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龙慌了。
他完全听不懂刚刚白雅艺的话,但是随着怀疑和仇恨的眼光越来越多,他知道这回自己是摊上大事了。
“别哭别哭。”
许云龙手忙角落地摸摸口袋,却找不到一张纸巾,当下只好拿衣袖帮白雅艺把眼泪给擦了。
“哇!!!”
哪想到越擦,白雅艺反倒哭得越凶了。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许云龙头脑迅速转动起来,决定要拿出自己用来对付小孩子的看家本领。
“看我。”
许云龙指指自己,随后低下头,拿两根拇指撑住嘴角,两根食指撑住眼角,然后猛地抬头,拖长声音大叫。
“阿——帕——”
一个滑稽至极的鬼脸,曾屡次被用来对付青云山某个爱哭鼻子的小道姑,并且每次都能收到奇效。
毕竟小孩子对这种没有逻辑性的纯粹搞笑总是情有独钟。
“……喂,那边那人怎么了?”
“不知道啊,也许是在犯什么病吧?”
“他身边的小女孩一副害怕的样子耶。”
“要不报警吧。”
“说不定是个变态。”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许云龙敏锐的耳朵里,许云龙抽抽嘴角,并不想大搭理这些人,反而更来劲地多做了几个。
“阿——帕——”
“阿——帕——”
“阿——帕——”
“……哥哥,姐姐说,有病、有病的话,要去医院的。”
“……”
看来也不是每个小孩子都喜欢这种搞笑风格的,许云龙在白雅艺担心的眼神下,停止了自己的弱智行为。
“这、这个,给哥哥。”
“嗯?”
白雅艺小手掏半天,才从旧裤子里掏出一条镶花小手帕递给许云龙。
“哥哥擦口水。”
手帕虽然老旧但是却很是干净,但问题是许云龙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这种手帕了。
在21世纪的今天,用完就能丢的一次性纸巾比用完找不到地方洗只能往裤兜里塞的手帕要更加方便和卫生。
即使是在邻国,人们使用手帕的原因也绝不是出于环保,而是纯粹因为在街头几乎找不到垃圾桶,一次性纸巾没地方扔罢了。
许云龙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小女孩。
老旧的长薄白衬衫,一条黑色的小短裤裤脚破了个小洞,露出底层的白尼龙,粉红色的蹬脚鞋又丑又旧,上面印着个已经模糊不清而且不合时宜的卡通女孩。
但脸却是干净的。
甚至在一身寒酸的打扮下,小脸显得比任何娇生惯养的小孩都要干净。
眼睛也是明亮的。
那是因为她才五岁,亦或是因为她的姐姐把她保护得太好,生活还没来得及对她的眼睛动手,所以许云龙还没能看到盈满泪水的眼睛里,有一丝痛苦和自卑混杂的杂质。
许云龙对穷人从来没有意见。
因为他的爷爷、父亲也曾经历过那种一文不值、分不清白昼和黑夜的生活,所以他和及雨身上还偷偷流着一股只有在农村才能看到的、最顽强、也最低贱的杂草一般的生命力。
当然也许再过得一两代,这股生命力就会完全流逝,但就目前而言,许云龙还关心白雅艺脸上的泪水,多过关心这个小女孩身上的衣着。
“哥哥没病。”
许云龙抽抽嘴角,把手帕递回去。
“你自己擦擦脸吧。”
“不行的、不行的。”白雅艺连连摆手,“要是手帕弄脏了,又要姐姐洗了。”
“那你还让我擦……”
“喂!你这家伙在对我妹妹做什么?!”
许云龙被愤怒的骂声吓了一跳,抬头往上一看,白雅蓉扭曲的脸庞冲入眼帘,过厚的粉底随着她说话,像下雨一样唰唰地往下掉。
唐楚楚在一旁为难地劝阻。
“姐姐……”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许和陌生人讲话了吗?”
“哥哥他、他、他不是陌生人。”
也许是怕被白雅蓉责怪,白雅艺撒娇般的抱住了姐姐。
“哥、哥哥是小艺的朋友。”
许云龙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但是脑海中没有任何任务成功的提醒,这意味着所谓朋友,其实也不过是白雅艺一个小小的谎言。
“朋友?”白雅蓉挑起眉毛,冷笑了,“我也和你说过的吧,不能和奇怪的叔叔当朋友。”
“喂你这就过分了吧……”
“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你这个当姐姐的更奇怪吧?”
许云龙寻声看去,却是钟可情被一群女生围着走了过来,瞄眼许云龙,眼睛却不屑地瞟过白雅蓉的脸上:“化着这种低级的妆,还学人家染一头红头发,说实话,我只在发廊里见过你这种人。”
“钟可情你……”
“像你这样把妹妹带到学校来,然后把她扔一边就什么都不管的人真的有资格当姐姐吗?”
“我怎么没有资格?!”
“啊呵呵,别吵啦,大家都先不要吵。”
这时见势不妙的唐楚楚忽然打着哈哈插话进来,有些为难地看着钟可情说道。
“其实雅蓉今天也不想带小艺过来的,只是小艺今天不想去幼儿园,在家又无聊,雅蓉就把她带过来了而已。”言语中,唐楚楚和白雅艺小朋友似乎还挺熟。
“呵,唐楚楚,我看你就是专门为白雅蓉说好话。”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是白雅蓉给了你什么见不得人的好处吗?还是可情平时哪里得罪了你?还是说——你和白雅蓉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呵呵呵……”不大的笑声却讽刺性十足地在女生群中响起。
许云龙叹了口气:这话可就厉害了。
不仅骂了唐楚楚狗腿子,又离间了唐楚楚和白雅蓉、钟可情的关系,最后还把唐楚楚两人给从集体里对立起来,直接进行了一波人格侮辱。
真可谓一石几百鸟,不服不行。
“唐楚楚你走开。”
“雅蓉……”
“你好烦!”
“……”
唐楚楚看着白雅蓉近乎扭曲的脸,后退了几步。
许云龙又叹了口气。
只能说幸好他从来没把大学当过什么干净的象牙塔,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
而且有个老是恶心他的系统也是有好处的,像这种挑拨离间在他眼里看来也没多大意思,何况他素来就是个疯子,被疯子咬了的人,也只好自认倒霉罢。
“铃铃铃——”
正当许云龙准备采取行动的时候,白雅蓉的手机忽然响了,另一边,孙正阳正皱着眉头,往这边过来。
许云龙又又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个戴眼镜的女生,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铃声救了你啊,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