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葬在村北笔架山麓,只有一条人行的山道,无可供车辆上下的道路。一行六人带着祭品耗时半小时来到坟前,司笑看到爷爷的坟立起了一块简单的碑石,以前是没有的,幺爹大声地说,“我花了五千给爸立了个坟头石”
司笑闭着眼睛估算也就造价两千左右,问题是实现他并不知情,他趁大家没注意的空隙问妈妈知情吗,妈妈说不知道,幺爹立碑也没告诉她。幺爹独自立碑的意图就很明显了,没把司如英一家当回事,也代表了不承认司如英继承的资格。乡下一般还保留了封建习俗,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自然家业都不能由女儿继承,应由儿子继承。
祭拜过程不细表,纸钱冥币烧了,鞭炮悉数放完,幺爹一家说着爷爷保佑他们一家财源广进,事业高升,许下发大财后定来烧化更多纸钱冥币,放更多鞭炮的大愿。司如英一家截然不同,不许愿,只记哀思,只问已故之人在另一个世界可好。司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在柴火旁给他讲的故事,有考状元的故事,有穷人家孩子一鸣惊人的故事,也有鬼故事。记忆深刻的是一个穷孩子从小挨饿,别人家孩子在冬天穿棉袄吃大肉,穷孩子穿单衣挨饿,一天他看到粪坑边有一粒白米饭,捡起来吃了,别人都嘲笑他,而他无动于衷,时刻发奋读书,终于考得状元,锦衣还乡接走父母享受荣华富贵。这个故事深深吸引着司笑,后来他成了状元,可是并没有荣华富贵。他很想念爷爷。
下山回到家,幺妈主动进厨房帮忙张罗午饭,幺爹和司杰就坐在奶奶屋里嘘寒问暖,司杰拿出一大盒子补钙口服液,说道,“奶奶,您身体不好,要注意补钙,孙儿给您买了美国的补钙口服液,你一定要吃啊”司杰打开包装伺候奶奶当场喝了一支后,又拿出一件按摩仪。
“奶奶,您常年卧床,身体确少活动,我买了按摩仪,您没事就用用”奶奶指了指床边去年司笑买的背部按摩仪,念叨道,“浪费钱,你哥给我买过一个了,你看”
“昨天你哥也给我买了好多保健品,哎,我现在这个身体也就那样了,我也不图你们花钱,多回来看看我就行了,我想你们啊”
司杰觉得奶奶总记着司笑的好,忽视了自己这个正牌嫡长孙的孝心,心中不忿。拿起床角司笑买的那个按摩仪,大声说道,“那是国产便宜货,不好用,我这个是德国货,很贵,你以后就用我这个吧”
奶奶笑起来,“都是我的好孙子,都很孝顺”
幺爹听地不耐,他这次主要是来处理拆迁的事,这次让司杰买这些东西属于临时抱佛脚,争房产。他把司如英叫过来,说道,“待会拆迁办要来人,我给你们说说这老屋赔偿的事”大家都没有说话,司笑暗道,正事终于来了,看他怎么说。
幺爹看大家都在听他说话,继续道,“姐姐,你也修了房子的,爹留下的老屋应该归我,这几年你照顾老娘也辛苦,我会从补偿款里给你拿两万块钱,老娘以后就跟我住,其他的你就不要和我争了”幺爹刚说完,在灶屋的舅妈就扯起嗓子喊道,“给啥子钱,她也是妈养大了的,本来就应该照管,妈以后还是我们独自照管呢”
幺爹大声吼道,“你先闭嘴,不忙说”说完看着司如英和司笑。
司如英气得脸都红了,激动的说,“这老屋我应该分一半,我留在家里当个儿子,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照管爹妈,你们管了多少,又拿了多少钱,你就是电话都很少,每年看病吃药,吃穿一切用度都是我拿钱,笑儿去年就拿了五万,今年已经拿了三万了,你看看这是昨天笑儿拿回来的一万。从名分上来说我也算儿子,应该分家产,从孝道上说,我也该分家产,自从妈瘫痪了,都是我在照料,你们照料过一天吗”司如英急得语无伦次,掏出那叠钱,甩在桌子上。
幺爹没有说话,他其实心里是有一点愧疚的,但利益的私心不允许他让步。幺妈冲了出来,她身材高大肥硕,满脸横肉一阵乱抖,一幅要吃人的样子,刺声叫道,“给你两万都是便宜你了,司如海是唯一的儿子,司杰是唯一的孙子,你女子,司笑是外孙,哪有资格争房子”
听到这里,司笑气笑了,抚着妈妈的背心,防止对方动手,他一方面担忧妈妈,一方面又不便参与奶奶家产纷争,因为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作为第三代人只有听的份,他一直恪守礼仪。
司杰看到自己家这一边气焰正盛,一改斯文模样,也跳起来,指着司如英,神态动作就像他妈的复刻,“对,司笑虽然姓司,都不是司家的种,有啥资格要房子,只有我才是正牌的孙子”
司笑看不下去了,如果说上辈吵吵,他不会插嘴,但是司杰对自己的妈如此不敬,他是忍不了的,他扬了扬手,一声大吼。
“都不要吵了,我说一句,幺爹,首先奶奶还在世,爷爷去世后,房子应由奶奶继承,所以这个房子怎么分应该由奶奶做主,其次,无论你和我妈怎么争吵那也是你们这一辈的事,做晚辈的于理不应该插手”司笑盯着司杰,一字一句说道,“所以司杰,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司杰躲开司笑凌厉的的眼神,不由得一阵心虚。
司笑这段话说得合情合理,大家得到了短暂的休息,奶奶拍打着床板,:“我咋不早点死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哎,我上辈子做了啥子作孽啊,生了你们这些忤逆子,太阳都挂房檐了,还不煮午饭,要饿死我啊”
“那你咋不早点死,一天就知道吃吃,连个房子都分不清楚,老子看到你就烦,吃了饭再来,走上街”幺爹站起来,甩掉手里的烟头,带着幺妈和司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