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京城,是太子,世子,郡主。但是在军营,你们都只有一个身份——将士。不管你们拥有何等本事,在这个军营,你们只能凭一样东西说话:就是军功。没有军功,就算你是我的亲儿子,都没有人会高看你半分。”穆宏表情严肃的给三个孩子训话,一旁的段绝尘也面无表情。不禁令三人有些紧张。“不过,你们也别太紧张。”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内心想法,穆宏转而安慰道,“你们我最了解。穆燃,穆箖,你们本就是我穆家的传人,烈阳军迟早要交给你们。此次就当磨砺吧。林朔,你可是皇后娘娘一手带大的,她对你的军事才能可是才能赞不绝口。”话到此处,穆宏停了下来。示意段绝尘接着,然后走出了帅帐。
段绝尘没有像穆宏那样严厉,而是招呼他们坐下。“穆帅说的没错,军营里,军功就是身份的唯一象征。穆帅当年十三岁进军营,从最低价的士兵走到从一品副帅只用了五年。”段绝尘说到此处顿了顿,留足了时间让三个小朋友惊叹。他们确实够惊讶。五年时间从没有品级到从一品,这军功背后是无数次得胜凯旋。“如果没有穆帅这般天赋,怕是也没办法如此顺利地娶到沧澜长公主。”段绝尘说起穆宏时,眼中有一种崇敬,所有烈阳军的将士都有的一种崇敬。
“那我们要怎么进军营?”穆燃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看着段绝尘,“我能去烈风营吗?”
“不要着急,你们要想进正规的编制,就先听我说说烈阳军的构成。可别当废话,这些话在战场上说不定能救你的命!”段绝尘语气微微放生硬,“烈阳军一共十万将士,整支军队划分为五个营,分别是主营三万人,烈风营两万人,前锋营两万人,天机营一万七千人,烈华营一万三千人。其中主营是全军主力,烈风营是全军精锐,前锋营是全军前哨,天机营是战术机动部队,烈华营是资源保障。”
“你们去哪个营,穆帅已经安排好了。穆燃,烈风营;林朔,前锋营;穆箖,天机营——”似是察觉到穆箖欲言又止,段绝尘拉长声音——“不用觉得自己亏了,天机营是烈阳军的奇兵,平日里虽难得上战场,但是必定是一鸣惊人的。”穆箖瘪了瘪嘴,没有做声。
“在各位真正进入军营之前,我就是你们临时的武学师父。诸位将跟随我习武三个月。”
“什么?三个月?那西北一战,岂不是要我们干站着?”穆燃惊叫起来,“段大人,你可不可以教快一点啊?我们几个都学了好几年武功的。”
“是吗?你们都习武几载啊?”段绝尘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饶有兴致。
“我和林朔都是七岁开始学武,至今已经有六年了。小箖要晚一点,她八岁始学艺,不过也有四年了。”穆燃一看事情有转机,赶紧自报家门。
“六年……六年……四年,当真是时间不短。”段绝尘若有所思地踱起步来,在三人灼灼的目光下走了几个来回,猛地停下道,“行吧,既然各位如此厉害,那就——和我打一架吧。”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倒是把段绝尘吓得退了几步。
“怎么了?这不是很公平吗?”段绝尘一脸无辜,“诸位听我解释,我呢,是穆帅派过来教各位武艺的,我若就这么回去,穆帅少不了要斥责。诸位既然不想和我学,就把我打赢,我就名正言顺的禀报穆帅,就说是我武艺不精,没办法教各位。这样一来不是皆大欢喜吗?”
“段大人,话虽如此,但是就凭我们几个,怎么和你相比啊?”林朔看了看穆家两兄妹苦瓜似的表情,强忍着笑意说。
“比不了吗?我看未必吧,诸位不是自诩武功甚高吗?”段绝尘的目光扫向穆燃,笑的有几分狡黠,“是吧,世子?”
“这——”穆燃左右为难,悄悄给穆箖递眼神,向自家妹妹求助。
可是穆箖偏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装作看不见。
“看来,世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段绝尘叹了口气,抬头看天,“那,诸位就跟着我吧。不过这时间可以变一下。”
“真的?”穆燃喜出望外,“谢谢段大人!”
林朔却觉得背上一凉,转头看穆箖,她竟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自家哥哥。
“世子不必说谢。三个月的时间不必定死,我看何时你们每个人都能在我手下揍过两百招,何时就正式进军营吧。”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离开了。留下帅帐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此时,帅帐陷入了一种不太和谐的寂静。林朔和穆箖一左一右瞪着穆燃,颇有几分仇人相见的愤懑。
“那个,林朔,还有小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想——”
“真的想怎样?我看你就是话多。”穆箖郁闷至极,“朔哥,我出去走走,免得被我哥气死。”
“林朔,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会也怪我吧?”穆燃一看妹妹走了,立马开始耍无赖,“当时你也没有阻止我,所以你也有责任!”
“穆帅。”林朔突然起身,向帐门处行礼。穆燃立刻正经起来,也转身行礼,却只见门帘轻动,并无旁人。
“好啊,林朔你耍我!”穆燃佯装生气,瞪视着太子。
“总好过你耍无赖吧?”林朔不买他的账,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穆燃自觉无趣,只能默默地摸出一本兵书,慢慢研读起来。
【烈阳军营?京郊山顶】
临近黄昏,远处的金陵城正赶上最后一个进出城时限,车水马龙之间,更显出金陵城的繁华。
“此等物宝天华之地,景致也是世间独有。”穆箖听到身后之人的声音,转头看时,却是段绝尘抱剑而立,“郡主也来此处赏景吗?”
“四处走走。毕竟是我第一次来大营。”穆箖对这位严厉的老师心存敬畏,故而语气间有几分疏离。
似是察觉到穆箖的顾虑,段绝尘走上前来与她并肩而立。“郡主是觉得我太严厉了?还是有些刁难你们?”
“那倒没有,大人对我们严厉些是对的。省的日后上了战场难以自保,沦为笑柄。”
“其实,我也很意外。”段绝尘转移话题,“我在此前也未料到穆帅会把当朝太子和他仅有的一对儿女交给我。”
这倒让穆箖觉得有些新奇,“父王没有提前告知你?”
“算是告知了吧。”段绝尘有些无奈的笑说,“我半年前入军营,穆帅说我有将帅之才,可以担任烈阳军副帅。不过此前必须要带批新兵。当时真没想过,会是你们。”
“我们怎么了?不过是比寻常人身份贵重些,也不是经不起锤炼的。”穆箖有些不满。
“你们的心性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段绝尘大手一挥,“试想,几个月后你们征战沙场,却不幸血溅疆场。旁的不说,就说是你,穆箖郡主,穆帅的掌上明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待如何?更何况世子是我等未来主帅,太子更是要继承大统。我怎么能不严厉?”
“这……我从未考虑过。”穆箖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自小京城长大,又大都生活在王府,皇宫之中。身边有很多皇亲国戚,谁也不比谁贵重许多。确实从未想过她的身份在旁人眼中是何份量。
“你也不必考虑。你只需要把我所说的记牢,认真练习我所教的招式便好。”段绝尘安慰般拍拍穆箖的肩。十二岁的穆箖不过还是个孩子,肩膀刚及段绝尘的手肘,拍起来有些尴尬。不过此举倒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看,上灯了。”段绝尘抬手指向金陵城。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金陵城中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照亮了半边天。
“金陵确实很美啊。”穆箖由衷的感叹,“平日里住在里面不觉得,今日远观,着实美景。”
“只有在此处才能看出金陵的美来。”段绝尘说这话时语气有些迷离,“郡主,你说,何为疆场?”
穆箖被问的一头雾水,“这个问题,大人想必比我清楚吧?”
“男儿纵马驰骋,扬鞭沙场,为的就是守护家国平安。说穿了,不过就是希望这金陵城永远都有安详的夜景……”段绝尘痴迷的看着远方。“疆场,是我们护佑大顺的地方,不论再怎么血腥,都是为了家国人民。”
“何为疆场……”满天繁星下,穆箖轻声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