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一个小门头店,在喧杂的帝京最不起眼的角落,做些平平凡凡的小玩意,在店里。没有人察觉,在幽深的巷子里会凭空多了一家小作坊。虽穿过门前的小巷便是帝京最繁华的街道,但这里却是只有庙会、集市时拥堵的人为了抄近路偶然的过路,就连阳光也是在正午最高悬的时候才会光临一会儿,苔藓,便肆意的爬满整个青砖路,这里倒成了荧光甲虫最好的住处,这是一种夜里发出淡淡蓝光的小家伙,一闪一闪的,很讨孩子们喜欢,不过因为帝都的扩充、改建,这种虫子所剩不多了,好在这里它们倒是可以无忧无虑的繁衍。兴许时间久了忘记原由,那时竟随手写下这虫子可驱梦魇,梦魇是邻国摩珂藏匿在暗影中的修士所研习的一种蛊术,魅惑心智,将人囚禁于噩梦之中无法自拔。我是不喜欢这些见不得光的术法,便将这梦魇之术写于竹卷中封印,成了这故事中想不出的一些抹除故事情节中的人或物的方式时用的禁术,也略微算是个偷懒的法子,但纵观整篇故事也没用过几回,于是这荧光甲虫的效用便也鲜有人知。
午饭过后,算了一下时间,一会儿该有两个孩童经过这里,便示意傅岚准备一下。傅岚原是这小说里的峰峦界君主青帝,与紫帝茶君、赤帝炎君、墨帝洛君、白帝璃君并称五帝,五帝的实力都过于夸张,删掉人物又觉得可惜,便留在身边作为使者,让原本的故事多些色彩。
不久,巷子深处传来一阵铜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我转身进屋,吩咐傅岚在外面应着。傅岚在门口拿着扫把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院子本就没有多少灰尘,只是应付着两个孩子遮掩一下罢了。
“泫然哥哥你等等我。”
“涵儿你快点,前面就是大酸果子树,酸果子又大又甜,一会我爬上去摘给你吃,你在下边等我。”
跑过来的两个孩子,男孩叫尚君泫然,东泽先帝尚君束的长孙,东泽帝君尚君瑀的侄子,泫然的父亲在他襁褓时中了梦魇之术,逝了。女孩名叫妙子涵,花海妙珈珞的女儿。
跑到巷子尽头,两人停住了脚步,傻傻的站在店门外。
泫然挠了挠头,“咦?酸果子树呢?前段时间明明还在的,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妙趣阁’?什么时候多了一家作坊?涵儿,走,咱们进去瞅瞅。”
泫然正要进去瞧个究竟,涵儿一把拽住他,“泫然哥哥,是不是记错了?我看这家店阴森森的,咱们别进去了,那边有个扫地的叔叔,还是先去去问问他吧。”
空巷幽深,鲜有阳光临幸,加之小店藏于深巷尽头,确是显得有些阴森。
“也好,那我先去问问他。”泫然径直向傅岚走去。
“喂,那个扫地的,这家店是你开的吗?从前这里的酸果子树呢?”
傅岚瞟了一眼泫然,不做声,手里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
“扫地的,问你话呢!”
涵儿从身后拽了拽泫然的衣角,“泫然哥哥,你这样太失礼了,还是我来问吧。”说罢,走上前去,作揖,“先生您好,刚才泫然哥哥不是有意冒犯,还请您原谅,我们本是打算到这里摘酸果子吃的,可到了这里见树没了,多出了一家店铺...”
傅岚抬头望了一眼妙子涵,嘴角一挑,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拢成一团青烟进了屋里。
泫然先是一惊,而后定了定神,“哇!神仙住的屋子!涵儿,走,咱们跟进去瞧瞧。”便拉着妙子涵冲进了店里。
店里整整齐齐的的排放着齐腰的木柜,柜子上行下分两层,摆满了各式各样孩子的小玩意儿,两人顿时被眼前的玩具吸引,一会瞅瞅这,一会摸摸那,眼睛都看花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柜台前的我跟身后站着的傅岚。
我随手拿起桌子上一只草编的蜻蜓跟一个半透明的小瓶子朝他两走过去。
我拍了泫然后背一下,“小朋友,喜欢么?”
两人被下了一跳,忙转过身来,“嗯,喜欢!”涵儿羞涩的点着头,泫然摸了摸口袋,“可是我们没有带钱。”
“没关系,送给你们好了,只是些小玩意,值不了多少钱的。”
“可是母亲说不能随随便便要别人东西的。”涵儿似乎有些犹豫。
“涵儿,不打紧的,快收下吧,先生也是一番好意,而且先生说了,都是些小玩意值不了多少钱的,何况你不说,我不说,你母亲怎么会知道。”泫然急忙用胳膊肘撞了撞妙子涵,又看了看我,我只是微微笑着。虽然仍有犹豫,可涵儿还是点了点头,收下了我送的小礼物。
泫然手里拿的蜻蜓名为草虫之心,十三玲珑之首,承载着我童年时代满满的回忆,每次见到它似乎便能见到童年时的他们跳着、跑着、笑着、闹着,脚踏朝霞追逐落日匿藏于晚霞余晖之下,枕着月亮梦明日的晨光被初日染个通红。虫草之心在手便如初生牛犊,不惧虎狼,破万法,何种虫草都能驱使。给涵儿的瓶儿晶晶闪闪,万花筒一般,虽还没有手掌大小,却也是十三玲珑之一,名为瓶中海,如人活着,必须盛下苦与乐、哭与笑、心酸与甘甜、相聚与重逢、亲友与欺诈。若有执念这瓶子便容着整片苦海,若有思念这瓶子便装着整条忘川。
孩子总是会让时间过得很快,少焉便已是日落三竿,两人向我道别,蹦跳着从视线中渐去。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今夜,或许会是个难眠之夜。
大海平静久了总会起翻风浪,富足东方的这座帝都似乎也是沉睡了许久,我示意傅岚备着,让傅洛化作泫然年龄相仿的小孩去帝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