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太阳刚刚漏出一角,正好映在王尧的脸上。
慢慢睁开双眼。
随着一声长叹,身后已经站了近一夜的十余人,急忙收住各自飞散的心神。
“卫丞。”见无人说话,麻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卑职无能。”
王尧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当始皇帝拔营,前往大梁时。他已经对在博浪沙抓到张良,不抱任何希望了。
哪怕身后站着的是整整一什秦王卫,可搜捕贼人这种事,需要的是人的数量,而不是这些有着高超武艺的人。
质量是上去了,可就是鸡肋。
可能将给始皇帝养狗的那些官狡士留下,也比现在强上一分?
“罢了。”
无可奈何的道了一声。
起身。
穿衣。
吹了一夜冷风的王尧,在南宫洺跟麻杆两人帮自己披甲的时候,看着一个个难掩疲惫之色的面庞,又是一声苦笑。
“呵呵。”
只能怪自己太想当然了。
也许张良真的是向北面的黄河逃窜,也说不定。
“东西都在?”
面对询问,南宫洺微微点头,拍了拍自己腰间那根用来系军刺的绳子后,又指了指战马上的环首刀跟马槊。
“去准备三天的干粮,我去面君。”说完,王尧又对麻杆道:“你也准备一下。”
麻杆没有问:自己要准备什么。因为他感觉现在的王尧,跟当初那个在山坳里死战不退的身影,一模一样。
他不清楚是什么给了王尧这么大的压力,毕竟身为王卫的众人并没有因为这场刺杀而被惩罚,甚至没有被斥责。
卫丞在山巅枯坐了一夜,苟跟一众同袍也四处搜了一夜。无功而返后他以为会被王尧训斥,可等来的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罢了’。
这种更像是嘲讽的安慰,让几人无比的难受。
被通武侯家将从自己手下带走了王平的他,早已怒火中烧,恨不得抓到张良后,直接生撕了对方。
被坐在马上的麻杆拍了拍肩甲。苟知道,今天的自己被王尧无视了。
王尧眼下没心思去照顾自己每一个下属的心情,大军走了一夜,他也等了一夜。等的无非是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可以让他从护送皇帝巡游的任务中,脱身而出。
“臣,王尧。
求见陛下!”
距离銮驾十步以外的王尧,过了一会儿后,再次高声道:“臣,王尧,求见陛下!”
“准......”
王尧还是听不惯内侍的尖锐嗓音。
下意识的歪了歪下巴后,将腰间的兵刃摘下,递给走过来内侍后,这才登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没有去看坐在车内的通武侯王贲。
王尧神态如常地单膝跪地,肃声道:“禀陛下,贼首已逃遁无踪。臣请命,亲率王卫前去捉拿......”
垂手而立的秦风像是一尊雕像,只不过若是仔细看去,就能看到对方的眼睛虽然一直看向地面,可余光却一直在偷瞄坐在那的通武侯。
长时间的沉默。
始皇帝的一双鹰目,在王贲与王尧两人之间肆无忌惮地来回游弋。
半个时辰前,帝国的彻侯登车。告诉他,所有刺客已经悉数枭首,问罪军中将校三十余人。阳武县令、丞夺爵,贬为隶臣,举族迁边地。阳武县尉,自觉有愧君恩,难辞其咎,已自缢于家中。
而现在,秦王卫卫丞却又说,贼首逃脱,甚至听话里的意思是已经逍遥法外。
一声冷哼,尤其刺耳。
秦风眉头微皱,看向王贲。
始皇帝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只是还未开口,就听跪在地上的王尧开口道。
“臣,愿立军令。
若抓不到贼首,甘愿军法处置。”
闻言,王贲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王尧不敢抬头去看始皇帝。
虽是跪着,也能撇见王贲微微转头,盯着自己。
銮驾里的气氛诡异了起来。
“爱卿可还有疑议?”始皇帝问道。
“臣不敢。”王贲持礼回道:“但凭君上定夺。”
始皇帝微微颌首:“传令,大索天下,捉拿刺客党羽。”
微微一滞继续道:“期限,便定为十日。”
王尧嘴角一挑,刚要应诺,却见秦风抢先一步,跪地急呼道:“君上,不妥......若大索天下,恐打草惊蛇,贼人极有可能遁入深山,隐于大泽之中。
恐,不利捉拿。”
说完,甚至不顾王贲在场,直接向王尧打了个眼色。
始皇权当没有看到。
只是王尧大嘴一撇,复又跪好:“陛下英明!”
秦风一怔。
“关东轻侠遍地,旅人甚多,无照身帖者十有一二。”话锋一转,继续道:“我大秦与匈奴连番大战,胡人虽向北远遁,可边地早已血流成河。
借此次贼人冲撞陛下,大索十日,正好可以将各种贼人迁往边地,以实边塞。”
王尧知道秦风是好心,可皇帝如果不下达大索天下十日的诏令。鬼知道张良会躲到哪儿去。
再说了,长城过了这个冬季,随时都会动工,直道也会直接通往九原郡,帝国的整个北疆到处都需要人。相比起直接征发徭役,可能将贼人送出自己的郡县更能让各地大小官员接受。
“孤,知道了。”始皇帝看着王尧,淡淡道:“下去吧。”
王尧应喏告退。
下车后,也不忘对着赵高拱了拱手。架着马车的后者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
站在路当中,没过一会儿,天子銮驾被飞扬的尘土淹没,消失于视线中。
麻杆近前,对着王尧开口道:“卫丞。”
“嗯”了一声。挺直腰杆,负手而立的王尧没有回身:“取两柄军中重弩,其余照旧。我在边地的手弩若有,也一起取上几柄。
带上舆图,去唤卫中的那兄弟二人前来。”
看了一眼正在替卫丞收拾战马的南宫洺,麻杆应诺后又问道:“卫丞,咱们几时出发?”
王尧慢慢转过身来,抬眼看着坐在马上的麻杆。
“即刻。”
“诺!”
南宫洺牵着战马走过来时,王尧正在把玩自己那块玄铁打制的令牌。
“臊爷。”
王尧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脑袋有点痛。
“说。”
“杂们去哪?”
“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