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石送南梦溪下山,而且往长安城方向多送了30里。眼看就要到长安城了,虽有不舍却也只能送到这里。
这一路上,南梦溪手里只拿了一把剑,她的包裹一直都在白石肩上背着,临别时,白石取下包裹,没有直接给她,而是打开一角,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给南梦溪看,并嘱咐说道:“这是两件换洗的衣服。这是两个钱袋,一个放包裹里,一个放身上,免得遇到小偷,一起被偷走。”说着,就把一个钱袋递到南梦溪手里,并继续说道:“里面有12颗碎银子,还有一些铜钱,虽然不多,但足够用了,兵荒马乱的,能买到吃的就不错了。”
白石翻找着包裹,而后又拿出一个袋子,说道:“这是个干粮袋,里面是你爱吃的糕点,没事就多备些食物,路上不一定哪儿都能找到吃的。”
在白石打开包裹时,南梦溪就看到了,包裹里有一个牛皮纸做的圆筒,上面还有红色的蜡封。这时,南梦溪指着封筒,说道:“这是什么?”
“这个不重要。”白石不假思索地说道,而后他一边包好包裹,一边继续说:“还有你这七星剑,是黑衣人给你的,能不出鞘,就不出鞘,平时用我教你的剑法就足够了,他教你的,能不用就不用。”
南梦溪是个性情稳重的孩子,偶尔也会对白石撒撒娇,开个玩笑什么的,谁让白石也经常戏弄她呢。一路上白石都在唠叨,都是生活中的细碎小事,甚至包括馒头两文钱,包子三纹钱这样的细节问题,而南梦溪一直都耐心地听着。
南梦溪到达长安城中天色已黑,令她没想到的是城中景象会如此萧条,刚入夜街上就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客栈倒是找见了几家,却早已关门歇业,最后她只得在城隍庙里过夜。
半夜,南梦溪肚子饿了,从包裹里取出干粮袋,这个时候她才觉得白石一路上的唠叨并非多余。
天明,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南梦溪转了三条街,才看到一家卖馒头的街边店铺。店铺老板个子不高,四十出头,两鬓有白发,像是经历了不少沧桑的人。
“老板,我买两个馒头。”
还在出摊的老板被这个清亮的声音吸引,抬头看到一清丽脱俗的女子正在将四个铜钱递过来,老板仔细地找,却也没能在她身上找到半点尘世的污垢。
“好。”老板回应一声,伸手接过铜钱,这时南梦溪看到他的手心和虎口处都有老茧,手指有明显的变形,指关节很粗。
老板接过铜钱,打开笼屉,说道:“姑娘,你自己拿吧!”
南梦溪刚刚要拿馒头,这时跑过来三个小乞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虽然没开口,但眼神里全都是乞求。南梦溪于心不忍,跟老板说,馒头她全要了。
小乞丐拿着馒头边走边吃,唯恐晚一点会被人抢去。小乞丐未走远,又跑过来五六个成年乞丐,转眼间一整笼馒头就都分光了。
南梦溪看着乞丐都散了,又看看空空如也的蒸笼,这时老板说道:“姑娘,你怎么不给自己留一个!”
老板说着,在桌子里面取出了一个布包,将其打开,原来布包里还有三个馒头,老板拿了一个递给了南梦溪,随后老板便开始收拾笼屉,好像是要收摊了。
“嗯?老板,你这就收了吗,这才早上啊。”南梦疑惑地问道:
老板听了,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看向南梦溪,发现馒头还在她的手里,就说道:“姑娘,你还是把馒头吃了吧,要不——出不了街口,你又要把它送人了。”
老板看到南梦溪在吃馒头,没有继续收拾东西,而是就近坐在了旁边的长条凳上,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说道:“不瞒姑娘,已经没有馒头可买了,没有面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老百姓没饭吃。”
“那你打算怎么办?”南梦溪说道:
“去投军吧,或许那里能混到一口饭吃。”老板说着便站起身,继续收拾东西。
“哦,银子给你,或许你用得着。”南梦溪把手里最后一口馒头塞到口中,然后从腰带里拿出一颗碎银子,放到桌上,之后便离开了馒头铺。
南梦溪往东走,中午时便出城了。太阳西斜时,她到了城外三十里,一个叫东宁村的村镇。在村口,南梦溪看到一大群人,围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在人群外面,南梦溪看到一个衣着干净整洁的秀生,他与穿粗布麻衣的村民相比,有些突兀。
南梦溪走进,方才听清道士的话,他在说:“这个符,乃南极仙翁所赐,放于家中,可消灾解难,逢凶化吉…”
南梦溪看他是个道士模样,在看他手中的黄符,随即想起白石曾讲过的道门流派,在全真教兴起之前,正一教是道门主流,设坛驱鬼,画符镇宅,都是正一教经常干的事情,而全真教是不倡导这些的。
“他是正一教的。”南梦溪自言自语道:
“未必!”南梦溪的自言自语被她旁边的白衣秀生听见,显然他不同意南梦溪的观点。
南梦溪看向秀生,秀生也看了她,而后秀生不是很经心地介绍自己,说道:“在下沈丘。”
“符文不是正一教的看家宝吗?”南梦溪说道:
“话是没错,正一教确实喜欢画符,而他们的符就像是全真教的剑一样,在我看来都是兵刃。”沈丘说道:
“符还能当刀剑使?”南梦溪觉得诧异。
“我认为他们的符上有东西,燃烧后会产生一些有毒的东西,可以制敌。至于驱鬼镇宅,我压根儿就不信它有那么神。伤风感冒,那还得去看郎中”沈丘语气平和地说道:
“有毒,他自己就不会中毒吗?”南梦溪说道:
“自己都中毒,还怎么敢出来跑江湖。”沈丘说道:“咱们眼前这个人,自称白莲道人,看样子是白莲教的,他在拉拢信徒。”
“他拉拢信徒干什么?”南梦溪说道:
“造反。”沈丘此言说地非常平和,在一般百姓心里这个词儿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南梦溪用莫名的眼神看了沈丘一眼,发现他并不以为然,而后沈丘又说道:“能不能成,就看他有没有韩山童、刘福通的本事了。”
沈丘所说的韩山童、刘福通是白莲教的首领,红巾军的领袖,这么说吧,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就是他们二人点着的。
沈丘,字玄之,来自书香门第,是天云观弘基道长的唯一弟子。他本是洛阳人,自幼被父亲送到天云观修道,以期长大后可继承家业。南梦溪和他相遇后,很快又各奔东西。南梦溪往东去了商洛,沈丘往西去了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