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别墅中,墙壁刷上了薄荷绿的油漆,加上窗外一片葱绿色的草坪,以及完全没有遮挡的开阔视野。
当初的设计师,或许是想住在这里的患者,在保持着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后必要的安全感之外,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下来。
不过漫长的六个月时间,虽然这里和监狱截然不同,但也只是个豪华的牢笼而已,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安静的坐在乳白色真皮沙发上的拿波里,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坐垫上,两眼看着窗外。
自始至终除了在卡卡罗特刚进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便再也没有半点反应。
如果不是之前这里的护士瑟琳娜,明确的告诉他拿波里已经清醒了过来,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否则卡卡罗特甚至会以为眼前这个像是木雕一样的家伙,或许脑袋依然被那些,散发出古怪味道的致幻药剂充斥在其中。
窗外一个像是自娱自乐的中年人,在草地上铺开一张淡蓝色的毯子,像是小孩子的过家家一样。
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却在正方形的毯子四周,一丝不苟的摆放了四套餐具。
虽然只是一些装在包装袋中的零食,但还是像去正式的餐厅那样,将薯片牛奶仔细的分了一圈。
也许是真的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有些滑稽的不断在毯子的四边来回走动着,分别吃着盘子中并没有任何区别的食物。
偶尔皱起眉头似乎抱怨一声,时而竖起大拇指,看起来像是发出一声夸赞。
可以看出这个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将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的中年人,应该是个性格比较开朗的人。
只是待在这里,时间久了整个人比较压抑,否则也不会无聊一个人在这里滑稽的自语自话。
看着拿波里的样子,卡卡罗特又想到了不久前躺在劳伦斯别墅中的他,无聊的躺在沙发上,吃着薯条看着电视中播放的卓别林的电影。
如果他在这里真的要待够六个月的话,恐怕会比那个中年人干出更夸张的事情,毕竟他在这里没有朋友,完全就是一个孤单的异乡人。
这座每周收费7000英镑的理疗中心,从某种角度来看,甚至还不如监狱,甚至是公立的戒毒所。
虽然硬件条件和这里相比,简直就像天堂和地狱的区别,至少那里起码还有许许多多的室友,让人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活着。
“你还好吗”?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份尴尬的气氛,作为客人的卡卡罗特,说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蹩脚的问题。
不过还好,虽然对面的拿波里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回应,但是至少卡卡罗特注意到,在自己说完的时候,他的眼角还是跳了跳,至少证明听到了自己的话。
“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嗯,理疗中心,完全就像个公园一样,而且还靠近海滩。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六个月的时间,到时候的天气,完全可以让你舒服的在海滩上晒晒太阳”。
装作一副朋友关心的样子,卡卡罗特舒展了一下身体,随意的靠在沙发上,这样看着并不会显得那么正式,按贾斯汀的话来说,那样只会让自己的目的性,表现的太过明显。
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至少这样看上去,相比起挺直着身体,整个人死死盯着他,显得没有攻击性,也能让他逐渐放松警惕,当然,如果拿波里愿意的情况下。
可是现在依然默不作声的他,显然并没有任何沟通的意愿,宁愿看着外面,那个中年人滑稽的表演,也不愿意将目光看过来的拿波里。
但是在听到卡卡罗特嘴里所说的六个月时,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
虽然一闪即逝,但是还是清晰的落在了卡卡罗特的眼中。
毕竟他在和贾斯汀之间的交流中,当他说话的时候,总会专注的看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不时的点了一下头。
这真的算是一个很好的习惯,至少在那个时候,会让自己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看着这个倒霉的家伙,应该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个地方,待到六月份,当他离开的时候,伦敦将迎来炎热的夏季,和现在截然相反。
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虽然身下的沙发真的很舒服,卡卡罗特还是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在这个有些空荡荡的客厅中来回的打量着。
应该是怕出一些不必要的意外,除了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这里所有的家具,都没有生硬的直角,甚至还在边缘包上了一层类似泡沫的软包。
一个在理疗中心前面带着心理的戒毒机构,至少从收费上说,这里应该是最专业的地方了。
但是却依然用这些敏感的装饰,来告诉这些人,他们和正常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咂了咂舌,发出了一声赞叹,“每周7000英镑的费用,六个月差不多18万英镑,还真是不敢想象,希菲尔德先生对你还真是不错。
至少他舍不得花费如此高昂的价钱,把他的儿子香波特送进来”。
说着,卡卡罗特走到窗户前,远远的向海滩的方向看去,虽然无法看到伦敦著名的海滩,但还是开口夸赞着,“拿波里,你知道吗?
当我走进这里的时候,我脑海中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那也不过如此。
虽然要花费一大笔高昂的费用,但是最令人遗憾的地方是,只有区区六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
果然,不断提及的六个月,让拿波里眼角又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当突然得知香波特并没有和自己一样来这里,终于再也按耐不住了,双眼看向了卡卡罗特的背影。
他可完全不认为希菲尔德会是舍不得这些虽然高昂,但是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费用,没有把香波特送进来。
更不会认为那个对于自己,根本不屑一顾,甚至连一些敷衍的话,都不愿虚与委蛇的希菲尔德,会是出于真正的关心。
“我要在这里待六个月吗”?
嘶哑的嗓音,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一般,从拿波里的方向传来。
卡卡罗特看着面前的玻璃像是镜子一样。
可以清晰的看见客厅的一切,他觉得保持现在样子,也挺不错的。
至少应该可以让拿波里更快的放下戒备,撕下那套蹩脚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