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一脚将油门踏板踩到底,此时也顾不上这里是伦敦有名的富人住宅区。
身下墨绿色的捷豹轿车,像是一头见到了天敌的美洲狮,随着引擎发出愤怒的嘶吼声,狼狈的在草坪上留下了难看的印记,朝着老城区的方向蹿了出去。
而车内卡卡罗特身上的西装,还可以看见之前被拽出来的褶皱,年轻的脸庞上还依稀带着愤怒,被安全带禁锢在座椅上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听着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鲁道夫瞥了一眼身旁,咬牙抱怨道,“见鬼,你简直是个疯子,你知道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吗?
卡卡罗特?恩佐,哦,还真是可笑,你以为你是谁,说出自己的名字就可以让希菲尔德感到畏惧,你的回答简直是我听过最滑稽的笑话”。
紧紧抿着嘴唇并没有像之前和希菲尔德那样和身旁这位脾气暴躁的探长针锋相对。
卡卡罗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那个破旧的房间中,尘封在心中许久的记忆,当看到那个长着酒糟鼻的酒鬼时,像是爆发的火山一样不受控制的喷薄而出。
而坐在后座的伊丽莎白也像是第一次认识卡卡罗特一样,虽然本身他们接触的时间也并不算长。
可是这个长着一双少见的浅灰色瞳孔的家伙,算是一个沉默寡言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人,而且在除了办案,对待其他事情性格甚至像是木头一样迟钝。
当汽车刺耳的刹车声在皇后街响起,鲁道夫看着那道有着一朵红色木棉花的黑色招牌下,贴满小广告的绿色卷帘门正被一把带着锈迹的铁锁紧紧拴着。
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胸腔中的怒火不要把眼前的卡卡罗特吞噬,“听着,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或许你之前因为某些事情,对希菲尔德心生不满,可是记住,他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你刚刚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上窜下跳,却丝毫不能对他有任何影响。
看看那朵木棉花,你所喜欢的植物,至少那掉落在地上的花瓣,不会因为依然留在树枝上的花朵心生怨恨”。
“抱歉”,埃里克嘴唇动了动低声说了一句,推开车门径直往房子走了过去。
透过车窗看着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垂着脑袋有些吃力的打开那把铁锁,随着卷帘门发出酸涩的摩擦声。
卡卡罗特身体愣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不过很快头也没回直接走了进去。
鲁道夫轻叹了一声,回过头看着伊丽莎白说道,“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不过希望明天可以看见一个正常的卡卡罗特,祝我们好运”。
“祝我们好运”。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拳头,伊丽莎白告别了鲁道夫,站在街边看着二楼亮起了昏暗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纱帘上。
目光扫过不远处那间7-11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想了想快步走了过去。
二楼的浴室中,卡卡罗特飞快的身上的衣服剥干净,让白皙的身体被花洒喷下来彻骨的凉水笼罩在其中,牙齿不断碰撞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不断夹杂着流水声回响在这间狭小的浴室中。
仰起的脑袋依然阻止不了不断溢出眼眶的泪水,几乎没有半点停留的时间,被冬天伦敦寒冷的天气下,水管中市政供水那不带半点温度的清水,将滚烫的温度浇灭,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了下去。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抽泣,肩膀不受控制开始抖动起来的卡卡罗特,双手捂着脸蹲下身子将脸庞埋在膝盖之中,偶尔发出一声哽咽声。
而那些不带丝毫感情的水流,此时并不能安抚一下,这个像是崩溃了一样的年轻人,反而让他身体从内到外产生了一股彻骨的寒冷。
逐渐随着不断响起的水声,卡卡罗特站起身子,伸手关掉了花洒,看着镜子中那张的双眼通红的脸庞以及瘦弱的身体,紧紧攥着拳头皮肤因为刚刚的刺激,微微泛红起了一身粗糙的鸡皮疙瘩。
而此时听着楼下传来微弱的喊声,卡卡罗特愣了愣飞快的用毛巾擦了擦身上,随便的套上了睡衣,刚刚走出浴室就和来到二楼的伊丽莎白的碰在了一起。
“呃,有什么事吗”?
卡卡罗特刻意压低了嗓音,尽量让自己还有些颤抖的嗓音显得正常一些,不过其中那哭过之后特别的嘶哑声,显然还是没有逃过面前伊丽莎白的耳朵。
不过伊丽莎白俏脸上只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讶,不过很快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掩饰了过去,开口笑道,“抱歉,我在下面喊了半天,担心你出什么事情,所以,嗯…………
本来只想着早早回来休息,结果没想到现在反而不困了,晚上都没有吃饭,我去便利店买了点快餐,简单吃一点吧”。
卡卡罗特指了指客厅唯一的那张茶几,将刚刚随手放在椅子上的西装仔细的拿了起来,开口说道,“我晚上没有什么胃口。
如果你不嫌这里简陋的话,可以在那里吃这顿晚餐,我要把西装熨一下,明天还要工作”。
说着,自顾自的将西装一丝不苟的挂在衣架上,然后用鸡毛摊子在上边慢慢的拍打着。
而这时,浴室旁边的燃气灶上的水壶也适时的发出了尖锐的蜂鸣声,似乎让陷入沉默的两人看起来并不那么尴尬。
卡卡罗特将开水倒出一个铁皮罐子中,用毛巾包着一端,然后用罐子外散发出来的高温,开始在西装外慢慢的划过。
一个买不起的熨斗的贫穷家庭,才会用这种方法来熨烫衣服,不过那种家庭并不会有美利奴羊毛这种昂贵的布料定做出的衣服。
反而都是质地很差布料那种随着身体运动带来的褶皱,虽然看上去都是褶皱,可是从本质却有着根本的区别。
将袋子中的便当以及一些零食摆在茶几上,伊丽莎白静静的看着在那里忙碌着的卡卡罗特,可能他已经这样生活了很长时间,熟练动作并没有任何违和感,可是脑海中却总会响起一种声音,他并不属于这里。
滚烫的热水很快没有了当初的温度,卡卡罗特将这个铁皮罐子塞入自己的被窝中。
然后回头看着一直盯着他的那张俏脸,像是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样子,羞涩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开口说道,“你怎么还没有开始”。
“如果我要一个人吃饭的话,那就不会来这里了”。
伊丽莎白拿起桌上一瓶再寻常不过的朗姆酒晃了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让卡卡罗特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第一次觉得很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