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A大毕业典礼。
“顾先生,您就打算这么空手上台?”顾明月随意地顺了顺学士服,瞄了眼身前仍旧不慌不忙的修长身影。
对方的唇齿旁浮现一抹笑意:“难道顾夫人就不是两手空空?”
“您这官话每天一套一套的,我等凡人自然是不能与您比的,一会儿发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就劳烦顾先生圆场了。”
她抬眸回首,那个人的目光似乎一如往昔,琉璃色的眼眸中的懒散去了,就只剩下藏得极深极深的温柔,让人忍不住贪心地想要窥探更多。
顾西楼俯身贴近,抬起她精致的下巴,轻轻摩挲着:“说官话自然是比不上甜筒的第二杯半价。”
“怎么,刚刚的那一口不够,还想再吃?”
“明月果然与我心有灵犀。”
“毕业典礼结束后再去?”
对方却低低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暖意:“来不及了。”
忽而,顾西楼一把将她箍进怀里,前台是校长沉稳沧桑的声音,负责提醒他们做好准备的学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明月心跳如雷,忙小声说着:“等下等下。”却又动弹不得,她只知道自己的唇瓣被轻轻舔舐、吸吮,但他好像很快就不满足于轻偿浅嚼,捏着她下巴的手稍稍用力,她的唇被迫张开,顾西楼的大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顶开了贝齿开始攻城略池。
顾明月喘不过气来,嘤咛出声,对方适时松开了她,看到少女绯红的脸,水眸迷蒙,唇瓣被蹂躏得红肿,顾西楼意犹未尽地亲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在耳畔游荡:“明月,昨晚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露天体育场内,主持人的声音清晰透亮,“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学生代表顾西楼与顾明月同学上台发言。”
天空飘着着小雨,顾西楼与顾明月缓步上台,光束投下来,纷纷落下的小雨明晃晃像是雪花落在他们身上,台下的嘈杂声渐息,不知怎么的,坐在台下的众人始终觉得,台上的两人就像是穿越了浩瀚的时间海洋,穿越了时光的风雪,经历了大半个人生,诉说出来的平静而又温然,他们一开口,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彼此的世界。
“谁都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怎样,不顾一切,义无反顾,勇敢地去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相信过程,坦然前行,人一辈子要为自己的热爱献身一次,才不白走这一趟。”顾明月的声音空灵飘渺,忽远忽近,她独有的美感,像是一段优雅的旋律直抵人心房,微微停顿,她侧头望向身边的顾西楼,却发现他的目光好像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两人的目光在细雨中很轻地相撞了一下,顾明月认真凝视着他:“事隔经年,我们终会发现,就算是掌中最微弱的光也照亮希望,我们所有难言的过往被岁月捂暖熨烫。”
一阵又一阵的如潮掌声盖过了顾明月轻弱的鼻息,顾西楼一身考究的学士袍,勾唇一笑,面色竟比桃花还要美上三分,他俯首靠近:“明月,事隔经年,你非礼了我这么多久,不该对我终身负责吗?”
顾明月也笑了:“恕我愚钝,实在不知何时非礼过顾大公子,更不知何时非礼了这么多年?”
只见对方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白皙脖颈上的吻痕清晰可见,顾西楼望向顾明月,笑容浅浅,压低音量:“这个算不算证据?”
顾明月一时间在台上竟羞得无法言语,灵美的面庞缓缓浮上一抹红霞,瞄了一眼自己的“罪证”,小声嘀咕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昨晚讲你小时候的故事,讲到一半突然不讲了,我这才咬了你一口。”
“明月,嫁给我吧。”顾西楼抵额低语,慢慢轻抚她的面颊,目光灼灼如月华,“剩下的故事,让我父亲讲给你听。”
台下静默了一瞬,同学们似是没有料到有人竟然会在毕业典礼上求婚,怔愣了片刻,然后爆发出更为激烈的掌声,喝彩声与尖叫声不绝于耳。
细雨停歇,对方发梢上挂着小小的雨滴,他们的周身只剩下温柔的光。
“明月,我想和你打个死结,永生永世不解开。”
眼泪不受控制般滴落,顾明月眼眶微微泛红,看着眼前如细雪般的男子单膝跪地,目光静静柔柔地望着她,想要说好,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止不住地点头。
世间一切,都是遇见,就像冷遇见暖,就有了雨,春遇见冬,就有了岁月,人遇见人,就有了生命,明月遇见西楼,就有了相守。
人群仍在沸腾,体育馆的另一侧立着一个高傲俊美的身影,云修安安静静地看完这一切,然后独自走出场地,进入一辆黑色奥迪。
“还放不下顾明月?”云重明语气平静。
弯了弯唇角,云修笑得与往常并无二致,“早就放下了。”
“阿修,一个人可以假装开心,但声音装不了,仔细一听就便可知晓。”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封破旧的信,“你要时刻记住你的身份,既然选择接下云家这个胆子,该舍弃的就要舍弃,不要为了一时的执迷不悟而毁了你自己的乃至整个家族的未来。”云重明挂着慈蔼的笑容,“求名求利求仁求义,各有所求各有所得,各有所求不得,这些你都明白,我也不必多说。”
抬眼看着不远处携手走出层层人群的双顾二人,云重明笑意更浓,“独兽偏爱独行,牛羊总是成群,年少时吃的苦,终有一天会成为你站到人生高处的基石。”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他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谁人不曾正直?但社会就这样,一步错步步错,高傲的诗人从前说‘敬惜字纸’,最后屈服尘世,拦截兜售字画,你觉得这很讽刺。”低头哂笑,“不,这叫现实,不是人人都可以像顾西楼那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阿修,你明白吗?”
“陆唐顾李”不复存在,如今A市四大家族已然是“陆唐顾云”,以往昂着头颅的人对他云重明低下头颅,满是不屑冷漠的眼神一夕之间变得炙热而又讨好,这的确很讽刺很现实,但这种讽刺与现实,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陆家的走狗”又如何,如今你们还不是一个个的折腰讨好?
云修没有说话,脑海中却浮现的是顾明月的面容,缓缓抽出信件,“愿我的明月顺顺利利,即使小有坎坷,偶遇困顿,也最终能化险为夷。”,落款是,爱你的父亲,顾植。
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几行字,云修的双手缓缓握紧,手指深深嵌入掌中,这就是,他们不惜搭上人命,争夺了无数个日夜的,机密信件。
“呵呵。”
云修闭眼淡淡笑了,一切终究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