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章怕了,他的心都在颤抖,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离开这座死气沉沉的城池,早点摆脱身后的诡异东西。
惊慌失措的屈章带着忐忑的心情一口气跑出了东河郡守府。
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居然被一座空无一人的府邸吓得跑了出来。
屈章冷冷一笑,他有些自嘲,甚至想给自己一巴掌。
惊慌的屈章开始恢复了理智,他这一生究竟杀了多少人他自己都数不清,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的话,他相信自己早被那些死在自己剑下的恶魂厉鬼杀死了。
屈章突然高声喝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还不快出来?”
整座空城的未知处,幽幽地传出了一道声音:“大司马大人竟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真是难得!”
屈章的心神突然一紧,对方居然认识自己。
始料不及的同时,屈章心思电转间却又突然笑了起来,引得躲在暗中的身影大是好奇:“没想到大司马大人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真是奇哉。”
屈章道:“早听说东河郡守田琦是位能人异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屈章领教了。”屈章对着空气拱手一辑,又道:“他日若有缘再见,必要与兄台当面讨教。”
说完,屈章大步流星,就要离开东河郡,暗中却又传来声音道:“你就这么自信,自己今日能离开此地?”
屈章大笑道:“你一不敢杀我,二不敢留我,我为何不能离开此地?”
暗中的声音道:“哦,说来听听,我为何不敢杀你。”
屈章道:“因为魏国不可能同时对付庆、赵、邯、齐四国大军的分兵入侵,所以你不敢对我动手。”
暗中的声音道:“那可不一定,你大可试一试。”
屈章道:“这么说,你还是要放我离开了?”
暗中的声音道:“我便放了你又如何,我正想见识一下南庆国的军队到底有多强。”
屈章感觉,暗中的那人并不是在说笑,对方似乎真有些期待庆国出兵,语气中带着挑衅的味道,他带着疑色问道:“难道你真不怕我带兵来攻魏?”
暗中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你可真啰嗦,真有能耐的话,咱们战场上见。只是,我担心你南庆国到底发不发兵,恐怕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屈章有些疑惑,对方始终不露面,而且暗中那人始终都没有透露真实的身份。
虽然之前屈章说暗中之人是东河郡的郡守,但这也只是屈章的猜测而已。
就在屈章离开之后,一个僻静的院子里传出了两个人谈话的声音。
“我们就这样把他放走了,到时候他真带着南庆国的大军攻来怎么办?”
“不放他,南庆国百分之百会出兵。”
“可我们就这样装神弄鬼,恐怕也吓不住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司马。”
“南庆国出不出兵,他还做不了这个决定,但庆国能打仗的将军,也就只有他了。我们这几天在两国边界线上的准备,也够他头疼几天的,而且只要他敢带兵前来,我就有办法让他无法越过两国的边界。”
屈章当然无法猜测暗中那人的真实想法,他此刻的心情正如暗中那人的猜测一般,数日来的所见所闻,的确让他心绪难平,他心中发兵攻魏的想法渐渐的被熄灭。
但是,正如暗中那人所料的一般,屈章无法阻止南庆王一心只想掠夺魏国土地的野心。
在他回到南庆十日后,十万南庆大军在他的率领下就越过了南庆的领土,进入了魏国境内,暂时驻扎在了一个名为南梁城外的南梁山上。
话分两头说,王达已经围困了梁城月余的时间,他一直都在等待着魏都战局的发展。
王达所率领的是十万步兵,人数虽众,但却对梁城这种城高墙固的城池根本无可奈何。
他们从鄱江一路南下,深入魏国数百里的土地。
除了在渭城遇到一点小波澜之外,一路之上,他们路经的所有城池都对他们完全开放,城内不仅没有一兵一卒,也没有任何一个老百姓留下。
那些城池完全变成了一座座空城,城内的大大小小的粮仓,以及各家各户储存的粮食像是也都长了腿,随着那些老百姓们一起撤离了那些城池。
深入敌国数百里的土地,又是寒冬腊月之季,田地中一片枯黄,王达手中的部队得不到丝毫的粮草补给。
周显在宁城被阻,楚北辰二十万大军将邯国大军包围,硕大的魏梁城竟日夜有高歌之声传出城外。
王达的心中渐渐生出了一股惧意。
若非姜齐二十万大军将魏都安梁包围的话,王达早就有了要率军撤离魏国的打算。
王达在堆放着粮草的一个大帐之外,向粮草官问道:“我们的粮草还有多少?”
负责粮草押运的军需官道:“目前我们剩余的粮草还能供应大军十日的时间。”
王达问道:“十天前不是从渭城调拨了一部分粮食过来吗,怎么你这粮仓里的粮食只有这么点?”
粮草官道:“按理来说,他们昨天就应该将粮草运到这里了,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踪迹,昨天晚上我已经派出了一队斥候前去接应他们了。”
听到粮草官的话后,王达的心中就是一紧,深入敌国腹地,最怕的就是粮草供应的不足。
任何军队进攻他国之时,向来都是“取用于国,因粮于敌”,也就是从国内运输武器装备,但粮草花费从占领国征用,这样方能保证本国不会因为要供应前方军粮而变得疲敝,也不会因为补给线太长的缘故而浪费兵力,而前线的战士也可以吃饱肚皮。
但是,王达这次深入魏国,魏国早有准备,他无法做到因粮于敌,所以导致屡屡从国内征调粮草的结局。
渭城与梁城相距四百余里,也就是说,他们的这条补给线长达四百余里。
如此之长的补给线,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容得王达不引起重视。
王达对粮草官喝问道:“这么重大的事情,昨日怎么没有向我报告?”
粮草官顿时静若寒蝉,他颤颤巍巍的道:“这山路崎岖,粮草运输难免遇到颠簸,晚一两日也属正常,所以我就没有上报。”
其实,粮草官说的是很现实的情况。
粮草运输,本就比军队行军要慢很多,而且四百多里长的补给线,在没有飞机卡车的年代里,谁也无法准确的测算出粮草运输的准确日程!
王达没有责怪粮草官,但却对他命令道:“以后,只要出现这种情况,立刻向我禀报。”
粮草官心中长出一口气,口中应声道:“是。”
望着堆在眼前的一座座粮仓,王达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大声道:“传令官何在?”
就在大帐不远处的一名百夫长闻声道:“大人,末将在。”
王达命令道:“速回军营,让赵宇安排一名千夫长前去探查运输粮草的民伕走到了哪里。”
传令官高声应道:“是!”
传令官才刚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骑战马从远处飞奔而来,临近王达所在的粮仓大营时,战马两双前腿突然跪倒,但他的两双后腿还在做着狂奔的姿态。
跪倒在地上的前腿双膝在整具躯体的前冲之势的带动下,向前滑行者,做着狂奔姿态的后腿突然被前方传来的巨大阻力的相互作用下,高高的离地而起。
战马上的士兵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摔飞了出去。
那匹战马口吐白沫,嘴中不断的发出“突突”之声。
这匹战马在高强度不间断的奔跑中,跑炸了心肺,总算是将背上的士兵带到了这座大营前。
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最后在流下几行马泪之后,终于安心的闭上了双目。
那名士兵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只有一个心思,就是要早日赶到粮仓大营,将一个重要的情报通报给这里的主将。
粮仓大营周边的斥候发现了这名士兵,他们将士兵抬到了王达的身前。
看到王达时,士兵激动的道:“渭城失守,魏腾率军袭击了渭城,他派人一路跟随押运粮草的队伍南下而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王达简直如晴天霹雳般,脑袋里面嗡的一下,一股血气上涌,他差点晕了过去。
随后,王达很快清醒了过来,他向士兵问道:“魏腾哪里来的军队,渭城的几千守军不是已经被我们全部消灭了吗?”
士兵道:“不是真正的军队,他们不着甲胄,不持刀剑,以锄头、耒耜、木棒为武器,他们将这支军队称为士农军。”
王达没有时间思考魏腾是如何将这些普通的百姓组建成军的,他向士兵追问道:“他们有多少人,距离此地还有多远?”
士兵道:“他们攻城的具体人数不详,但追击运输队的人只有一千多人,他们都是魏腾的亲兵,距离此地或许不足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