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星空下,竹林里,一小竹屋正亮着烛火,炊烟升起,孩童嬉闹。
竹屋里,两个小女孩正坐在床边玩着缠绳的游戏,烛火在窗上描绘着她们两小无猜的背影。细看,两个小女孩竟长得一模一样,仅衣饰不同,一个粉衣,一个蓝衣。
粉衣小女孩手指上缠着红线,只见蓝衣小女孩用拇指撑开红线,小指一钩,红绳便在她手里绾成一个漂亮的结。
“倾璃,这下你解不出来了吧。”蓝衣小女孩扬起下巴,得意地说道。
那个叫倾璃的小女孩,凑着小脑袋,左看右看,都没有找到办法。她冲着月璃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企图萌混过关。
“看不见,看不见……”早在倾璃抬起头的时候,月璃便闭眼哼着小调调。
倾璃见状,悄悄伸出了小爪子去挠月璃。
“哈哈哈……你又耍赖。”月璃忍不住笑出声,手中的红绳也绷不住了,她干脆扯开绳子,迅速反挠回去。
倾璃见状,顺手抄起床上一个枕头一扔,正好糊到月璃脸上。
“十环,耶~”倾璃竖起两根手指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还没嘚瑟几秒,迎面而来的枕头便撞上了她的脑袋,然后拐了个弯,“啪”的一声打到榻上的小篮子。
小篮子里睡着的小青鸟嘀哩咕噜地滚了出来,迷迷糊糊地摇着小脑袋,睁开小眼睛幽怨地看着两个捣蛋鬼。
“啊呀,砸到小鸡了。”倾璃朝小青鸟吐了吐舌头,指了指月璃笑嘻嘻道:“这次真不是我。”话音刚落,小青鸟一边叫一边飞起来啄倾璃的脑袋。
“月璃,小鸡又啄我脑袋。”倾璃叉腰告状。
“谁让你叫它小鸡。”月璃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它一直叽叽叽地叫,小鸡多适合,好听又好吃.......”小青鸟啄得更起劲儿了,倾璃捂着脑袋四处逃窜,桌椅倾倒,帘子滑落,一片狼藉。
正玩闹着,墙壁上那个金色的铃铛发出叮叮响声,房内沉默一秒后,“娘来了,快动手。”
月璃说着,手脚麻利地扶起桌椅,捡起掉落的笔墨纸砚,倾璃抱起地上的被褥,小青鸟叼着比它还大的枕头撩开帘子扔到床上,然后把帘子遮严实。
花倾暖走到门口时,两个孩子正端坐着看书,小青鸟懒懒地趴在窗边晒月光,还喘着粗气,似是累着了。
她养的孩子就是乖巧可爱。
花倾暖轻敲房门道:“吃饭了,今晚加菜!”
月璃抱起小青鸟乖乖地往外走,倾璃朝她吐了吐舌头,飞奔向餐桌。
月璃将小青鸟放在餐桌旁的小椅子上,端着碟子,小青鸟瞅了一眼餐桌,叽喳喳叫了几声。
月璃听罢,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道:“只吃肉不要青菜,还天天睡觉,小心胖得飞不起来。”
“叽叽叽”小青鸟一边叫一边扑打着翅膀抗议。
“反抗无效,不吃青菜,没有肉。”
月璃一边拧眉作凶巴巴的样子,一边在某鸟幽怨目光中,往碟子里加了好几颗青菜。
小青鸟见反抗无效,小脑袋缩进翅膀里,委屈巴巴地抽噎了几声,还挤出几滴眼泪,泪眼汪汪还时不时瞅一下月璃。
“哈哈哈……”倾璃看着那个装可怜的小青鸟捧腹大笑,还当着它的面,夹一块肉放进了嘴里。
“娘,小鸟不都喜欢小果子和小虫子的吗?怎么这个家伙都不喜欢,还只吃好吃的肉,记得它破壳而出的那一天,月璃给它抓了好多小虫子,它那看白痴般的眼神真的笑死我了,还有,为什么只有月璃能听懂鸟语,而我不行。”
倾璃嘴里塞着肉还叨叨个不停。
某只没肉吃的小青鸟:呜呜~
花倾暖摸了摸它炸毛的脑袋,给它夹了块肉,道:“青鸾生而有灵,乃凤凰之后,当然与凡鸟不同。”而月璃为何能听百鸟之音,她缄口不提。
“那它能化形吗?”月璃眨巴眼睛好奇道。
“青鸟五岁化形,现在已四年有余,待过些日子应该就可以了。”花倾暖回答。
“怪不得每次叫它小鸡都啄我脑袋,原来是鸾凤。”
说着,倾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现在看来她被啄得也不冤。
“我给它取个名字,凤凰总不能叫小鸡这么怂的名字吧。”月璃撑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说:“现在人间妖魔混杂,天下大乱,安稳便是最大的愿望,不如叫予安,愿繁华锦年,予它一世安稳!”
“这名字可比倾璃的小鸡强多了。”花倾暖笑道。
“叽!”小青鸟抬起脑袋欢快地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毕竟是她孵出来的嘛。”倾璃喃喃道,三岁那年,月璃不知道从哪里捡回一个蛋,放在被子里窝了好几天还不让碰,结果还真蹦出个小青鸟。
“小予安,多吃点,这样就能早点变成人啦。”月璃笑着唤它,并给它喂了一片肉。
“叽。”予安乖巧地用脑袋蹭了蹭月璃的手,痒痒的。
夜晚,月光透过竹叶,星星点点地缀着大地。竹林结界外的小镇,正汇集着五大仙门的修仙之士,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倾璃与月璃收拾完屋子时已是深夜,刚欲躺下,便听见竹林里惊鸟飞起的声音,花倾暖推开窗户侧目细听,眉头深蹙。
她转过身,道:“月璃倾璃,可还记得娘交给你们的敛息术吗?”
“记得。”两个孩子齐齐应声。
“月璃,按我曾告诉你的路线,带着倾璃和予安去找丁通叔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回头。”说完,花倾暖便推门离去。
“娘!”倾璃欲追,却被月璃拉着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花倾暖刚走出竹屋没多远,便被四个修士拦下。
“凤珠之力所设下的结界可真是隐秘,我等足足找了七年才找到。”剑宗宗主何圣摸着白胡子感叹道。
“花倾暖,交出你与火凤南宫羽的孩子,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天风阁阁主东方衍厉声道。
“你妄想,阿羽虽为妖族,但凭着医术救死扶伤,你们知道他是妖族之前,口口声声道他是仙门之幸,知道他是妖族以后,合力将他诛杀于剑阵,现在又要杀他的女儿,为何要如此对他?”
花倾暖冷冷道,目光扫视着在场的四位仙门之首。
“妖族与人族素来不共戴天,千百年来,混元结界将两族隔开,各自相安,唯有两族的血脉融合能使混元结界消失,师妹,你难道不明白,这是妖族所布下的局吗?”落花谷谷主花煜城摇头叹息道。
花倾暖道:“你们既然认为一切因我们而起,前尘旧账算在我身上,我绝无怨言,若你们非要抓我女儿,那就来试试。”
说完,她周围的竹子似是接受到命令一般,开始移动,将四个掌门包围,竹叶化为利剑凌厉地刺向他们,而花倾暖早已隐入竹林之中。
“你曾是落英谷最耀眼的弟子,却为一只妖而堕落,值得吗?”花煜城叹息。
“我行皆为我心,何来不值!”竹林内四面皆响起花倾暖的声音。
“冥顽不灵。”剑宗何圣手中利剑出鞘,剑锋一扫挡下凌空而来的竹叶,护住正在推算的东方衍。
花倾暖心知以她一人之力恐无法短时间内胜过四个元婴修士,只能先用竹林困住他们,争取逃跑的的时间。
竹林的另一边,月璃紧紧拉着倾璃,怀中抱着予安,着急地赶路。夜里凉风阵阵,竹林内寂静无声。
就在她们即将走出竹林时,空中一声鸟鸣止住了月璃的脚步。
仙门弟子手中的寻踪符化成一道亮光,径直穿过竹林飞向月璃她们所在的方向。
月璃停住脚步,她和倾璃可以敛息,但予安不行,娘亲说过仙门的寻踪符是以气息为引,只要竹林中有非仙门气息存在,都会被发现,仙门对凤凰恨之入骨,恐怕不会放过予安。
月璃将怀里的予安交给倾璃,然后将她藏于草丛中,然后双手结印,在倾璃周围迅速出现了一个阵法。
“月璃你干什么?”
“叽叽.......”
予安和倾璃拼命拍着阵法所形成的光墙。
“倾璃,要活下去。”月璃眼中含泪,转身离去,目光坚定。
月璃记得娘亲曾说过,世人一直认为娘亲只有一个孩子,那么将倾璃藏起来,她引开仙门之人,倾璃和予安都不会有危险。
“娘亲,姐姐,你们都去哪里了。”
倾璃望着月璃离去的背影,彷徨无助,竹林的黑暗与寂静将她淹没。她身旁的小青鸟,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光墙,即使浑身是伤也没有停下。
黑云遮月,黑暗似是要吞噬一切。月璃在林间小路急急地跑着,额头被汗水浸湿,夜风袭来,刺骨冰冷。
忽然,一道亮光直射而来,紧随着几个仙修,将月璃团团围住。
月璃见状,张开手掌,地上的竹叶盘旋而起,在她手中形成了一把剑。她虽只有七岁,但已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小小年纪这般修为,只可惜是南宫羽的孽种。”一个仙修摇头哀叹一声。
“废什么话,动手!”另一个仙修大吼一声,举剑便刺,月璃侧身避其锋芒,抬起竹剑运转灵力,在仙修一剑刺空之时竟直刺其腹部。
空气中血腥味扑鼻而来,那仙修一手捂着伤口,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月璃“小妖女,我定不会放过你!”
月璃嗤笑:“你们杀我,我难道还乖乖束手就擒?我又不傻,你们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不要脸!”
“你!咳咳......师兄弟们,今日绝不能让她跑了!”
几个筑基修士应声而上,月璃紧紧握着竹剑抵挡,渐渐感到吃力,越来越多仙修闻声赶来,此时,她无路可退。
空中响起一道声音:“今日,我们四大宗门的掌门率领千名弟子,就是为了抓你这个妖女,天下之乱,因你而起,掌门有令,即刻诛杀,列阵!”
话落,所有仙门弟子团团围住月璃,排成仙门伏妖之阵,强大的灵力将黑夜映成白昼,月璃口吐鲜血,跪于地上,一柄竹剑勉强地支撑着身体。
花倾暖在列阵之时便感知到月璃有危险,一时分神被天风阁东方衍发现行踪,她欲前去搭救月璃,却被四个掌门挡住。
剑宗何圣:“你救不了她,伏妖之阵一旦启动,便无法停止,直到阵中之人魂飞魄散。”
“用如此阴毒的阵法对一个孩子,你们妄为仙门之首!”
花倾暖将所有修为注入竹林迷阵之中,“既然你们拦着,我们新仇旧帐一起算!我救不了我女儿,你们也别想活着!”
竹林内,一阵狂风将四个掌门卷入幻像中,天旋地转之后,他们便陷入于无边黑暗之中,花倾暖取下脖颈的红玉项链,握于掌心:“阿羽,去保护我们的女儿,若有来世,愿不相负。”
话落,项链化为一道火红的焰火,恋恋不舍地绕着花倾暖飞了几圈后,幻化为凤凰前往伏妖之阵。
月璃再无力支撑,竹剑从手中滑落变回竹叶,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将她刺得浑身是伤。
她无助地躺在地上,眼睛痴痴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她一直在努力着,却始终寻不到光明。
就在她绝望之时,夜空中出现一个火红的凤凰,虽只是凤珠之力幻化而成,却耀眼如旭日一般,穿过云层俯冲而下,打乱了阵法后,围绕着月璃,融入了她的体内。
“是火凤的凤珠!”仙门弟子惊呼一声。
一个金丹修为的弟子趁着月璃并未恢复,大喊道:“快拿下妖女,不能让她缓过来!”
一根仙绳快速地将月璃牢牢捆住,此时,刚刚赶到的晋仙门长老上官湛看了月璃一眼,下令:“带回晋仙门。”
那夜过后,腥风血雨归于平静,剑宗、落花谷掌门重伤,晋仙门与天风阁掌门陨落。世人流传,仙门倾尽全力诛杀火凤之女,是为天下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