖乖地递上表格。
白空念从她手中抽出那张纸，说了声：“谢谢。”
他低着头仔细地看着那些讯息，并没有再开口，而站在他身旁的方瞭完成了任务，却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白老师，我……”她本想主动说些什么，可才刚开了个头，就只看到庄正风也似地从门外蹿了进来。
“方瞭！原来你在这儿！”一看见她像根定海神针一样杵在白空念的桌旁，庄正立刻双眼一亮，忙冲过去拖着她的胳膊就朝外走。
“快快快，我有急事找你帮忙！跟我去旁边的画室！”他心急火燎地对她解释道。
“哎哎哎，可是白……”方瞭留恋地望了白空念一眼，他也正静静地看着她，最后她还是哭笑不得地被包工头庄正给拖走了。
白空念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门口看了几秒钟，然后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调查报告上。
“什么嘛，所谓的急事就是找我过来收拾画室打扫卫生当劳工的？”在隔壁的大画室里，方瞭一边飞快地拿着扫帚扫地，一边狠狠地抱怨起正正来。
画室里还有五六个和她同病相怜的人，都是油画1、2班的学生，有的正在扫角落里的垃圾，有的正在用鸡毛箪子清理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有的在擦桌子凳子，看来也都是被庄正骗过来干活的可怜人。
方瞭一想到庄正，就忍不住气从中来。她好不容易才见一次白老师，话还没说完呢，就这样被正正搅黄了！气死人了！
她愤怒地挥舞着扫帚，一时间地上尘土飞扬，垃圾四溅。
“方瞭！你干什么啊！”庄正被扬起的灰呛得一个劲儿直咳嗽，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后便立刻指着方瞭道，“算了算了，你别扫地了，你个子高，就到那边帮忙把这些画都挂到上面去吧。”
他指了指对面那堵空白的墙，无奈地对方瞭挥了挥手，示意她快点走。
方瞭只好跑去和那群男生一起爬梯子挂画。
忙得接近中午，画室的整理工作才终于完成。庄正向在场来帮忙的每一位学生进行了口头上的表扬，然后便让大家快点各回各家，各吃各饭。
方瞭用力揉着自己因为挂那些画而仰得快要断掉的脖子，懒懒地走出门口。
一只小小的手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衣摆。
方瞭正想甩一个眼刀给捣乱的那人，低下头，却看见高纱棠正笑着望着自己。
“小纱棠！”方瞭的表情一下子软了，她摸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笑着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哥呢？”
“林荫道后面的花园里，他们在。”小纱棠有些羞涩地对她说道。
他们？
方瞭不知道这个“他们”里究竟包含了那些人。还有林荫道花园？他们待在那儿干嘛？
“姐姐我们快走吧，要不然就晚了。”小纱棠再次牵了牵她的衣角，撒娇般地请求道。
虽然没明白那个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过面对小纱棠甜甜的撒娇攻势，一向软硬不吃的方瞭也败下阵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
两人一路小跑着赶到了从综教楼到食堂必经的那条林荫道上。
走进小花园里看到高砂的时候，方瞭差点没被他吓死。
他穿了一身很普通的休闲服，发型也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他的怀里却一边搂了一个一米多长的玩具熊，左手的那只是西装革履的公熊，右手那只则是穿着白纱短裙的女熊。
他的身后，一地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偶，猴子，小猪，浣熊，羊驼，海豚，猫咪，小狗，狮子，长颈鹿等等等等，大大小小，造型各异。
他就这样搂着那两只熊站在小花园中间，不时焦急地左顾右盼着，看样子是在等人。
方瞭立刻就明白了他想干嘛。不过这用的方法也太……那啥了一点吧。
井锦学姐看上去不太像会喜欢毛绒玩偶的人呀。
方瞭没敢走上前去打扰高砂的好事，忙带着高纱棠躲进了几米开外的花坛后面。
花坛里种着几株高大的夹竹桃，正好可以挡住她们的身形不被发现，又可以供她们看看热闹。
不料，那花坛后面早就已经蹲着两个人了。她们正缩在夹竹桃的叶子后面，眼巴巴地望着高砂的方向。
方瞭又被这两个家伙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才认出其中一个是郁殷童，另一个，居然是任橘大小姐。
“阿瞭，嘿嘿。”郁殷童朝她挤出笑容。
而任橘一脸的“我不认识你你没看到我”的别扭表情，看得方瞭差点笑出声。
她忙拉着小纱棠也蹲了下来，和那两个人挤作一堆。
“你们怎么也来了？”方瞭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高砂他表个白而已，怎么会招来这么一大群偷偷摸摸的观众？
郁殷童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回答道：“我们只是偶然经过……”
任橘哼了一声，接过她的话头说道：“早上高砂这家伙就跑过来问我一大堆关于井锦学姐的问题，什么她几点上课几点下课，她中午会不会去食堂吃饭啊之类的。我看他搞得神神秘秘的，干脆一下课就跟踪他，看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本来我是要拖着秦词跟我一起来的，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气死我了！不过没想到，我才跟着高砂没一会儿，就遇到了这家伙。”
她指了指郁殷童，对方尴尬地移开了眼。
“阿郁，你也是觉得高砂不对劲才一直跟着他的？”方瞭看着郁殷童，心里突然有点泛酸。
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场景，郁殷童能受得了吗？
郁殷童淡淡地笑了笑，还是点头承认了：“我早上看到他抱着一堆玩具在学校里乱跑，很容易就猜到他想做什么了。”
方瞭又看了看蹲在她旁边满脸兴奋的小女孩。
小纱棠也一定知道了高砂的计划，所以才会拉着她来看热闹吧。
“来了！”任橘一声低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即转向了不远处的林荫道上。那里，井锦背着一个黑色的包，手里捧着几本厚厚的乐谱，正不紧不慢地朝这个方向走来，眼看学姐就要走过花园的入口了，可高砂却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小纱棠，靠你了！”方瞭拍了拍她的肩，嘱咐道。
小纱棠高兴地“嗯”了一声，笑着从花坛后跑了出去，然后挡在了即将走过这条林荫道的井锦面前。
她不知道和学姐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井锦便被她拉着朝小花园深处走过来。
众人屏住呼吸，紧张万分地注视着这历史性的一幕。
井锦穿过几座花坛，终于走到了花园的中心位置，自然，她也一眼就看到了高砂，和他手中、身后的那一个个毛绒玩偶。
“高砂？”她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表情莫测地望着他。
而高砂却似乎已经紧张到了失语的地步。他抬眼看着井锦，又低下头，搂着玩具熊的手不知不觉地又收紧了许多。
“我……那个……学姐，噢不，井锦……”
“你要是再用力一点的话，它们就快被你勒死了。”井锦指了指他怀中的那对小熊夫妇，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
“啊哈哈哈哈哈……”高砂干笑了起来，可是重要的话还是半句也说不出来。
蹲在后面的方瞭真是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替他表白。
“我想说……那个，学姐！”他酝酿了半天，突然大声地叫了出来。
“嗯？”井锦今天异常温柔地看着他，依旧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请你跟我结婚吧！”高砂将怀中的小熊夫妇举到井锦面前，自己则向她鞠了一躬，然后说出了这么一句傻气的话。
发现自己严重口误以后，他慌慌张张地又解释了起来：“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对，其实我也有这么想过，可是好像还早了点……我现在想说的是，是……”
他好像陷入了一个口吃的怪圈。井锦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方瞭和任橘不忍直视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高砂紧闭上眼，终于大声地说了出来，“请你和我交往吧！”
郁殷童的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可是她的脸上却不得不继续挂着笑。
高砂觉得等待她回答的这几秒钟仿佛开天辟地一般漫长而难以忍耐。
他害怕，他担忧，他也期待，他更痛快。
不管结果如何，他至少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了井锦。无论是喜欢她，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他都真切地告诉了她不是吗？
“我答应你。”井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他从未像此刻一般觉得她的声音甜得像蜜。
有烟火在他的眼底心间，轰轰烈烈地炸开绽放。
“天哪！”方瞭和高纱棠笑着互相击掌欢呼了起来。
任橘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见了鬼的表情，然后，她也摇摇头，笑了起来。
郁殷童看着几步之隔的那一对般配人影，淡淡地微笑着。
“学姐！井锦！你说的是真的吗？”狂喜突如其来，高砂竟有些不可置信。
井锦笑了笑，再次回应了他：“嗯。”
“天啊天啊天啊！”高砂连连叫了好几声，先是专注地盯着井锦的脸看了又看，生怕站在面前的她只是他的幻觉。
他再也忍不住，立刻激动地一把抱住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上去。
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唇角，他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笑容。
对这个有些突然的吻，井锦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慢慢地，她似乎在他的温柔和缠绵中松懈下来，双手轻轻攀上他的背，唇上的动作也开始缓慢而轻柔回应着他。
“呀！儿童不宜！”方瞭惊叫着用手挡在小纱棠的眼睛前，阻止她欣赏这对新晋情侣秀恩爱的场面。
但这场缠绵并没持续太久，当方瞭抬起头还想再看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分开了。
高砂一把抢过井锦背上的包背在自己身上，又从她手中接过那堆乐谱，豪迈地说：“给我吧！以后这些事全都包在我身上！”
井锦微笑着，从地上捡起刚才被高砂扔掉的那两只熊玩偶：“我们先把这里整理一下。”
高砂忙点头称是，迅速将其他的玩偶也捡了起来，抱了个满怀。
井锦又笑了笑，从他怀里接过几个玩偶：“先找个地方把它们放好吧。”
“都听你的！”高砂自然毫无异议。
两个人并肩走远，高砂这时候却偷偷在身后向他们比出了一个“V”的手势。
虽然在刚才的过程中，他至始至终都没向她们躲藏的花坛方向望过一眼。
郁殷童心里真实的情绪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她突然松了一口气，第一个从花坛后站了起来。
“哎呀，我的脚都蹲麻了！”任橘边揉着自己的小腿边抱怨着。
方瞭跟着郁殷童站起来，担心地看着她，却又不敢擅自开口安慰。
因为她知道，再多的安慰也没有任何用处。伤心就是伤心。没有就是没有。失去就是失去。
郁殷童感觉到了方瞭的注视，也转过头来看着她。
“没关系的，阿瞭。”她微笑着说，“看着他的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