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就是这样,分明他闭着眼睡着了,你还是觉得他剑眉星目神色凛然,好似天下大事都扛在他肩上。“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据说日本地产价格最高的时候,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恺撒扭头看向窗外。
我对银座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去‘千鸟之渊’看看。”楚子航睁开了眼睛。
“那是二战无名日军墓地,就在靖国神社旁边,作为中国人,你去那里是想往墓碑上吐口水么?”“我是听说有条一里长的樱道,一路上有800株樱树。”“真衬你的风格。”恺撒耸耸肩。
“我想去东京天空树,据说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顶上。”夏言此时突然插了一句进来,话语中却是有些落寂,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
路明非醒了,睡眼朦胧地往外看:“东京唉!我们到了!不知道哪里是秋叶原。”
“电器街吗?”恺撒说,“我也想去那里看看,游戏首发式什么的。”
“御宅族之街”秋叶原,恺撒也听说过。街上有上千家电器店,最潮的游戏和电子产品都在那里发布,还有特色女仆咖啡店。
江湖上故老相传秋叶原乃宅男圣地,只要等身长头从家乡磕到秋夜原,宅男之神就会赐你妹子和不限量的游戏首发特典……不过这对于恺撒来说吸引力不大,他这么说,只是向路明非表示自己并未看不起队中唯一的**丝,不介意和他有共同的廉价爱好。
夏言又不禁想起了龙族的剧情,凯撒似乎曾经也是个顽皮的孩子,砸了几千台游戏机,就是为了和管家作对。
恺撒你会对游戏有必趣?我以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是没空玩那些的。”楚子航说。
“别说得我好像怪物一样!”恺撒皱眉,他觉得楚子航这话的语意不善。“没有童年的人,哪有时间花在游戏上?”
“不要轻易给别人的人生活下断言,这是基本的礼貌!”恺撒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触即发的怒气。
“我说……各位英雄人困马乏……不妨落地歇息养精蓄锐再战不迟……”路明非赶紧打圆场。两只大佬大乱斗,路明非和夏言两个萌新也只能缩在一边抱团取暖。
一路上努力维持的气氛还未维持到飞机降落就要崩溃,这个王牌组合真是命运堪忧。
楚子航摆了摆手,不知道是说他没有挑衅的意思,还是说“恺撒根本不值的我嘲讽”,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恺撒冷冷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收拢资料关闭阅读灯,也闭上了眼睛。机舱里一片漆黑,飞机已经降低到了云层之下,窗外下着雨,雨幕中的东灯火通明,就像一座巨大的佛龛,永远燃烧着祭祀神明的灯烛。
夏言望着窗外,雨中的东京灯火通明,映在夏言眼中。他的眼睛深邃又明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海岸线,二战之前这里是连绵的渔村,现在渔民们都已经迁入横滨当起了市民,只留下他们当初停泊渔船的码头,被海水日复一日地拍打。
车灯割裂了夜幕,一辆黑色悍马从公路的路肩上翻过,穿越盐碱摊驶向目的地。源稚生驾驶,樱坐在副驾驶座上查看GPS。“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机场?”源稚生问。
源稚生,源家少主,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官。
“确实是有机场的,不过废弃了很多年,跑道也很短。但以斯莱布尼号机师的技术,应该可以安全降落。”樱说。
她还是黑色西装搭配修身的长裤,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戴一副平光眼镜,这身装束的她站在源稚生身后很容易被忽略。
这就是忍者的本分,永远都是站在阴影中的人,必要的时候是致命的刀,有时候还是舍身的盾。源稚生的助理团一共是乌鸦、夜叉和樱三个人,夜叉是冲锋陷阵的锋将,乌鸦是运筹帷幄的军师,而樱是贴身的“小姓”,不过古代大名的小姓都是妩媚的少男而樱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从冲锋陷阵来说,
源稚生比夜叉要强出不少,毕竟血统优势摆在那里,从运筹帷幄来说,乌鸦也就在那帮没什么文化的黑道面前还能充军师,所以助理团中只有樱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了樱源稚生就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些细琐的小事。
在他吐槽夜叉和乌鸦的时候也无人捧场。“就是那里,前方的跑道。”樱说。不可思议地,在荒无人烟的盐碱滩上出现了一条跑道,或者说半条,另半条已经被海水淹没了。
“这条跑道修建于1941年,那时候地球还没有温室效应,海平面还没有这么高。”樱又说。
源稚生把车停在跑道尽头,让大灯迎着跑道照射。在这种完全没有灯光照明的简易机场,机师只有靠车灯指引方向。
“还有三分钟,既然是校长的专机,应该会准时。”樱说。
“简单地准备一下吧,好歹有个欢迎仪式的样子,政宗先生说了不要虐待他们,我们就对他们好些。”源稚生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杠上。樱在发动机舱盖上铺了一张雪白的餐巾,摆下三个郁金香杯,打开香槟把杯子一一斟满,又把一束明黄色的郁金香摆在酒杯旁,再用三枚日本小国旗插入青柠檬片里,把柠檬片放在酒杯口。
这大概是日本分部历史上最像样的欢迎仪式了,有车来接有象征胜利圆满的黄色花束还有香槟酒,只差热烈拥抱,但源稚生不准备热烈拥抱那些人.首先他很讨厌跟人有身体接触,其次从履历来看这个团队由纨绔子弟、暴力狂和无能废柴组成,对于这三种人源稚生都没有好感。
日本分部上下都把本部称作“幼稚园”,因为派来的专员多半是经验缺乏的孩子,而接待本部专员的工作则被称作“带孩子”.源稚生不喜欢带孩子,他原本想把接机的工作丢给乌鸦和夜叉,但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本部那些稚嫩可口的男孩子落到那两个暴力狂手里……会不会七零八碎地抵达酒店?所以最终源稚生决定亲自带樱来接机,以示对本部王牌组合的敬重……至少表面上的敬重。
从大海的方向传来了轰鸣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似乎有什么飞行的猛兽正携裹风雷扑近。
“还算准时。”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触及海水的瞬间,斯莱布尼尔忽然亮起全部的照明灯,在水幕中这架黑色湾流就像起从夜幕中浮现的魔鬼。它滑上了还没被海水覆盖的跑道,轮胎和煤渣跑道摩擦,带着刺眼的火花。
源稚生叼上一根日本产的“柔和七星”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不及刹车的湾流直冲过来。跑道太短了,对于一架刚刚结束超音速飞行的飞机来说绝不够用!最后五十米,湾流忽然向前方喷射出火流,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高达数百度的高温气流几乎能把拉了手闸的悍马都推动,但源稚生依然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杠上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湾流停在悍马前方,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冲向斗牛士,但在最后一瞬间被拉住了尾巴。只差几米它就会撞上悍马,夹在两者中间的源稚生绝无生还的机会。
“疯子!”机师对源稚生竖起中指。如果机师的驾驶技术略有瑕疵或者这架湾流的喷气式发动机不能倒车,大家就全完蛋,斯莱布尼尔还没落地源稚生就跟机上的人玩了这么一场惊险的赌博,用自己的命赌机师的技术。
如果是其他分部的人做这种事,机师会立刻跳下飞机去殴打对方,可既然对方是日本分部的人,机师的抗议就只限于竖中指,他也不想与疯子纠缠。
机师知道这帮日本人的脾气,因为跟黑道关联太深,这里的每个人都奉行极道文化,崇尚勇气和视死如归的觉悟,唯有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男人才能指挥千军万马,名将之才就是呆若木鸡,这也是日本人自古奉行的美学。
按日本分部的审美昂热当然是佣傥的英雄,副校长也可以算作风尘奇侠,装备部就完了,全体都是怯懦的狗贼。
机师只注意到源稚生巍然不动,却没有意识到源稚生背后那个捧着花束的女孩也巍然不动。日本分部的态度与其说是在发疯,不如说是表达对机上乘客的蔑视。
以源稚生的身份,当然不会不在意自己的命,他又不是街头玩命的混混。但他清楚昂热的专属机师是谁、驾驶技术如何,也相信樱的安排,樱既然挑选了这条跑道,说明她确信机师能在这么短的跑道上安全降落,樱确定的事,源稚生也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