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冒险者。”一个老人站在村门口弯着腰毕恭毕敬道。
韦士昌上前一步扶起了老人:“老人家不必客气,您就是村长吗?”
老人连忙点头。
韦士昌笑着说:“那还烦请村长告诉我等需讨伐的魔兽在何处,它们的实力,智慧高低及栖息地。”
老人再次弯了腰,不过这次幅度不大,而是略微弯腰,脸上挂着淳朴的笑:“那是自然,不过各位,天色已晚,不如进来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讨伐魔兽?”
老人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空。
韦士昌扭头看向众人,而众人皆是点了点头,韦士昌便抱拳道:“那就打扰了。”
老人笑着将众人引进了村庄中,安排好了住处,便离去了。
屋内,众人的眼神有些凝重。
“这老头很奇怪。”陶姜率先开口。
“不错,是很奇怪,”韦士昌附和道,“他在故意拖延,可这是为什么?”
“还有一处很奇怪,”尹洵皱着眉头,“为何一个村庄会有一整栋空着的房屋?简直就像专门为我们留的房屋一样,我还以为会让我们借住在村民家中,难不成是村民家中有着什么不能让我们看见的,又或者——他知道关于那口井的事?”
韦士昌叹了口气:“算了,在这里瞎想也没有用,既然我们的目的都是那口井,如果这儿的村民真知道些什么,到时候就算用些暴力也得抢过来。”
陶姜点了点头:“先睡吧。”
众人遂前往各自房间入睡。
半夜,一双瞳孔亮起。
鬼锋翻身而起,悄悄地溜出了屋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房屋,内心有些纠结。
那晚,当韦士昌吐露出身世后,众人似被气氛感染,皆是道出了自身不为其余人知的秘辛。
尹洵与左萱一个是世家豪门的贵公子,一个是平民女子,两人相爱,不顾家中反对出来私奔,至于这个豪门有多豪?观文殿大学士尹律是他父亲,他叔叔是观文殿学士,哥哥年纪轻轻便已是步军都指挥使。
陶姜身份就简单些了——刺客。
这四个人都从不同的地方听到了些消息,据传这个村庄有一口望月井。
望月井是流传在冒险者中的一口奇井,传闻以望月井井水浇灌兵器便有极大的机会诞生器灵!有灵之兵一万个冒险者也找不出一个人有(其实是因为大部分皆被斩鬼卫掌握)。
众人得知互相之间目的一样后,有那么一瞬间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之后还是韦士昌打破了这异样的气息,他大声嚷嚷道:“喂喂喂,都什么眼神啊,那望月井又不是只有一口水,就我们五个不够分的?尹洵和左萱,两个小情侣,年轻人身上带那么多煞气干嘛呢?陶姜,你虽然是个刺客,但既然你愿意把身份挑明来,那说明你是愿意把我们当朋友的,对朋友露出杀气,你想啥呢?”
最后韦士昌看了眼鬼锋,没说话,很快便别过眼神去了,甚至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特地看了鬼锋一眼。
韦士昌说完后,众人周围的那股异样的气氛才缓缓散去,陶姜的脸上甚至有点红,尹洵与左萱脸上皆是挂上了不好意思的笑脸。
韦士昌这时再次提出了一起创办公会的想法,除了鬼锋的人皆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笑着答应了,四人眼中皆是含着笑意。
但他们似乎刻意忽视了一个人——鬼锋。
没过多久他们便睡了,半夜鬼锋被韦士昌叫醒了。
韦士昌打着手势示意鬼锋进林子里,鬼锋虽然有些警惕,但还是跟着韦士昌进了林子里。
走出营地许久,韦士昌方才示意鬼锋可以停下,幽幽的月光下,韦士昌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鬼锋,半晌,他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说关于自己的事情,我也不会逼你,我之所以叫你出来,是因为我看得懂你的眼神,那种包含着愤怒扭曲和不甘,我能猜到你的人生道路一定曲折不平。”
说到这,韦士昌停顿了一下:“我没资格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韦士昌笑了,他伸出手递向鬼锋:“先前虽然你没答应,但也没拒绝,所以,现在我郑重邀请你——要与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公会吗?你把它当成复仇力量的基石也好,想与我们交这个朋友也好,我都不建议,我愿意相信你。”
鬼锋的眼皮颤了颤,听到那句我愿意相信你时,他的心更是猛地一抽,因为——李刚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鬼锋嘴唇有些颤抖,他恍惚之间刚要握住韦士昌的手,一个声音突然蹦了出来——“哎呦!”
鬼锋回头一看,只见陶姜,尹洵和左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那声哎呦正是莫名其妙倒在地上的陶姜发出的。
只见陶姜爬了起来,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尹洵和左萱也在一旁尴尬地笑着。
韦士昌扶了扶额头:“你们在这干嘛?”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看出了这家伙心里藏着不少事呢?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担心他啊?”陶姜翻了个白眼道,尹洵和左萱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韦士昌啧了一声:“这就是你们偷听别人对话的理由?”
“偷听一下而已,那么建议干嘛?一个大男人这么小肚鸡肠。”
“你说什么?!”
“好了,你两别吵了。”
看着快要吵起来的两人和在一旁劝架的尹洵和左萱,鬼锋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只是笑了,而已......
“我叫鬼锋。”
众人楞了下,随后韦士昌看向鬼锋。
“我的名字。”鬼锋指了指自己。
韦士昌哈哈大笑。
“话说我们公会的会长是谁啊?”
“我拉的人当然是我啦!”
“我可以胜任此职。”
“我也觉得洵儿好!”
“不该是我吗?”
“那折中下?就我吧。”
鬼锋挑着眉头,略含笑意地看着众人。
众人有些惊讶于鬼锋态度的前后变化,但很快便响起了一阵附和声。
“也行,会长就该像你先前一样冷酷。”
“我其实对会长兴趣也没那么大,让与你好了。”
“洵儿觉得可以,那我也可以。”
韦士昌拍了拍鬼锋的肩膀:“请多指教了,会长。”
鬼锋内心有些暖洋洋的,他在这些人身上都看到了点吴越的影子,那个无厘头,却又极受欢迎,老是关心别人的烂好人。
他还看到了这些人对他散发出的那真挚的善意,对一个陌路相逢的人抱有的不应该抱有的善意。
他还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了归宿,就像家,就像家一样,暖人心扉。
或许是因为这些人,有那么些像吧,像那纯朴的稚童,有那么些像——曾经对世界满怀期待与善意的他。
或许跟这些人呆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坏,或许,自己可以试着信任一下——陌生人。
曾经的他,信任了一次吴越,这次,他想再信任一次这些人。
不,不是这些人——是朋友。
鬼锋想到这,笑了笑,他以为多么不可忽视的仇恨,其实并不足以改变一个少年,一个孩子。
只是没遇到对的人罢了,没遇到对他释放出那种柔和的善意的人,曾经的吴越,是一个。
遇到的这种人太少,所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那淡漠人性的性子,竟是这么地不堪一击,只需要一点温暖就可以消散。
然而鬼锋却忘记了,他做过的事。
那个车夫,那对父子已经因为他那淡漠的性子而丢了性命。
他却变回“人”?
可笑。
身处深渊之人妄想自己爬出深渊?
可笑至极!
犯错之人,不付出代价便想翻过这一页?视那举头之处所坐着的神灵,那冥冥之中的因果业报为何物?真以为世间无因果,举头三尺无神明?真以为只浪子回头便可金不换?真以为一句我知错了,我悔过了便可行向那阳间康庄道?
放你娘的狗屁!
此等念头,
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