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还闹出了一个小风波。
张顺之父张纲,竟跪于宫门外,告其子忤逆不孝,不禀尊上便擅自与人定亲,有违祖宗规矩,理当作废。
事情禀入皇宫,皇帝没什么主意,太后却下了旨,捉张顺入牢狱之中。
其实做这件事的根本不是太后,而是大将军所为。捉张顺不过是一件小事,旬日之间,大将军连捉了好几位大臣,都被打入大牢,一时之间天下震动,都知如今的大将军才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曾经和他分庭抗礼的刘司徒等人,已经被踩在了脚下,落败遭难只是时间问题。
事情如此突然,张顺上午还在学宫听讲,下午便已身在囹圄。
洛阳监狱有好几处,官员大臣一般都打入诏狱之中,如张顺这等空有虚衔的太学生,一般都会被关入司录监狱之中,比虎穴地牢这等关押重犯的地方要好一些。
张顺被带到洛阳后,投入了司录监狱的其中一间牢房之中。因是大将军吩咐要捉之人,狱卒态度恶劣,牢中除了铺了些稻草之外,什么都没有。里面阴暗潮湿,蝇虫乱飞,哪里能够舒适休息。
原本是一场大喜事,却弄成了牢狱之灾,完全出乎了风易预料,甚至连张顺之父张纲也想不到,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来,他的本意只是想让皇家发一道圣旨,认为张顺原本婚约无效,那么自己便可继续提亲了。如今人在监狱,还怎么好开口提亲。
张顺关入囹圄的第二日,风易便同陌青樱前来探监。
毕竟不是什么重刑犯,贿赂了几两银子给狱卒后,如愿见到了张顺。
风易隔着栅栏,看见里面的张顺,笑道:“狱中的日子好过么?”
张顺没好气的道:“这地方最适合你了,你是过惯了不见天日的日子的。”旋又看到陌青樱,有些歉意的道:“让陌姑娘受惊了。”
陌青樱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看得很仔细,狱中的压抑和阴森让她很受感触,却并不是很害怕。她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而风易则背着一条卷起来的席子和被褥。陌青樱淡淡道:“原来俗世的牢狱就是这个模样。”
风易道:“这还算是好的,若是关那无赖地痞的,都是地牢,又称虎穴,那才是九死一生。”解下背后的席子,从栅栏缝里塞了进去,接着道:“你先安心住着,若是那大将军真对你不利,兄弟我便救你出来。”在风易眼中,这样一个牢狱自然是拦不住他的。
张顺道:“外间还有什么传闻?“
风易道:“你和长公主的婚事怕是要告吹了,今日一早我便听闻太后有意把长公主许给一名羽林卫,叫什么董元的。”
张顺有些愕然,但随即便释怀道:“那董元确实比我要强,和长公主正当良配。”
风易道:“此人你认识?为何从未和我提起过?”
张顺忽地脑海中精光一闪,有些不敢肯定的道:“风兄曾说你要寻找的仇人,可是巴蜀之人?”
风易道:“不错……”不等张顺说接下去的话,风易便已猜到了什么,问道:“这董元是巴蜀之人?”
张顺道:“我观这董元待人慷慨和气,不像是个穷凶极恶之辈。”
风易冷笑道:“看人看外貌是看不出的。”说这话时,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陌青樱。陌青樱面淡如水,毫无表情。
“这几日我便去拜访一下这董元,是不是那样的人,一试便知。”
陌青樱打开食盒,从中取出几样时鲜小菜,递给张顺。风易打趣道:“这可是弟妹自己动手做的,旁人吃不得。”
张顺感激道:“多谢陌姑娘。”
风易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弟妹你说是不是?”
陌青樱淡淡一笑,说道:“是。”
风易乐道:“这便对了,既是夫妻,遇见大风大浪,都需互相扶助,才能一团和气。”
陌青樱没有理风易话茬,问张顺道:“还缺什么东西尽管说,我从家中取来。”
张顺不知何时才能出狱,有这么一段空余时间,不如打坐练功。他学的是外丹道,需借助丹药之力,如今那些丹药都在朱家村的房内,便央陌青樱去取。陌青樱答应了下来。
余下的日子,张顺安心在狱中修炼魏道人所传的“谷神篇”心法,不但把魏道人留下的一葫芦炼气散都给炼掉了,便是留下的两枚六神丹也都炼掉了一颗,七日之后,张顺气满神足,当再次进入冥想之中后,体内的那棵灵株已一人多高,生机勃勃,尽是茂盛绿叶。而随着体内真气的逐渐凝厚,张顺发觉再想要提升一步时,竟已变得十分艰难。
如果他已经到了先天练气的顶峰阶段的话,那么接下来便是如何跨过这个门槛,踏入炼气化神的后天之境。
虽然只是一小步,但对修行之士而言,则是天壤之别。
没有踏入炼神的人,此生修行的前程无望,只能到俗世之中寻求荣华富贵,而踏入炼神境界的人,已经是一名俗世之人口中的高人,所寻求的又岂是一点点的个人荣华富贵,他们所追寻的,已是超脱于世的眼界和寻觅天地之理的大道。
魏道人所留“谷神篇”并不完整,也就刚好到先天练气时结束,如何能够踏入神气合一的境地,张顺完全不知,只能期望另有玄机了。
洛阳皇城,恢弘的承德殿是朝廷议事之地,如今这朝堂之上,正在为一件琐事争执不休。
司徒刘宏正连同司空袁夔等人极力反对长公主下嫁董元,认为这董元出身卑微,来历不明,岂能一朝就成皇族一员。另以张顺出身名门之后,不贪慕富贵,而甘愿为一村妇守诺,虽有不当,亦算是重诺守信之人,岂能深陷囹圄之中。
大将军一派当然反对此举,极力促成长公主婚事,更要严惩张顺这种不敬长辈之人,以正风化。
争来争去,皇帝拿不定主意,便去问太后应该如何做,于是死气沉沉的的太后便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长公主依旧嫁董元,同时放张顺出狱,二者都奉皇命选吉日成婚,也算是为天下传下一段佳话。这样的安排让大将军一方比较有利,而司徒一方见无可挽回,只能无奈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