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叔独自一人端坐院中,一柄三尺铁剑插在右侧,枯瘦而有力的手掌青筋凸起,已握住了冰寒剑柄。
张顺记得自己入睡之前看到泰叔便已坐在院中,半夜之后,他依旧坐在院中。能让泰叔如此作为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他早已看破自己的身上之伤乃是与人厮打而来。对方既然寻过一次麻烦,极有可能再来生事。
泰叔所料不差,子时刚过便有人偷偷摸摸上门,或者说所料依旧有些偏差,来人比强徒更凶悍,更光明正大!
“泰叔!”张顺低喝一声,也把手中剑抽了出来。
“公子出来作甚?”泰叔扭头露出嗔怪之色道:“果如公子所言,这皇城郊外并不安全,几个小贼就敢结伙了打家劫舍,还有没有王法!”
张顺目光从周围几个黑衣人身上逐一扫过,发现这些人身形挺拔,站姿沉稳,连衣衫穿戴都差不多,又岂是打家劫舍的流寇可比。那几个黑衣人也看见了张顺,其中一人冷笑道:“你便是张顺?”
张顺道:“不错,你们是什么人,深夜啸聚一处,手持利刃,难道想造反么!?”
那黑衣人道:“谁来造反?只是想请张公子随我等走一趟。”他用手中长刀向着院外指了指,示意张顺出去。
泰叔跃起身来喝道:“有老夫在,谁也别想带走我家公子。”一句话说完,手中铁剑抖一个剑花,便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黑衣人刺去。那黑衣人手中持着一根齐人高的铁棍,见到泰叔来剑歪歪斜斜,先就心存轻视之心,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仆又能有什么高强本领。他横棍一扫泰叔铁剑,“当!”的一声交击之声,兵刃相交竟蹦出数点火星,震得那黑衣人虎口发麻。
不等那黑衣人反应过来,泰叔被扫开的铁剑斜斜下落,顺势一带,已在那黑衣人持棍的手腕上划了一剑,那黑衣人发出一声痛呼,手中铁棍脱手掉落。
泰叔收剑而回,横剑傲然道:“老夫已经手下留情了,再若纠缠,保不准下一剑会刺向哪里?识相的就快滚!”
泰叔只道自己先声夺人,这些人会知难而退,谁知一众黑衣人谁也没动。一名看似头领模样的黑衣人看了方才那一幕后摇了摇头,走到被泰叔划伤手腕的黑衣人面前淡淡道:“可曾伤了筋骨?”
那黑衣人目中露出惊惧之色,一下子跪倒在地,颤声道:“小人该死,不曾伤了筋骨。”似乎若是刚才那一剑把手筋割断成为废人,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甚至当场杀死亦有可能。
“那便好,否则你今日便死定了。”那名头领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泰叔道:“老人家既然喜欢舒展一下筋骨,便陪你玩一玩,解个闷儿。”
泰叔心中一沉,看来眼前这些人并非那么好打发的,既然还要动手,只能应承下来。泰叔朗声道:“请赐教!”
那头领把手随意往旁边一名持刀的黑衣人一指,说道:“你去。”持刀之人答应一声,来到泰叔面前,也不多话,横刀就劈,二人剑刀相交打作一团。来来回回七八个回合之后,泰叔脚下一晃,似乎气力不支站立不稳的样子。与之对战的黑衣人大喜,挥拳砸向泰叔胸口,谁知泰叔往后退的同时,虚晃的脚向上猛踢,正踹在对方腰上,二人几乎同时中了拳脚。泰叔是后侧避让中拳,着力不多,对方却是自己送上门来,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疼得那人单刀杵地,再也站不起来。
“又是一个废物!”那名头领摇摇头,伸手往第三个黑衣人一指,说道:“看来还得公子你上了。”
泰叔胸口起伏微微喘息,虽是老当益壮,也架不住对方车轮般挑战,他扭头对张顺低声道:“这些人强横的紧,绝非普通毛贼,公子快些逃走,老夫断后。”泰叔自忖若是一般强匪,打他五六人不成问题,想当初自己走南闯北也不是没有遇上危急时刻,还不是靠着手中这柄剑杀开一条血路,可如今只是和对方二人相战,他便知自己毫无胜算。适才打败那两名黑衣人是自己取巧而胜,若真让二人围攻,胜败便难料了。如今在面前的不是二人,而是十来个人,且那名头领模样的黑衣人只强不弱,只此一人自己恐怕就难抵敌。也不知自家公子因为何事,惹上了这群强人。
第三个黑衣人也是手持长剑,只不过此人的长剑寒光闪烁,月光映照下如秋水相似,一望而知乃是一柄利刃。此人正要上前挑战,泰叔身后的张顺再也忍耐不住,他一步抢出,喝道:“我来与阁下比剑。”
泰叔大惊失色,说道:“公子万万不可。”急忙拦在张顺身前。
那持剑之人摇了摇头,冲着泰叔和张顺不屑的道:“不用争了,反正二位都不是我的对手,不如一起上吧。”
泰叔怒道:“好狂的口气,老夫剑下也曾杀过好几个如阁下般自负之人。”
“哦,可惜我不是那种人。刚才看你这老家伙的剑法杂乱无章,偶有精妙招式使出,却后续无力。你无门无派,靠着跟人打架斗狠悟出来的一点本事,便以为了不得得,这才真是狂妄无知的紧,今日便叫你见识一番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此人说过之后,长剑一抖,一道寒光直奔张顺胸口。
张顺横剑格挡,“当”的一声响过,对方剑光环绕,又奔泰叔而去。张顺提剑一看,手中这柄由家乡铁匠精心打造的铁剑已裂开一个大豁口。泰叔那里亦是如此,数招一过,二人手中剑便同时出现了好几个锯齿般的缺口,只怕再挨几下,手中剑便会折断。
泰叔道:“你依仗手中剑利,算什么本事!”
“睁开你的狗眼看着,剑招来了!”那人冷笑一声,忽的长剑往下一扫,说道:“横扫太平!”
泰叔和张顺已不敢拿剑抵挡,张顺往后退去,而泰叔却纵身上跳,出剑反刺对方。这一招若和寻常人对战,乃是很精妙的招式,反守为攻,出其不意。
“布雨云开!”那人不慌不忙的把剑一立,左右一晃,便把泰叔的攻势全都封死,又是一声兵刃相交的轻响,泰叔手中长剑被荡了开去。
“寒山月引!”不等泰叔身形下落,那人长剑吞吐,噗的一声响,竟在泰叔的脚踝处穿个对过,脚筋立时割断。血光闪过,泰叔发出一声痛呼,随即落地摔倒。
张顺惊呼道:“泰叔!”他奋力向前,手中长剑急舞,想逼退对方后查看泰叔伤势。
“风卷残云!”那人再次一声轻喝,剑光数个旋转,已把张顺铁剑缴入其中,巨力拉扯之下嗖的一声脱手飞出。那人抬起一掌,重重拍在张顺胸口,打得他向后飞起,仰面朝天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