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归晚哪里知道,柳十娘是想留一点自己的时间,用来写信。
某一天,当柳归晚看见那封解开所有秘密的信时,她才明白,柳十娘这个晚上的失落急切,还有不舍,原来,都是有原因的。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柳归晚,她正好有事想找南歌,于是,就敲了敲他房门,约他出来,二人走在一盏盏摇曳的红灯笼绽放的光线下路面上。走出了好远,柳归晚终于站住脚步。
南歌见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随口问她:“又怎么啦?我哪里做的不好?”
她紧紧拉住南歌的衣袖,将自己压抑了一晚上的不安说了出来。
“我娘今天怪怪的,我心里不踏实。”
“怎么会?”南歌有些不信,目光锁住她的眼,说:“都到家乡了,怎么会有事?也许是离家多年,回想起一切,有些不适应和感触罢了。”
柳归晚歪头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妥,可又一时间找不出头绪来,也就作罢,随即转换话题说:“我娘知道我们的事了,以后,见着她,你更加客气点,放低点身段……”
柳归晚知道南歌的性情。他这个人,看着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君子端方,俊朗温雅,很容易让人接近的样子。其实,他是最难让别人走近内心的人。
他对谁都一样,温和有礼,他对谁都客客气气,可是,想要走进他内心,成为他在意的人,却十分难。所以,跟他接触久了,就都知道,这种人是最让人忌惮的。
有几次面临危险,南歌第一个挺身而出,救的是她,而不是身为长辈的柳十娘。这件事,曾经让柳十娘伤心一个晚上。后来,柳归晚再三解释,她总算释怀。
“还有,也别再叫我娘柳夫人了……”
“那什么称呼?”这可让南歌有些为难。难道,这么早就喊一声“岳母大人?”
“可以喊她柳姨,这样,也亲近不少,你说呢?”
南歌捏了捏她的小鼻尖,爽快答应:“娘子说的是!”
结果,又找来柳归晚一顿蹂躏暴打。
南歌来着不拒,笑呵呵承受着她的花拳绣腿。望着星辰闪烁的夜空,他感叹老天待他不薄。要是一辈子都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可是……他眼前闪出那个夜色深沉的夜晚,那些毙命的人,眨眼间被蛆虫吞食得只剩下皑皑白骨的情景。
有种暗潮正缓缓朝着他们袭来。现在的一切,似乎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饭,柳十娘又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柳归晚做贼似的,在房间里翻找开,她想看看柳十娘昨夜偷偷摸摸写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将所有包裹都拆开,也没找到那些书信。这让柳归晚十分挫败。
她想过种种可能,觉得,柳十娘情绪的转变跟那封书信由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难道是外婆家的人不认她们?还是,她找不到家人而不安?想来想去,还是无法做出合理解释。
怕柳十娘出事,柳归晚想让南歌暗地里跟踪。她认为,凭借南歌高深的武功造诣,想弄明白柳十娘的行踪易如反掌。
可南歌是另一番想法,他说,暗地跟踪这事对柳十娘来说,显得有些阴暗,是对她的不信任和不尊重。若是被她知道,又会伤心一番的。再者说,柳十娘也没远走,就是在京城里转悠,所以,既然她说,一个人能行,那就没跟踪的必要。
柳归晚一想,他说的也对。昨晚见柳十娘那失意落寞的样子,她心里就有些同情。也罢,那就由着她去吧。
柳十娘的事暂且放到一边,她将张翰和容若都召集过来,四个人围着桌子,将昨天逛街的收获说了一遍。柳归晚一一记在心底。
然后,她问张翰:“今天,我想采买一些东西,让你带回赵国,明天动身,有问题吗?”
张翰爽快答应:“没问题”。
考虑到路途遥远,柳归晚让南歌和张翰到马市上买一匹脚程好,身体强健的好马。她和容若去采买商品。
容若自然十分高兴。这是第一次她主动要求他跟她在一起。他心里乐开了花儿。
二人走在街上,柳归晚一边采买物品,一边跟他闲聊。没一会儿功夫,就采买了两大包。她低头看着容若手里拎着的鼓鼓囊囊的东西,觉得差不多了。
路途太远,正所谓长途无轻载。带回去一些,试卖一下,先探探路而已。
于是,决定罢手,转而带着容若进了一家茶楼。
店小二将一壶新沏好的茶端上来又悄悄退下。
周围安静下来,柳归晚才直奔主题。
她给容若先满上一杯,容若自是受宠若惊。
“容若,你知道我老家的事吗?比如说,我娘有没有跟你提过老家里还有什么人?我爹又是做什么的?”
容若见她地自己和颜悦色,脸上的笑意越发亲近起来。
他认真想了想,说:“小时候,听柳姨哄着你说,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回老家。那时候,我很小,不懂事。就问我娘,我娘也说不明白。后来,又大了些,我才知道,你们娘俩是逃荒来这里的,那是一个大雪天,柳姨抱着你,晕倒在我家大门口的廊檐下,被我爹爹回来发现,才带进容家的。后来,我爹也问过几次你们的身世,可是,柳姨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我爹娘以为她又难言之隐,也就作罢,没再追问过。”
柳归晚点点头。
她能想象出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幼小的孩子是多么不容易。是容家适时收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