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汍澜嘴角一抽,无语的看着舞吟歌。
随后还是打坐调息起来,在周围环境不那么恶劣之后,精力也恢复得快了许多。
待汍澜苏醒时,太阳都从云层里探出头来了。晨曦化作一缕,洒在黔域的某一国度,那道闪耀的光辉无比圣洁。在高处,虽然环境极端了些,但看到的风景,那种震撼是很难言语的。
自顾感慨了下,汍澜便把舞吟歌抱了起来,迎着苍穹中照射下来的第一缕阳光,向山崖下纵身飞跃了去。至于还处于昏死状态的颜尘,呵呵,那么喜欢作死,那就去死吧……
……
梦境中,舞吟歌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可以千变万化的小……精灵?
在大自然的和谐运转中,时而变成鸟雀飞掠于山间、湖面;时而转换成各种树木,生长、结枝、生叶、落叶……
真快乐呢,如果可以永远这样,该多好?平静安宁的生活,远离了喧嚣与阴暗,真美好……
但是,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足以令他窒息的人!
那人身着白色帝王袍,戴着饕餮面具,站立在一座高峰之上。那地方是——剑神峰?!
下一瞬间,山下数十万武者向他飞跃去,各种法印闪烁!强势轰去!
而那个人寸步未动,只是御剑凭空斩出无数剑气!顿时尸横遍地,各种断手残肢凄惨地摆在地上,隐约可见各种突露出来的花花绿绿肠子、从肢体里翘出来的白骨!
舞吟歌看到这一幕,瞬间动不了了。这是一幅什么景象?没有帝国势力的战争,只是一个人的喜怒,便让如此之多的武者死无全尸?!
“不,这不是真的!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这只是梦……是梦就快醒来啊!~”舞吟歌惊恐地叫了起来。但是,该继续的还在继续。
不断有人影冲向山顶,但坠落下来的却是四分五裂的残肢!忽然,舞吟歌感觉有什么东西飞落到自己手里,低头一看。
“啊!~不——”舞吟歌看到手中那热乎乎的物体后,直接跪下来放声大嚎。这是什么?这……这是、这是一个人的眼珠子!没有焦距的眼珠……
那人像是听见了他的哀嚎,自山顶飞落下来。他的一身白袍已染遍了鲜红的血!
他轻盈地坠落在舞吟歌面前几十米的地方,身后则是百万武者的残缺尸体,和一条近一寸深度的血河!
舞吟歌听见“嗒”的一声脆响,随即抬头看去。只见那面具人踩踏着粘稠的血河,一步一步慢慢地向舞吟歌走来,每走一步,都会在血河上踏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你,是来杀我的吗?”舞吟歌已经哭哑了嗓子,扯着凄厉的嗓音问道。他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了,这种恐惧,这种莫名,早已将他支配。
面具人走到他前面,看着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戏谑:“你,不是很想踏进这个江湖吗?不是妄想要站在高处吗?怎么,如此颤抖,是在恐惧?”
舞吟歌麻木的抬头,双目无神的说:“这是江湖么?不,这不是江湖!江湖,是天空下飘扬的梦想,而不是烂泥上堆积的残肢!”话里充满了无奈与绝望。
面具人闻言,慵懒地撇着头注视着他,居高临下地说道:“天空下飘扬的那种东西,弱者称之为云,而我”说到这,面具人蹲下来,伸出沾满了血迹的手指,抬起舞吟歌的下巴说:“将它称之为——梦。相反,只有烂泥上堆积的,才是真理,你看看?”说着,抓着舞吟歌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舞吟歌微微一扫——无数断指残骸漂流在血河中,白骨、鼻子等人体部件时不时浮出来,随之又沉了下去!整座剑神峰,就是炼狱!
欧哇~
舞吟歌干呕了一下,却吐不出东西。
“愚者们,总是妄想着站在高处,俯瞰世界。最终,也不是和所有人一样,死在了烂泥中?鱼儿与鸟儿最大的不同,并不是能飞与否,而是——一个死在了水里,一个”面具人凑到舞吟歌眼前,那黑色的饕餮面具狰狞无比!
“则死在了地上。呵呵,好玩么。”话落,面具人粗暴地将舞吟歌的面庞扭到自己这一边来。
舞吟歌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不信,更不愿信!百万武者,飞天遁地!怎么一眨眼就全没了?
这都是梦境...都是梦境...都是梦境……
看到舞吟歌这幅表情,面具人似是很满意一般,自顾说着:“两者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想让对方臣服,而最终——都进入了上位者的口中。”
“给我好好记住了,在这片土地上,无论是多么接近天空的存在,最终都会被一堆烂泥所征服。”
“在这个没有意义的斗争中,蠢猪们还痴痴想着展现自己的意义……可笑不可笑?文明进化、物种变异。被淘汰的,就什么都不剩下,只有本能和欲望——才是自然法则对生物最切实的定义。”
舞吟歌颤抖地听着面具人的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你不要闭眼,你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噩梦。但是,谁都知道只有闭上了眼睛,才会做梦。不是吗?人们只是一味地欺骗自己,逃避现实,其实这本来就是最大的噩梦。”
“就像堆积在后方的那堆烂肉一样。本来可以和谐地接受现实,为什么非要站在那山峰上,将我挤下去呢?他们认为卑微就是噩梦,殊不知,真正的噩梦,是有着那样理念的他们的——未来。”说罢,面具人指着他身后堆积如山的残肢……
梦里,舞吟歌接近崩溃,自己的理念,自己所信仰的美好!竟然连一堆烂泥都不如?
那梦想不是为了更加美好吗?战争是、交易是、生活是!不都是为了美好吗?!
“那你为什么不摘下面具?”沉默了许久,舞吟歌双目中恢复了一点神光,盯着面具人问道。
“你说,不直面现实就是最大的噩梦,那你自己不是也活在梦中吗?如果是,那你凭什么将这一切展现在我眼前?想让我屈服?不,你只是很孤独。”
“我一直在思考,这是不是梦。现在看来,是了。因为,我一直是期望着那个江湖啊!为什么我会恐惧?恐惧的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你赐予我恐惧,是想让我在恐惧中变得跟你一样孤独?”
“我能从你的面具中感受到你那无法挣脱的孤独。像野兽、像毒蛇的孤独。你站在了高处,从那一刻起,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断撕咬爬上来的猛兽,你喜欢鲜血,因为只有鲜血才不会让你麻木。”
“因为感受到你的孤独,所以,我不会孤独……”
舞吟歌说完,微微翘着嘴角,咯咯咯地笑着。失禁的鼻涕自鼻孔流出来,顺着他面颊滴落下去……
少年风华正盛,谁没有妄想过站在高处,俯瞰尘世?!现在,他看到了现实,见到了真相。梦里,或是现实的反射,一个血淋淋的现实——高处不胜寒……
“哦?有意思。”面具人沉默了半晌,忽然笑道。饕餮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看不出半点感情色彩,但是此刻,却泛出了些许波动。
沉默过后,化作了一阵飞灰,渐渐散去……
舞吟歌长呼了一口气,在这梦境中差点迷失了。是噩梦…
欢喜楼客房内,床上的舞吟歌忽然猛坐了起来。一身的内衬全被汗水浸湿,面孔上布满着点点的汗珠,缓缓往下聚集、滴落。
嗯?
看到正坐在桌前诧异地瞅着他的汍澜,舞吟歌深呼吸了一下,随后倒了下去,自语道:“果然是噩梦……”
汍澜削着水果,看向舞吟歌道:“你……没出什么问题吧?”天呐,是不是昨晚给冻坏脑子了?可怜的孩子啊!
“无妨,只是做了个噩梦,差点醒不来了……”舞吟歌捂着头,虚弱地答道。
汍澜闻言,眼皮跳了一下,道:“梦到了什么?跟为师说说?”
舞吟歌一听,双眼渐渐变得迷离。回忆着,缓缓的说:“梦到……一个戴着纹有饕餮图案面具的白衣人,我看到他在剑神峰上杀了好多人。那感觉太真实了,让我差点分不清真幻……”
哦?
不是,戴着饕餮面具的……白衣人?还在剑神峰杀了很多人?饕餮面具,我?
“那个人是不是气度非凡、玉树临风、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举手投足间一股不可言喻的气势油然而生?对了,听你这么说,他好厉害呀!能站在剑神峰上的人,一定是某位隐世不出的高人!”汍澜说着,自赞的点了点头。
舞吟歌听到这语气,就知道自家老板娘……哦不是,现在应该叫师傅了。自家师傅又犯病了,总是神经兮兮的。
想了想,翻了个身,慵懒的声音自被窝里传来:“或许,他就是一个杀人杀疯了的老变态而已。带着个面具,肯定是长得太挫,不好意思露面。哪有师傅你说的这么好……算了不管他了,如果真有这么个人,那祝他有朝一日被老天给收拾掉吧。睡了……”
舞吟歌没看到,汍澜默默将手中的水果放到桌上,黑着块脸看向他,将手中的小刀都捏成了铁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