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不可二,王雄虽然头脑有些简单,可也不是蠢人,眼见王新贵一招就吃了大亏,立时就猜到了吴汉手中短槊的分量。普通的长剑无法抵挡吴汉的短槊硬砸硬砍,可王雄的重剑就不一样了,那重剑乃是黑铁所铸,重逾百斤,就重量而言与吴汉的短槊相比那是半斤百两,毫不逊色。
“当!当!当!”
擂台上火花四溅,金属撞击声不断,吴汉、王雄皆是悍勇之辈,使得都是硬砍硬劈的招式,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也亏二人手的短槊、重剑均非凡品,否则若是换了寻常刀尖,只怕早已双双崩毁殆尽了。
转眼间,双方你来我往互攻了二十多招,吴一招蛟龙翻海使出,槊锋直指王雄的咽喉。
王雄见状,大喝一声,重剑斜劈,砸中了槊侧。
“当!”
一声巨响荡开,只见二道人影分开,双双后撤。
吴汉双手紧握槊杆,额头上隐隐淌下细汗,面色沉重之极。而另一边,王雄的脸色亦不好看,虎口隐隐作痛,手臂有些微微发麻。
比武会场,全场突然间寂静下来,针落可闻。
王雄冷哼道:“想不到你吴汉还有这般身手,倒是我小睢你了。”
吴汉回道:“少废话,若刚才就是你全部实力,我劝你还是乖乖认输算了,免得到时被本少打下擂台,颜面尽失!”
“放屁!老子会输给你?”王雄大怒,提剑喝道:“看剑!”
说罢,重剑挥出出猎猎响风,大开阖闾地劈向吴汉。
吴汉不仅夷然未惧,嘴角甚至还泛出一丝戏谑的笑意。他短槊探出,犹如毒蛇出洞,迎向王雄。
“哼!自不量力!”
王雄见吴汉的短槊刺来,不禁浮出不屑的表情。
武学之道讲求先发制人,王雄的重剑先吴汉一步出手,这就意为着他半分的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硬碰硬的一击对王雄来说绝对是有利的。
“结束了!”
擂台下,精于剑道的刘演已经计算出了二人结果,微微叹息。
然而,就在众人眼看着王雄重剑即将先一步斩落时,忽然,吴汉的短槊发出了“咔嚓”的机簧声响。
千钧一发之迹,那短槊仿佛魔术般长出了一截。
众人大吃一惊,王雄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所谓谬之毫厘差之千里,原本计算好速度与距离一下被吴汉手中的短槊突然的变形打得粉碎。
“你或许不知道,这柄槊乃是巧匠宗的高人设计而成!”吴汉轻轻一笑,挺着槊直刺了上去。
槊者,马上的攻坚利器,它的优势便是长于其他的兵器,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如此优点弃之不用岂非可惜?
于是,为了保留槊的这个优点,吴汉可说是煞费苦心,特意找来了巧匠宗的高手量身设计,终于想出了在槊柄中增长一截的办法,好在比试时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第一个检验这效果的人自然就是王雄!
只听“嘭”的一声,王雄胸前被槊锋刺中,硕大的身躯倒飞了出去,直接摔下了擂台。
“大哥!”
王新远,王博等人见状飞快地冲上前去,只见王雄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他身穿皮铠,内置软甲,槊锋倒是没刺进去多少,只是吴汉膂力极强,那一刺又是孤注一掷的气势,力量自是非同小可,王雄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免不了还是折了几根肋骨。
“快,快吧大抬下去,找大夫救治!”
王氏子弟在王博的指挥下手忙脚乱地将王雄抬上了担架,送出了比赛会场。
吴汉战立在比赛台上,暗暗调息恢复。他虽击败了王雄,可用得却是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连最后的底牌都用上了。而宛城吴氏这边,吴尉、吴翕都已经败下阵来,剩下的两个的家将实力平平,上了擂台也是送人头的下场。
想到这里,吴汉无奈地叹了口气,王氏的底蕴终非吴氏可比的,自己或许可以赢一两场比试,可是宛城吴氏仍是败给了王氏。
彭宠走上了擂台,先宣布了吴汉获胜,接着又问道:“王氏一族下位出战之人是谁?”
史熊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王临,只见他微微颔首,显然是同意他出战了。
史熊咧嘴一笑,正要上台,却听吴汉道:“不必了,在下认输!”
认输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大感意外。
彭宠也是怔了一下,愕然问道:“吴公子刚才是说自己认输了?”
“不错,我吴氏弃权!”吴汉正色说道。
彭宠想了想,似乎明白吴汉的立场,点头道:“既如此,此战宛城王氏获胜!”
比赛会场听闻彭宠的宣布,不由引来一阵嘘声。
刘衎皱眉道:“这个吴汉搞什么呀,明明还能战斗,为什么要投降?”
一旁充当他临时保安的墨玲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哼道:“就你个小屁孩能懂什么?他那是知足不辱!”
“知足不辱?联……我看他是胆小怯懦!”刘衎不屑地说道。
墨玲撇嘴道:“你可别忘记了,吴汉他已经连胜了二场了,在场之人除你之外,有谁敢说他胆小怯懦?”
刘衎嘴角抽出:“那他为什么投降?”
墨玲冲他翻了个白眼,道:“独木难支,吴家两大主力已败,能撑住大局的就只他一人,和王雄一战他损耗又颇巨,下一场可说是铁定要输,与其让自己遍体鳞伤,不如知难而退,保存吴家的实力。”说到这里,墨玲不由点头,自言自语道:“嗯,这个吴汉若是敌人,一定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
“是这样么?”汉平帝蹙起了眉头。
墨玲没有好气地嗔道:“难怪当今朝局混浊不堪,外戚乱政,原来归根结底是你这个当皇帝眼光太差了!”
刘衎嘴角一阵抽搐。
家世之争的半决赛已经结束,胜出的双方分别蔡阳刘氏与宛城王氏。太守甄阜上台宣布了两日后两家举行决赛,争夺世家比武一项的魁首。蔡阳刘氏在骑射与文辩两项已然拿夺魁,若是连比武一块也拿下,那将一跃成为南阳郡内名副其实的第一世家。
当晚,喜出望外的刘良在鹿苑摆酒宴,对他来说刘氏只要能拿下三项比赛中的一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岂知这些后辈竟是如此了得,连拿骑射、文辩不说,如今更是问鼎比武一项,他身为刘氏家主岂能不喜?
阴、李、邓三家亦来了,阴家子弟对今日刘玄重伤阴欣一事尚有怨愤,因此前来赴宴的只有阴识、阴如月兄妹等寥寥数人。
“文叔哥哥!”
刘秀正在帮着布设酒宴,忽听身后阴如月呼唤,忙转过身来。
只见阴如月头梳云鬓,素发如瀑,明眸皓齿,风姿绝世,一袭蓝色长袖流仙裙清雅之中多了几分妩媚,仿佛从画中走下来的美人,笑吟吟地站在刘秀身后看着他。
在阴如月的身旁站在一位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身材高大,衣着却着实普通,微躬着身子,一副生怕亵渎阴如月的样子。
“月儿,这位兄台是何人?”刘秀不禁好奇的问道。
阴如月喜孜孜地来到刘秀身旁,低声介绍道:“他叫冯勤,字伟伯,魏郡繁阳人,本是官宦之后,后来家到中落,没了营生这才到我家做了个管事。”
“管事?”刘秀细细地打量了冯勤一眼,发觉此人虽然神态歉恭,身着平平,可举手投足之中却丝毫没有奴气,对着阴如月那是自惭形秽,对着自己却是不卑不亢。
半晌之后,刘秀上前,躬身作揖道:“在下刘秀,见过冯兄!”
冯勤先是一怔,旋即还礼道:“刘公子客气了,在下不过是一介管事,平日里算算账,记记文案,可当不得刘公子这番大礼!”
一听到冯勤会算账,刘秀的眼睛顿时一亮,喜出望外地看向阴如月。
阴如月道:“冯先生可是奇才,八岁时便研习术数,我阴家大小账务经他过目无不算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接着一本正经道:“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爹那里给你挖过来的!”
刘秀失笑,也是一本正经地作揖道:“阴大小姐果然是信义之人,如此慷慨解囊,以解在下燃眉之急!”
阴如月一脸得意地接受着刘秀的赞赏。
这时,墨玲匆匆赶了过来,见到阴如月先撇了撇嘴,旋即说道:“不好了,马武他们出事了!”
“马武?!”刘秀一惊,忙问道:“他们几个能出了什么事?”
“小侯刚刚来报,银勾赌坊内来了一个硬茬子,赢了一千多两金子,马武他们得了消息,赶到银勾赌坊,一口咬定对方是出了老千,结果大打出手,反被那人拿下了。”
刘秀蹙眉道:“我虽不通晓赌坊之事,却也听大哥说起过,赌坊自有赌坊的规矩,没有真凭实据他们怎么能说对方出老千,再说了,不过是三千多金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怎地还动起手来?”
墨玲一扶自己的额头,没好气道:“一千多两金子是那个家伙一人赚的,其他赌客见他厉害,纷纷跟买,这一来二去,银勾赌坊可是总共要赔一万两金子!”
“一……一万两?!”
刘秀听着倒吸了口凉气,虽说他现在家底丰厚,可赚来金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万两金子子那是相当于银勾赌坊三个月收益的总和了,难怪马武他们上去和那家伙撕逼了。
“走!去银勾赌坊!”刘秀说道。
丢了金子还是其次,马武等人可是他的手下,断然不能出事。
“且慢!文叔哥哥,宴会在即,刘伯伯那里如何交代?”阴如月拦住刘秀问道。
刘秀一怔,顿时头痛起来。
这时,一旁的冯勤站了出来,微笑道:“可以推说四少爷伤势有变,刘公子心急上街寻药去了。”
众人一听,顿觉此计大妙。
阴如月自告奋勇道:“你们去吧,这里有我!”
刘秀感激地看了阴如药一眼。
墨玲插话道:“我也留下,你们自己小心!”
刘秀点头,如今知道平帝身份的就只有墨玲和张卓,张卓有伤在身,无法保护刘衎,因此护卫天子的重责就落到了墨玲这小丫头头上。
“你也要小心!”
刘秀提醒了墨玲一句后,领着冯勤来到了鹿苑门前,遇到了一直等候的侯进。
侯进一见到刘秀顿时犹如溺水之水抓到了浮木,顿时垮了下来,惨然道:“老大,可算是找到你了!我们……”
“事件的大概墨玲都和我说了,其他的咱们边走边说!”刘秀不等他开口,便打断道。
银勾赌坊设在宛城西市,这里有宛城不夜街之称,青楼、酒肆、赌坊立林,是寻花问柳,饮酒作乐绝佳的去处。银勾赌坊则是其中最大的赌坊,这赌坊原本属于宛城五虎帮名下,宛城五虎被刘秀设计铲除后,马武、侯进等人先王家一步将它收入麾下。当然,这里面还有新任贼捕掾任光的一份功劳,若不是他抢先查抄了宛城五虎房契底气,马武等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占不了酒楼、赌场等产业。
刘秀领着冯勤、侯进二人,走进了银勾赌坊,只见一位身材挺拔的青年金刀大马地坐在赌桌前,低着头似在等着什么人,一口长剑随随便便地斜放在赌角处,脚下踩着一人,不是马武又是何人?
马武性命无恙,只是被那青年封住了穴道,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脸上鼻青眼肿的,像小乌龟似的被那青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见到刘秀等人就像看到救星,顿时精神起来。
“唔……唔……”
刘秀看了马武一眼,心中稍安,对方既然没有闹出人命,这事便还有回旋的余地。他上前了几步,拱手抱拳,正要口开询问,那青年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咧嘴笑道:“看来管事的人终于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