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烟区的一块有待开发的规划新区,因为各种原因,有些建筑项目已经开始启动,有些则盖到一半废弃在那了。周围建筑噪音比较大,路上人也不多。
宋家良放慢车速,在废弃的建筑工地一带转悠起来。“他开什么车?车牌号你记得吗?”
“虽说我跟他以前是同事,但是他的车牌号我真记不住,不过他好像开黑色的奥迪。”
说黑色奥迪,黑色奥迪就出现了。只见萧条的钢筋建筑下,一辆显眼的车身干净的黑色奥迪车停靠在一旁。宋家良立刻驱车停到它旁边。
“他开黑色奥迪是吧?这辆像吗?”
“能让我下车,趴车窗上看看吗?”见宋家良犹豫了起来,吴忌又说,“你看我双手被你绑着,跑不了。”
宋家良斟酌了一下,还是让他下了车,吴忌走到奥迪车窗外,朝车内瞅了瞅。
“是他的车吗?”
“车牌虽然记不住……”但事实上吴忌记得,因为杨杰的车牌号后三位620是吴忌父亲的生日6月20号,但这辆车的后三位却是182,“但里面的装饰我有印象,这不像是他的车,我们……”
声音戛然而止,吴忌突然警觉地往旁边一闪,从后面试图偷袭的宋家良扑了一个空。
“宋教授,你这是干什么?”吴忌看着宋家良手上的电击棒往后退。
“就到这吧,吴忌,你的使命完成了,这就是他的车!”宋家良步步紧逼。
“我的使命?我的使命是帮你找到杜晟,可杜晟的影不还没见到吗?”说罢,吴忌转身逃进了工地内。宋家良紧追而上。
有人说:如果你相信命运,那么一切的偶然都是注定的;如果你不相信命运,那么一切的注定都是偶然的。
吴忌奔跑在废弃的钢筋混泥土地上,从一楼跑到了二楼,又从二楼跑到了三楼,因为双手被反绑着,平衡感欠佳,身体不住地左右摇摆。就在他跑上第五楼的时候,杨杰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一并进入眼球的还有被绑在钢筋上的一个被布蒙着眼睛的男人,这个男人早已遍体鳞伤,右腿几乎站立不住,全靠左边的机械腿支撑着。
“杨杰?”
听到名字的杨杰募地转身,当他看到吴忌的时候,惊讶万分:“吴忌?”
“啊,果然在这!”紧随吴忌出现的宋家良看到了被打的半死的杜晟,露出了愉悦的微笑,“你就是杨杰了吧?”
“他是谁?”杨杰问吴忌。
“一个……朋友。”
“朋友?”杨杰看着这个所谓朋友的人手上的电击棒,以及吴忌被反绑的双手,冷笑一声,“朋友会绑着你的手,拿着那玩意满地追你?”
“别误会,他没有恶意。”吴忌为宋家良开脱。
杨杰越发不明白了。“这不像你啊,吴忌。”
“我听说你们的朋友被他绑架了?你问出来了吗?”宋家良问道。
“你把苏岚的事都告诉他了?”杨杰皱眉问。
“说来话长。杨杰,外面的奥迪真是你的车?你什么时候换了车牌号?”吴忌刚问出去,自己已经想到答案了,“外面的是套牌车。”
“对,我套了一个假车牌,我怕老常他们追踪我的车追到这。但没想到这样还是躲不开你,吴忌。”
吴忌惋惜地摇摇头。“杨杰,你!没想到你真的……绑架了他!你是一个警察,你这样对他动用私刑是犯法的,你不是不知道!”
吴忌话音刚落,杜晟幸灾乐祸地叫嚣起来。“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把我的眼睛蒙起来!原来你是警察!原来是个警察!真是没想到啊!妈的!臭警察!”
杨杰听罢,条件反射般抡起拳头准备打下去,却被吴忌制止。“别打了,再打下去他就死了。”
“对,别打了,他的命可是我的。”宋家良补充了一句。
“谁?你是谁?”杜晟闻声询问。
“我是谁?杜晟,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做过的好事,你和李展邦、韩森国、陈思岚,还有胡炎一起做过的好事!”
“胡炎”两个字瞬间打开了杜晟尘封已久的记忆。“你,你……难道是……”
“我已经杀了他们三个,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很简单,血债血偿,你怎么害死我女儿的,我就让你怎么去死。”
杜晟在杨杰面前嘴硬得狠,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天不说出苏岚的下落,杨杰就不敢杀了他。但是眼前这个上门寻仇的人可不一样,他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根本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晚上,只要等圣地亚哥出现,自己就会得救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先留住命。
“臭警察!你听到了吗?他是杀人犯,他要杀我,你如果想知道你女朋友的下落,现在立刻带我走,否则我死在他手里,你就永远找不到你女朋友了!”
杜晟的话虽然可恨,但杨杰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准备解开绑住杜晟的手。“虽然我也很想他死,但是他现在不能死。”
“杨杰!停手!”宋家良怒吼道,“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你们谁也不能带他走!”说罢,宋家良解开了羽绒服,露出五个绑在毛衣上的疑似炸弹的装置。“你们谁敢带他走,我就立刻点火!”宋家良随即掏出一个打火机。
原来……这就是他说非常适合死亡的环境的原因!
“点火?点什么火?臭警察,喂!你怎么停下了?”看不到炸弹的杜晟觉察到气愤的诡异,慌张地敦促起来。
“宋教授,你别冲动!这个畜生不值得你为他同归于尽。”吴忌劝说道,“把打火机给我,杀他有很多种方式,你不必选择这种方式,不值得。”
“这是最好的方式,吴忌,让他尝到爆炸而死的滋味,也让我自己尝到这种滋味。我不能让茵茵一个人受苦,我要陪她。吴忌,你走吧,带上这个警察一起离开这。”
杜晟听罢,又急又怕。“臭警察,你听到了吗?他要跟我同归于尽,你快带我走啊!这个人是神经病!”
“我不知道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对不起了……”杨杰突然扬腿铲了一脚,一块碎石朝宋家良的手飞去,打落了他手中的打火机,打火机正好掉落在吴忌脚下,吴忌用力一踢,将它踢得不见了踪影。
宋家良大声叫骂起来,匆匆朝打火机踢飞的方向寻去。而待他在地下的裂缝中找回打火机时,杨杰已经将杜晟解绑,欲要离去,但宋家良离下楼的通道更近。“吴忌,杨杰,你们两个可以离开,但他不能!别再跟我耍花样了!否则我连你们一起炸死!”
杜晟揭掉蒙住眼睛的布,看到宋家良身上的炸弹,吓得直打哆嗦。“宋家良,果然是你,你这个疯子!你要死自己死,别想拉着我陪葬!”
“闭嘴!别再激怒他了!”杨杰给了杜晟一记拳头。然后对着吴忌小声嘀咕,“怎么办?硬上吗?”
吴忌摇摇头,“帮我把手解开。”杨杰照做。恢复自由以后的吴忌朝空旷的外面瞥了一眼,“这里是五楼,跳下去不至于摔死,我们搏一搏吧?”
杜晟显然不喜欢这个提议。“五楼?不摔死也残废了!我已经断了一条腿,你想我另一条腿也废了吗?”
宋家良步步紧逼。“吴忌,你别为了他做这种傻事,你只要从这里离开,就可以全身而退。但如果你从这跳下去,落个下半身残废就不值得了!”
然而吴忌并没有听从宋家良的劝告,只见他和杨杰一个对眼,一人一手拉起杜晟,突然冲向了楼层外!
宋家良大声制止,同时一狠心,点燃了打火机,决绝地引爆了炸弹。
这个瞬间永远地烙印在了吴忌的脑海中,他冲着宋家良大喊“不要”,但他看到的却是宋家良心满意足的微笑,紧接着微笑四分五裂!然后一股脑儿的鲜血和肉屑连同内脏器官朝吴忌飞涌而来,最后轰鸣的爆炸声、强大的气流、高温的热焰挟裹着碎屑将他冲向了一片黑暗……
“吴忌,吴忌,快醒醒!快醒醒!”
一个模糊的女子声音忽远忽近地在耳畔响起,眼前的黑暗渐渐荡漾开去,扭曲的画面逐渐聚焦,太阳正当空照射着他,阳光洒向四面八方,洒向那个被炸成一个大窟窿的建筑工地,洒向周围的一片废墟,洒向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那个瘸腿高大的男人拖着另一个炸飞了一条腿,只剩下一条银光闪闪的机械腿的男人上了一辆黑色奥迪。
他行尸走肉一般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机械地挪向宋家良的蓝色宝马,一拳打碎驾驶座旁的车窗,打开车门,滑进车内,启动引擎,跟随着奥迪车的轨迹驶去。
一个怪兽死了,另一个怪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