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找我了。”狂傲的女声针刺一样的尖叫着,透着不无得意的深寒。
“帮我搜索蓝静轩。”我阴沉着,声音又很低亢。
“除了这个条件,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黑暗中,她叹息着。
“那好,帮我搜索白狐还有谋杀牛豆豆父子的人。”我的左手扣在了她的肩上,右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她轻叹口气,握住了我的手腕,沉重的移开我的手臂:“你不爱我,何苦要表演呢?”
我用手扣开了开关,瞬间整个卧室都变的拨云见日般的清晰,她背靠着纯白色的真皮座椅,右手握着一本言情小说,而左手的指尖放在嘴里,一边看书,一边细细的品味。
“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愿意付出一切,包括她的思维。那么这段爱一定是疯狂的,错误的。”她悠扬着阅读着章节,假装不经意而又着重的说道。
“五十万美金。”开口之后我便开始懊悔,自己犯下了一个低级而又严重的错误,她上述那段话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而我这句话,已经无意地伤害到了她的心灵。
“一个男人经常用金钱来对女人,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个暴发户,或者是一个嫖客。”她似乎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继续优雅朗读着文章的内容。
“需要多长时间?”我绷起自己的脸,阴冷严词的问着。
“一份真正的爱是有条件的,就像逛街需要信用卡一样,幸福的生活必须有金钱的基础。”她抬起双手,纸页遮住了美丽的脸庞,并不时呵呵地笑着。
“你开条件吧。”我松了口气谨慎地打开了橱柜,取出了珍藏多年的红酒,开盖的时候屋内满透香气,顿时心情舒畅不已。
“我要你陪我去看那座山上的雪,”她合上了书页,轻松的地接过高脚杯。粉唇微张,点了几滴美酒。
“很刺激。”我撞了一下酒杯,表示成交。
“十五天,我帮你收集到精确的资料,不管他是死是活,所需费用你来支付,额外现在喝的这瓶酒也归我。”她歪着头盯着我的眼睛,带有一丝温柔的煽情。
“不过你要先解决下麻烦,察龙甘雇佣的杀手已经在日本登陆了,并联络了我妈妈,帮助查找你的下落,很明显目标是你,你要小心。”我跷起了二郎腿,手指折叠一个响声,弹出一根香烟。
“假如我被他们杀死了,你心里会很痛苦对吗?”她点了点头,期望着我的回答。
我冷笑着,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假如我是帮助你死的呢?”她低着头不停地翻着那本书的书页。
我站了起来,对着窗外拿起燃烧的香烟,猛的吸了一口。
“你还算有心………”看着我的举动,她幸福而地笑了起来。
“我什么也答应不了你,只能陪你去看那场雪。”我吐了个烟圈,心想着她死了才好,不过要在给我资料之后。
“你在拿自己的生死做着筹码,你不可能经得起落基山上的严寒,何必这样拼命,而换来的只是一个杀手的情报。”她遗憾的表情刻画在自己的面颊上,表示十分的不解。
“我坚定的相信我自己能活着走下落基山。”我咬紧牙关手指紧落咯咯作响,把椅子上的钉子拔了出来。
“可以相逢,我是说真的可以相逢,他若心里有知,必定会终身感恩于你。”她抱着肩膀,冰冷的看着窗外,话语充满着羡慕和感动。
我没有回答,好一阵静静的沉默,我只要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冯天奇,我,小蓝,还有妈妈。我喜欢这样一个人的幻想,也希望能给我一生故事中画出一个满意的结局。现实是最无奈的,它可以打断任何一个小小的愿望。比如现在响起的脚步声。一个陌生男人的脚步,急促而快捷。而凤凰已经凭空消失一般,就好像刚才的谈话和交易都是我的癔想。
“少爷,董事长有要事相商。”来者身体笔直,恭恭敬敬的鞠躬。我认识他,他叫藤田一刚,虽然只有30岁,却已经荣任保镖队长,志虑忠纯,得力精干而深得母亲的赏识。身上的20多处旧枪伤代表他像盾牌一样的维护着母亲所立的汗马功劳。
我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赞许的微笑。他却面无表情,严肃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正色回敬一个日本式的礼仪,迈出房门大步地走在前面。客厅中的壁炉还在生着旺火,只有母亲无精打采地躺在摇椅上,深有孤独的困意。我不禁鼻生酸楚,随手从沙发上取过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小英,你越来越会关爱人了,像当初你爸爸一样。”她接连地咳嗽两声,可以看出她身体和精神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似有病态。
“妈妈,你生病了?”我关切地问着,这个女人越来越牵动我心。
“应该是刚才着凉了,不会有大碍。这些年什么风浪我都经历过,心里却一直期望着,期望我们的家能有团聚的一天,我日日夜夜的愿望终于成了事实。我很高兴,却有些遗憾,这个家就差你爸爸没有回来了,他是不会回来了……”母亲说话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不明白……”这可能是我最感兴趣话题了。
“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志不同,不相为谋,可是命运注定我们成为了夫妻,如果把它拍成电影,应该是一个很悲凄的故事。你知道的,你知道那段历史,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在冷战背景下,国际的政治风云激荡,各种势力争相抬头。包括日本国内都是乱作一团,各种思想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学生运动,我和你爸爸是大学中的同学,我是左派,他是右派。虽然派别不同,我有我的观点,他也有他的观点。我们时常激烈地争论着。这些却丝毫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深笃。激辩过后,他总要给我赔个不是,休闲的时候对我非常体贴入微。后来,我们在毕业之后终于成了同学羡慕的比翼双飞鸟,他实现了他的承诺,按照中国古老仪式,用八抬大轿光明正大地把我娶进家门。我爱他,就像你爱小蓝一样,一年之后,一切顺利而又自然地产生了你,我以为我会像其他人一样顺理成章的享受着老公和儿子带给我的喜悦。
可是一切都改变了,我是个要强的女人,我读的是政治系,我要做出一些其他女人所达不到的事业。我在同学的怂恿下加入了激进的左派运动,先把你送入了幼儿园,自己和其他人一样,臂上缠着红袖标,戴着伟人的像章,跟着几千人,甚至上万人的队伍走向街头,发誓要推翻万恶的资本主义,我们喊着示威的口号,与成千上万名军警搏斗着。再说你爸爸,他完成了自己的心愿,顺利的当上了警察,与我的思想背道而驰,随着运动的愈演愈烈。我和你爸爸的争吵也随之扩大,他是个典型的资本主义者,他认为现有的社会制度是大势所趋,我则认为所代表的主义以激烈的斗争夺取政权,并彻底的改变现有的制度,灭绝所有吸食人民脂膏的资产阶级。终于在激烈的争吵中,家庭受到了深远的影响,我们之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我发誓与他和他的旧主义不共戴天,一定要决裂到底,因为有你,我们才没有分居,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过着同床异梦的生活。终于,一年之后工人运动进入了表面上的高潮。
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已经被政府委任为该市的警察局长,他会让我所代表的运动在本市从此彻底的死亡。我不惧怕死亡,我告诉他,我坚信着自己的主义不久会在全国甚至全球遍布绽放的花朵。他只是笑了笑,出奇的冷静。第二天,在我坚决的要求下,我们办理了离婚手续。一个月后,政府换届大选,温和右派胜出,新任首相第一件事便是宣布,在不改变制度的前提下,全力改善中下层人民的生活条件和待遇,增加福利,振兴经济。工人和学生在得到政府保障之后,工厂很快的复工,没有人再要求加入我们的组织,眼看着走上街头参加抗议的人越来越少,革命进入了低潮。可我仍然坚信着,这是官僚和买办的阴谋。于是我们的组织转入了地下。是他,就是你的爸爸,他带领军警抓住了我,他对我说:你的思想已经彻底的失败了。他亲手把我送上了法庭,我们两个人的尖锐斗争,却忽视了你。我在深深的坐着牢狱,咬牙切齿的恨着你的父亲。你却在外面四处的流浪,被人带到远离这个国家的世界。”
我知道,母亲在说着我想知道的事情,我的心无比的寒冷:“难道你们没有寻找我?”
“原谅我,我的孩子,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我和你爸爸根本就无暇他顾。真正开始寻找你,是在我被抓获之后。幼儿园的老师,是名左派分子,她把园里的孩子,当成革命火种转移出了幼儿园。后来,在军警的包围下,她绝望中自杀了。他带出的孩子大部分都找到,唯独你像凭空消失一般,变成了你父亲和我心中永远的痛。”母亲的声音苍白而无力,带有常常的歉疚和压迫。
“后来呢?”我勉强的笑了一下,我十分想知道以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