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注恒感到极端压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要说是为自己的理想而活着呢?理想与现实实在不可调和。要说是为家庭而活着呢?实在又觉得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太无聊太没有意义。
代注恒记得哲学里有一个故事:
某重点高中的一个男生看到了一个故事之后就自杀了。遗书上写着:“这样的人生实在太没有意义,活着也没有什么价值。小时候读好书,考个好小学、读个好中学,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娶个好老婆,生个好儿子,让儿子从小读好书,考个好学校……”
找个自杀的高中生看到的故事是:某西部贫困地区的一个小男孩辍学去放羊,记者问他为何不读书,他回答说要赚钱,问他赚钱做什么,回答说盖房子,问他盖房子干什么,回答说要娶老婆,问他娶老婆干什么,回答说生儿子,问他生儿子干什么,回答说生儿子就让他放羊……
这是多么无聊无趣的人生!
代注恒自己在课本上写着:读好书,考好学校,找好工作,教好书,存钱,娶老婆,生孩子,让他或她读好书,考好学校……
最后代注恒在多本课本和备课本、笔记本上写着:重复而毫无变化的生活简直不如一块石头的价值大。
回到家里过年,代注恒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不喜欢说话了,也不喜欢看书了。
母亲却报来一小捆信件给他,父母也不知道信件是谁写的,这奇怪的事情让代注恒多少找到些生活的快乐。
“你们看了信?是写给你们的?是邓娇影写的吗?”代注恒的心脏迅速提速。
“我们只看了第一封信,其实第一封信,从金竹发过来的信确实是写给我们看的。”
“是谁的?”
“邓娇影。”
“真是她?为什么呢?这是怎么回事?每一封都是吗?”代注恒又看了看信件,外面并留下寄信人的姓名。
“就是她的,因为她说了,她到金融大学读书,她每个月都要给我们寄一封信。”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不寄给我?她不是寄给我的,要不为什么不寄到学校?”
“她是寄给你的,不过也是要求我们给她保密,等到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就来取。”
“什么意思啊,我脑子里好乱。”
“我们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不过,她在第一封信里说了,她要每个月给你写一封信,但是不寄到学校,寄到我们家,让我们给她保管。等到她大学毕业就来取,如果她还没有变心,她就要嫁给你,就要把这些信件送给你做新婚礼物,如果她变心了,就来取了这些信去烧了。”
“天呀!这是什么游戏?她在玩什么把戏?”
“我们比你更吃惊,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之所以你以前回家,我们也不敢给你看,就是因为她说的很恳切,要我们保密。不过,这次,我们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
“因为邓运侯见过你爸了。”
“啊?这又是什么回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天呀,这个事情就像演电影了。”代注恒心里非常烦乱。
“他是金竹市财政局的局长,他和你爸的三哥,也就是你的三叔是在成都一起培训的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你三叔和你的关系,然后他就通过你三叔把你爸叫到茶楼喝茶,聊了聊你们的事情。”
“哦,也是,三叔是教育局局长,又喜欢交朋友,人脉也广,他们认识也很容易。他们主要说什么?不会说我怎么了他女儿吧?”
“小恒,你在说什么,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我对他也认识,不过见面认识没有好感,通过其他人了解到他更加鄙视他!简直就是一个官痞子!”
“哎,你不想知道你爸和他聊了些什么吗?你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违反邓娇影的要求提前把信件给你看吗?”
“哦?不看也罢,把它们都烧了吧。”虽然邓娇影也算一个美女,不过代注恒本就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加之这么长时间不理睬自己,也不给自己来个电话,所以代注恒其实也不见得多么在乎她。而且近些年代注恒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受到太多冲击,见过太多的意外,已经有些动摇,有些不那么坚信原来的客观世界了。
“我来说吧。”代注恒的父亲从沙发起来,把手中的报纸折叠起放在沙发前的茶几堆书报的地方。走到餐桌边,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哎,那你们说,我去做饭了。”母亲摇摇头走了。
“小恒,你老实给我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没有什么事,确实没有什么事,我在金竹去给一个培训机构上课给一些高三学生进行考前补习,钱不是问题,主要是我想积累经验。也想通过学生了解一下金竹其他重点中学的教师的一些思路和风格。”
“你是在这样的机会下认识的邓娇影?”
“是啊,她换了好几个老师都不满意,所以委托金星培训学校的高镇奇找到我。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她就不来补课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距离高考也越来越近,她却又在另外一个培训学校找到我再次让我补课。反正很复杂的事情,她在高考后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考的不错,还说什么一旦拿到成绩就会告诉我,还要请我吃冰激凌,可是后来她又不再联系我了。就这么简单,也就是一个补课遇到的孩子而已。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深入的感情交流,我也不喜欢她,她更从未说过或者表现过喜欢我。”
“是吗?”代愈修很怀疑的看着代注恒。
“后来,她是没有联系我,她父亲请我和其他老师吃过一次饭,不过饭无好饭,简直对我是一种侮辱。他很明白英语和数学的作用和价值,几乎把政治贬得一文不值,似乎我让她女儿政治成绩涨分,但是却对高考没有多大的用处。再后来,就没有联系了,不但我和这个女孩没有联系,和她父亲也没有任何联系。”
“事情是这样的?”
“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不过后来我听说他要调我去财政局,还和我们学校的卢校长达成了一个什么私下协议,要帮助卢校长解决他老班长的儿子进市财政局的事情。具体我也不清楚,我都是听我们学校新来的黄副校长讲的,我是真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后来还喝醉了,然后就觉得很没意思,学校越来越乱七八糟了,我也不知道学校到底怎样发展才好,我又不是管理者,我就教书就是了,就是教书现在也觉得没有了方向,什么教育才是正确的,我很迷茫。我更不想去财政局工作,我也没有那方面的专业知识和能力,其他的我真不知道。这些信件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给她父亲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她信里面怎么给我说。哎,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告诉人家都不会相信。”
父亲冷冷的盯着代注恒看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才沉稳的说了一句:“儿子,我相信你。”
“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邓娇影在去年暑假去堕了一次胎。”
“啊?嗯。那——哼,也正常,现在未婚的女孩子堕胎不是很多吗,大家都很随意的。社会不同了,女生也可以随意恋爱,随意同居。”
“可是问题就是邓运侯说孩子是你的。”
“什么?我的?天大的笑话,我好几年没见过她,怎么可能?这是邓娇影告诉他父亲的?”代注恒应该接近了怒发冲冠的地步,这从哪里说起,自己什么都没干过,却要替人家背锅,而且代注恒本就是一个宁愿死都不愿意被击败被侮辱的性格。
“应该是吧。”
“他们家太乱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不着急不着急,我也相信不是你的了。可是,为什么这个女孩要怎么陷害你呢?”
“她为什么要害我?我怎么知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过任何联系,难道是大学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真不要脸!”
“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从她给我们寄信来看,这个女孩喜欢你,可是她从小生活环境的原因,可能不是一个非常传统和安分的女孩子,所以她也需要刺激需要新鲜感,更何况你们确实没有在一起,她不给你写信,给我们说的话也是要看她大学毕业以后还喜欢不喜欢你,到时候她自己也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你结婚。她自己的心就是乱的,就是不坚定的。”
“她愿不愿意跟我结婚关我屁事!我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就算她愿意,我还未必愿意呢!”
“先不说这个,我们要明白的是,她是否真给她爸说了你,然后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最后是这样说了以后邓局长想怎么做?”
“嗯。”代注恒稍稍冷静了些,他确实很奇怪,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是说高镇奇才是邓娇影的情人吗?邓娇影还说高镇奇以她父母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来威胁她,还曾经希望代注恒想办法帮助她,可是后来没有了联系,事情也就过去了,现在这算哪门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