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海德公园,虽然天气已经开始渐渐暖和起来,但是这里却比冬季还要萧条几分。
静止的摩天轮,在火红的阳光下,孤零零伫立在乐园中,周围摆动的蓝白相间警戒线,看上去如此的刺眼。
草坪上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蜷缩的身体遥遥看着远处的白金汉宫,搭在扶手上的胳膊,手指时不时的抖动一下。
身后的年轻人,看着沿着小径走来的几道身影,脸上露出笑容挥了挥胳膊。
“你好,巴恩斯,真是抱歉,这个时候麻烦贝恩先生”。
鲁道夫伸出右手,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巴恩斯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轮椅上老人的肩膀,“不用,明天爷爷要去医院疗养,好了,我去那边等你们,照顾好他”。
已经七十多岁的贝恩,完全没有了当初作为纪实记者时,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和当时报道中意气风发的中年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混浊的双眸,以及不时抖动的手指,无力的靠在躺椅上,帕金森综合征一直在折磨着这具老迈的身体。
“抱歉,贝恩先生,恕我直言,今天找您的目的,是关于三十年前的那件案子,被您称作是摩天轮上的挽歌的案子。
在这个时代,我想了除了希丁克,没有比你更清楚当时状况的人了”。
刻意加高的声调,鲁道夫害怕这位老人,并不能完整的听清他们的话,让自己的语速尽量的慢一点。
“香烟,可以给我一支香烟吗”?
似乎感觉到了身旁几人脸上的错愕,贝恩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巴恩斯,脸上竟然有些期待的说道,“我需要一支香烟,否则我不确定还能不能想起当年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你们说的很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当年的事情了。
还有,我还没有老到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正常点就好”。
满头白发的巴恩,现在看起来和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就像是不想写作业,说出了幼稚的威胁一样。
鲁道夫犹豫了一下,弹出一支万宝路塞到老人的嘴角,虽然刚刚他说话难免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很庆幸,至少思想并没有受到多少病痛的打扰。
深深吸了一口嘴角点燃的香烟,虽然贝恩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开口抱怨道。
“见过,难道英国已经没落到,被美国佬的万宝路占领了吗?
555牌香烟,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香烟”。
“好吧,贝恩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只抽555牌香烟,让该死的万宝路去见鬼吧。
为什么你会给当年耸人听闻的连环凶杀案,起了一个,嗯,很童话的名字,摩天轮上的挽歌”。
鲁道夫嘴角抽了抽,看着这位英国555香烟的簇拥,虽然嘴里对美国万宝路嗤之以鼻,但是却还是像烟鬼一样,露出享受模样的贝恩,开口问道。
嘴角的烟头,随着收缩的腮帮,火星飞快的向后燃烧了一截,布满褶皱的脸庞被烟雾笼罩在其中,其中传来了一声长叹。
“正处于花季的女孩,却接二连三的死在摩天轮最顶端的座舱中,或许那里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当时我跟着希丁克,这位嫉恶如仇的侦探,经历了整整32起案子。
每一次看到那些浑身赤裸的女性,漂亮的脸蛋可能永远不会出现在这座城市的街头,总会在无能为力的同时,浑身涌起了压抑不住的愤怒”。
贝恩说着嘴里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卡卡罗特连忙伸手在他弓起来的背上拍打了起来。
这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真的很瘦,脊背和手掌接触到时候,可以清晰到感觉到皮肤下的骨骼,不过他的骨架很大,让身上黑色的夹克,起到了很好的伪装。
苍老的脸庞上出现了一抹病态的潮红,贝恩嗓子发出了像是抽拉破风箱般的出气声,看着面前紧张的脸庞,手指抖了抖,“没事,看来医生说的没错,我的身体真的不能再抽烟了”。
让剧烈起伏的胸膛稍微平复了一下,贝恩舔了舔嘴唇,混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悲哀,
“希丁克当时判断,这些漂亮女孩和凶手应该认识,否则现场不会如此的平静。
平静的就像是一对情侣,坐在摩天轮中,想要看一看星空一般。
可是我们始终想不明白一点,为什么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惨案。
可是这些女孩依然会出现在摩天轮中,难道她们不知道那里并不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反而是地狱的入口吗?
她们死后,还要被凶手侵犯,然后用刻刀在身上像是纹身一样,刻上一个丑陋的狗头人阿努比斯,年轻的生命就此定格。”
贝恩似乎有些累,说完开始靠在轮椅上,鼻息间的呼吸,听起来比刚刚急促了几分。
远处的巴恩斯从草坪上已经站了起来,似乎在提醒着他们,不要打扰一位病人太长的时间,卡卡罗特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贝恩先生,您刚刚说到了死者是死后遭到了侵犯,而且在之前提到了她们和凶手应该是认识的关系,这样会不会有些矛盾。
能和一位男性一同出现在摩天轮狭小的座舱中,如果是认识的话,恐怕他们关系应该很亲密,甚至…………
嗯,还有,新年第一天发生的凶杀案,你有什么看法,会不会是三十年前的凶杀案是一个凶手,或者说是另外一个模仿者干的”。
很清晰的在贝恩嘴角看到了一抹笑容,这个孩子气的老人,眼神揶揄的瞥了一眼卡卡罗特,开口笑道,“年轻人,记得不要在一位老头面前欲言又止。
甚至他们就是情侣关系,你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也正是让那个希丁克愤怒的原因,难道这些年轻女孩,没有半点对于生命的敬畏吗?
新年发生的案子,很明显就是那个魔鬼又来到了人间,没有人可以模仿他,没有人”。
余光看到慢慢走来的巴恩斯,贝恩激动的脸庞,又恢复了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手指抖了抖低声说道。
“为了让你记得自己的承诺,现在把那包可恶的万宝路香烟塞到我夹克里面。
最后祝你们好运,那个魔鬼不会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