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最后一箭射偏了!”
场中一些眼尖的百姓惊呼起来,立时引来了一连串连锁反应,众人见状无不大乎可惜。
刘秀内力浑厚,目光如炬,刘仲的遭遇丝毫不落地看在眼中,那只蜜蜂实在有些可疑,早不早晚不晚偏在这一刻盯上了刘仲。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王家的阵营,发现王临身旁一名多了一名背着蜂箱的怪客,顿时恍然,原来这一切都是王临在搞鬼。
刘秀当下也不说破,对大哥刘演讪笑道:“大哥,你去看下子元,我腹中有些饥饿,去找些吃的。”
刘演一怔,面色古怪起来,心道:“不是才吃过早饭,怎么忽然又饿了?”他毕竟是当大哥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刘仲比试归回,刘秀在与不在也没有多大干系,点头道:“那你去吧,不要走太远!”
刘秀重重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这时,刘仲策马而回,还没行至众人面前便一头栽下马来。
众人见况登时一惊,忙冲上前去,扶起刘仲。
刘玄扶稳刘仲,发现他嘴唇有些泛紫,吃惊之下忙揭开他的衣甲,露出了漆黑的伤口。
众人骇然。
墨玲见识不凡,一看便知刘仲后颈的伤乃是巨毒之物叮咬,喝道:“他中毒了,你们让开!”
只见她从身侧的小荷包内取出了一只小木盒,一股清香四溢而出,里面存了一些绿色晶莹的膏药。
墨玲将那膏药抹在刘仲的中毒处,那黑色竟然渐渐地消退了下去,深黑色的毒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刘演等人见了大为惊奇,忙问道:“这是什么药?竟然如此神奇?”
无论正魔两派,弟子在行走江湖时,身上必会携带一些解毒疗伤的灵丹妙药,这些灵丹妙药炼制不易,千金难得。墨玲在墨门身份特殊,所带之药更是极品中的极品,自然颇有神效。
墨玲一笑,却没有回答,只道:“他现在不易妄动,先把他抬下去休息。”
刘演重重点头,四下张望,叫唤道:“刘稷!刘稷人呢?”
“没看见啊!刚才就没见他人。”刘栩道。
刘演皱眉,暗道刘稷这小子平日最爱看热闹,怎么今日倒没了人影?
……
“阿嚏!”
北丘的山坡上,正在开灶煮豆的刘稷打了个喷嚏,心道:“嗯,定是哪位姑娘念叨小爷了!”
“小稷,怎么样了?”刘秀匆匆赶了过来。
刘稷笑道:“凭我的手艺,那是妥妥的!”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那口灶锅。
刘秀见状忍俊不禁,也亏刘稷有些本事,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口大锅。
王临有他的张良计,他刘秀同样也有自己的过墙梯。
那大锅燃燃煮起,黑豆煮到七八分熟时已然是香气四溢,刘稷为了能更好地将豆香扩散出去,特意加了一些香料,找了上风口,那微风吹拂,那豆香渐渐传播了出去。
观战台上,太守甄阜微微一笑,对刘良道:“真是可惜了,令郎弓马娴熟,世间难得,只是那最后一箭……”
刘良忙解释道:“回大人,方才族内子弟来报,犬子在骑射之时,忽遭毒蜂蛰咬,这才失了准心!”
“哦?毒蜂?”甄阜蹙了蹙眉头,道:“这宛城近左从未听说过有人被毒辣蛰伤过呀?”
一旁的王朔心知肚明,堆笑道:“大人,这荒郊野外偶而有一两只野蜂也是司空见惯之事,刘家主以此说事,只怕……”
刘良脸色一黑,不悦道:“王家主,你此话何意?”
王家乃是一等世家,王朔本人又是入了先天境的高手,无论家势,武技均在刘府之上,怎么会惧怕刘良,冷笑不迭道:“没什么意思,王某只是想说,若我王家出了这样的事,王某绝不会找什么毒蜂之类的理由。”
“你……”
眼见刘良开口,甄阜抢道:“罢了,罢了,后辈们的比试,你们两位家主何必闹得脸红脖子粗呢?”他转向刘良,笑吟吟地说道:“刘仲战绩彪炳,二十靶连中十九红心,刘家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刘良垂首称是,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若换了以往刘仲能有如此成绩,他定然不会计较太多,可如今王家那边还有一位盖延啊!以盖延穿云堡弟子的身份,便是二十靶红心全中亦非难事。
长史大人高呼道:“王家家将,盖延出场!”
王家为了扩大自己的声势,在比赛时已经派了家奴混入了人群之中,为盖延造势。正道九大门派何等威名,众人一听说盖延是九派之一穿云堡的弟子,纷纷遥首期盼,好一睹盖延神技。
马啼阵阵,燕北虎狼,盖延虽与“俊秀”二字无缘,可脸形棱角分明,生得浓眉大眼,再加上人高马大,颇有冀北之雄,不禁引来一阵喝彩。
他手持铁弓,背负雀翎箭,策马疾行,冲入靶场,只听铁弦响动,劲矢疾出,笔直地插着第一靶的红心上。
喝彩声络绎不绝,王临等人更是振奋,心道:“不愧是穿云堡高徒,只此一箭便是其神箭之威名不虚传。”
场中,盖延双手脱缰,再次搭弓架箭。然而,让众人震惊的是,这次盖横弓之上竟架了两枝雀翎箭。
双箭齐发?!
看着两枝箭同时命中两靶红心,刘演、阴识等在场之人无震惊。
“素闻穿云堡神箭无双,有数箭齐发之技,如此看来并非虚言。”阴识沉声道。
他身旁的阴兴道:“我也听说这盖延的师父孟乐有七箭齐发的本事!”
“七箭齐发?”阴如月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道:“那把穿云堡的弟子放到战场,只怕连匈奴人都要吓得落荒而逃了。”
一旁的白婉忍俊不禁道:“师妹,你呀不知江湖之事,且不说这穿云堡不受朝廷所管辖,就算朝廷请得动穿云堡,他们也派出不了多少高手!”
“这是为什么?”阴如月好奇地问道。
白婉师姐微笑道:“因为他们使弓箭呀!”
阴如月一怔,登时恍然。
弓与箭历史悠久,几乎是与人类历史同时产生,作为古代最的常见的远程兵器,它最大的作用是战场杀敌,而江湖之中却极少有人以它作为兵器的使用。
当然,这并非没有原因。弓箭的威力极大,可一旦箭枝用完,弓也就没了用处;而且弓箭的体形较长,携带不便,远没有飞刀、飞针这类暗器来得实用。江湖中人大多都练就身法轻功,一般的箭矢想要射中,并不容易。
因此,穿云堡虽然有威名赫赫,可门下弟子并不多,加经堡中高手筛选,能入门者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场上,盖延连珠疾射,例无虚发,左右俩侧的箭靶接连命中红心。
刘仲身上毒性稍退,此刻已经醒来,眼见盖延箭术、骑术高明,更胜自己一筹,不由面若死灰,心中苦笑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果然至理名言,我身居南阳自以为弓马娴熟,骑射之术远胜他人,却不知自己管窥蠡测,已成井底之蛙。”
刘氏子弟见盖延如此了得,一个个脸上充满了颓然与无奈,见识盖延弓骑的神技之后,谁都知道盖延已经胜了,除非有奇迹发生。
盖延拉起了最后一箭,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他来南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名震天下,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然而,就在扬眉吐气之时,忽然下身一晃,那马儿竟然不听命令。往靶场的另一边飞奔去。
盖延脸色大变,他一手拉弓一手搭箭,哪还有第三只手去控制缰绳,屁股下这么一颠,右手一松,盖延顿时暗呼不妙。
果然只听“嗖”的一声,那枝劲箭射了个空。
“盖延的箭也射偏了!”
王临本在高枕无忧地喝着茶,忽然听到有人叫喊,“噗”的一口,喷地到处都是。
刘氏子弟们忽然看到了戏剧性的一幕,顿时沸腾起来。
“赢了!我们赢了!”刘爽等人抬起刘仲,不住欢呼着将他抛向空中。
盖延射中了十九个红心,刘仲也射中了十九个红心,但刘促最后一箭留在了靶子上,而盖延却是射空了。因此,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场比赛获胜之人应该是刘仲。
刘演咧着嘴,心道:“奇怪,以盖延的箭法,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射偏才对,问题怕是出在了他坐下的枣红马身上。”
场中,盖延整个人如落冰窖,他猛得拉住了马缰,心中不解道:“这马怎的忽然闹腾起来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迎面飘来了一缕煮豆的香味。
盖延闻到豆香,登时一震,明白过来,怒气暴涨地咆哮道:“是哪个天杀之辈在那煮豆?!”
枣红马身强力壮,日行千里,乃是当世良骥,无可挑剔,要非说一个缺陷那就是食量极大,一顿要吃一斛的量,而且这货嘴还挺叼,只吃麦、粟、豆子等谷物,普通的草料这畜生是碰都不碰。盖延到了宛城之后,那枣红马寄放在王家马厩中。王家虽富,可马厩中大多都是寻常马匹,哪会奢侈到顿顿以好料伺候?
于是呼,脾性倔强的枣红马只能是半饿着肚子了。
而刘秀和刘稷在山坡那头却煮了一大锅的黑豆,那豆香随风那么一散,饥肠辘辘的枣红马哪里还能管什么骑射比试,若不是盖延拉紧了缰绳,它直接就奔山坡那头去了。
“盖延,十九靶,命中红心十九箭!”长史大人站了出来,耿直地宣布了成绩。
王临怒极,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骂道:“什么穿云堡弟子,什么神箭奇技,简直就是个蠢材,如此我大事,亏你还敢毛遂自荐来我王家?”
盖延恼羞成怒,却又不得不忍下王临那口恶心,拳手紧握,发出炒豆般的响声。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王临怒气不歇,见盖延不吭声,骂得更凶了。
盖延睚眦欲裂,狠狠地瞪了王临一眼。
王临见了,怒道:“好你个奴才,居然还敢瞪本少爷?”
说罢,只听“铿”的一声,王临从随从手中抢过一把剑,喝骂道:“今日我便斩了你!”
王新贵见王临要对盖延下手,忙死死地拦住他,低声道:“四公子万万不可!盖延毕竟是九大门派之人,眼下咱们正是用人之迹,您这一剑下去穿云堡必然与我们为敌,那时将会大大削弱我们在九大派之间影响力!”
王临被王新贵这么一劝,怒气倒是消了几分,沉声对盖延道:“你立时消失在本少眼前,否则……”
盖延听罢,冷哼了一声。他本就在后悔归随了安汉公府,如此王临这么一说正是切中他的下怀。
冷哼一声,盖延调转马头,往北面的山坡冲了过。这次骑射比试他输得不明不白,因此无论如何他也要知道究竟是哪个家伙在山坡的另一个给自己惹事。
枣红马速度极快,转眼间冲到了刘秀、刘稷有面前。
刘秀和刘稷正在大口吃着豆子,眼盖延怒气汹汹便知自己的计策得售,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暗暗窃喜起来。
“你们是刘氏子弟?”盖延看着刘秀、刘稷二人身上服色瞬间就认出了他们的来历,同时也明白了二人为什么会在这煮豆。
刘秀点头,嬉皮笑脸地递过一碗黑豆,道:“这有煮好的黑豆,可香了,盖大哥要不要来一点?”
“滚!少跟我套近乎,谁是你盖大哥!你们两个故意在此煮豆,分明是想干拢我骑射!”盖延跳下马来,指着刘秀二人骂道。
刘秀暗暗好笑,搔着头一脸无辜道:“我们二人只是饿了,找了些东西来吃,这里也非比赛场地,难不成还不许人吃饭?”
盖延冷哼道:“你二人早不煮晚不煮,偏偏在我比试时煮,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刘稷耍无赖道:“没办法,我这肚子早不饿晚不饿,偏偏这时饿了。”
“你……”盖延大怒,挥起拳头就要凑刘稷,刘秀见忙拦下他,笑道:“盖大哥,俗话说吃人嘴短,你吃了我们煮的豆子,怎么还要打我们?”
盖延黑脸道:“谁吃了你们的豆子?!”
刘秀和刘稷同时呶了呶嘴。
盖延一怔,回头一看登时老脸一黑,自己那匹枣红马埋头锅里,吧唧吧唧地一阵狂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