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意和顾霖正好卡在宴会开始的时间点回到了顾家。
蓝意看着院子里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叹了口气。
两次了,四年来回来的两次居然都是为了参加生日宴会。
之前也已经说了,顾松生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尤其是像生日这种场面,一般都会十分浪费地大办,邀请一众各界名流,层出不穷,千奇百艳,衬得主人公的存在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顾霖和蓝意先被拉去做造型,他们两个一个虽帅却是休闲装一个扮丑到没眼看,实在是废了造型师一些功夫,尤其是蓝意。
尽管蓝意表示简单搞搞就行,但是顾家造型师是个倔的,非得给她画个贼精致的全妆,蓝意觉得他那认真劲儿完全赶超Aaron。
顾霖再怎么样也是主角,所以他收拾好以后就先行下去了,留着蓝意一个人给造型师折腾。
这就是变故的第一个节点,自从顾霖把蓝意一个人留下后,事情就渐渐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做造型是在三楼顾霖的房间做的,他的房间挨着楼梯,蓝意肯定是不能正面下去迎上一屋子的宾客,所以她只能绕了个远去找另外一头的楼梯。
这一找就找到了顾松生书房门口。
顾家老宅一共三层,一层大厅会客厅,二层是顾松生李靖澜的房间,包括书房健身房等一系列多功能房间,三层就是顾霖和蓝意曾经的房间,格局和二楼相同。
好巧不巧的是,顾松生的书房就在蓝意走的那个不起眼的楼梯旁边。
蓝意经过的时候敏感地听到书房里有动静。
顾家老宅哪里都好,就是托了顾松生太爱附庸风雅的毛病,门窗都做成薄薄的木质雕花,看起来确实很有格调,但是缺点就是隔音太差,跟蓝意自己的房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说来也巧,本来房子隔音就不好,顾松生一个平日里这么严谨的人还没有关紧门,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就是为了让蓝意听到下面那段对话。
“事情还没解决好吗?这都多长时间了?就你这效率也好意思挂什么金牌?”这是顾松生的声音,音量不小,带着明显的愤怒。
蓝意准备迈下楼的步子顿住了,她踮着脚偷偷挪到门口旁边。
偷听是不道德的,偏偏蓝意就是个只将就刺激不讲究道德的人,这时候兴致勃勃的她还没想到这一偷听居然吃到了自己的瓜。
人生还真是无常。
“顾先生,稍安勿躁,您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像前几次无所谓的小黑料一样的话我不早就解决了?这次庄家小少爷掺和进去了您不清楚吗?不然你又为什么要派人暗中保护蓝意?咱们都知道,庄家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是我如果不是看在顾总您的面子上也不愿意跟那尊大佛对上,吃力不讨好。而且,顾总难道不清楚在不能取得当事人配合的前提下控制舆论走向有多难?”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不过蓝意现在没什么心情思考声音这件事了。
这短短几句话里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蓝意感觉自己脑子都糊住了。
顾松生派人保护她?顾松生为了她找人对抗庄家?真的假的?为什么?图什么?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蓝意的新闻还是负面多于正面,绯闻热度也还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多少钱或者多少人我都给的起,但是你必须保证让热度降下来,并且,让蓝意清清白白地继续做她想做的。”
“好,”那个陌生的男人声音答应道,“最多两天吧,我还她一个清清白白,那就先提前谢过顾总的大方了,我就随便提条件了。”
蓝意就听到这里,她穿着高跟鞋,为了不发出声音全程都在踮着脚,现在前脚掌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直在发抖,为了不被人察觉她只好选择了放弃下半段对话。
她跌跌撞撞地下到了一楼。
入目皆是熟悉的觥筹交错的应酬场景,大厅的空气里流淌着缓慢而高级的圆舞曲,有几对男女在跳舞。
气氛融洽,蓝意却融不进去了,她觉得自己宛如被撕破了最后一张面具的小丑,滑稽又难过,失去了那张骄傲的皮囊,蓝意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什么都没有。
顾松生在帮她,在保护她,在护着她往前走。蓝意觉得自己这几年来自以为的坚强和独立就宛如一个笑话。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在大厅里游荡着,她想找到顾霖告诉他一声自己就先走了。但是顾霖还没找到,蓝意自己却先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时星阑?
蓝意错愕地抬头,千真万确是时星阑那张清冷俊俏的小脸,此刻带着些担忧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蓝意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鼻音很重,有种要哭不哭的感觉。她摸了摸脸,还好,没有濡湿的痕迹。
时星阑看着女孩儿发红的眼睛和失去神采的眼睛,心里担心得打紧,他今天回时家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准备出门参加宴会的继母,问了一嘴知道居然是顾家的宴会,时星阑才跟了上来。
他对顾家好奇很久了,关于蓝意和顾家的关系,蓝意不说,时星阑也不会刻意挑起,但是不代表他就不想知道。关于蓝意,他好奇她的一切。
“我和阿姨一起来参加宴会,你怎么了?”时星阑问。
“……”蓝意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语言系统有一些紊乱,喉咙滞涩,像堵着一团棉花一样找不到发声点,胸腔里也憋得疼,沉闷到喘不过气。
太难受了。
时星阑看她状态实在不好,先带她离开了人群密集的大厅,走到了外边。
“缓一缓,别着急,来,跟着我呼气——”时星阑轻声细语地带着蓝意缓和情绪,手在蓝意背上轻拍轻抚,哄了一会儿,蓝意才出了口长气,憋得发白的脸色也好了一点。
蓝意呆滞地盯着地面看了几秒,神色恍惚地开口:“时星阑,你说如果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好几年的倔强和坚持其实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怎么样?”
时星阑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