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窗帘,封嵘神情紧张地望着山下,阳光正照耀在他的脸上,时间印记在此刻格外分明。很快有一辆银白色的马车沿悬龙山大道向山脚行去,八位骑手在前后护卫,骑手高举着红色的旗帜。车里是牧西城的神族,自己的亲家,但封嵘不想见到他们。
一直到他们远去,封嵘才长吁一口气。
“咚咚咚...。”伴着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夫人走进书房。高大的身材白皙的容貌。一身穿黄长裙端庄的仪表。即使已经结婚二十年,封嵘依旧会偷偷欣赏着夫人的容貌。
她淡淡扫了一眼:“找我来做什么。”
“我见过奎景的老师了,先前听说是洛城的大师。但没想到会是博云学府的林尘南,竟能把他请来。”
“从封奎景小时候起,补炁养身修练神术,哪一件重要的事不是我亲自操劳。”
“其实我早就为奎景物色好了老师,老师也已经来看过奎景了。后来老师遇到一些事在外面耽搁,相信要过个把月会到的。”
“个把月。”樊兰冷笑了两声,“呵呵你不觉得好笑吗,是不是要等到择神会之后才会来。”
“夫人辛苦了。”封嵘上前递上一杯酒,两手揉着妻子的肩膀。
樊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把戏,随后她走到窗口:“无论你怎么讨好我,都不是你故意避开自己家人的理由。”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必然有事。”封嵘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能回答他们什么?”
“跟自己家人说说话怎么了。谈谈烛龙星象、择神会。”
“就说了这些?”封嵘不相信。
“他们也问我为什么锭口城要建十七座生衍池,整个西域都没有那么多的生衍池。外面神族们都在传,说是封徽鹭一手策划,他跟党羽在其中谋私。正好说的这,封嵘,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
“木已成舟只能照办,怎么能阻止呢。”
“你是氏族族长,你为氏族的事忍让我不说你。但你也是神翎院的首席执政官,封徽鹭贪赃枉法破坏。而且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明白,要不然你怎么会在执政官会议时极力反对。”
“一事归一事,新建生衍池的议案是合法通过的。”
“合法,封徽鹭买通了所有人,当然“合法”通过了。你应该彻查每个执裁官,他们一定收受了商政官的贿赂。”
“关于生衍池有件绝密的事,在执政官会议之后我才知道,所以我再没反对。”
“绝密的事?你为什么不说,封嵘你有事瞒着我!”
封嵘往前走了几步,但面对夫人“穷追猛打”,他无可奈何地停下了脚步。
“是九岳神宗殿的密函,同意在锭口城建十七座生衍池。上面有神宗殿的九龙神印,我亲眼所见。”
提到九龙神印,樊兰的目光暗淡了。那枚印章是神宗殿最高权力的象征。在三大神殿建立之初,九岳天师合力用千年的灵玉打造而成。所刻的印记能在文书上衍变各种天龙星象。尤其在夜晚如星辰闪耀。神奇精妙不提,但至少没有任何人能够仿冒。
“神宗殿的密函我是不该告诉你,我们必需要保守秘密。”
樊兰点了点头,闷哼了一声:“神宗殿的密函,神宗殿的同意是真,但你想象之后封徽鹭一定会在其中捣鬼。”
夫人的声音显然没了底气,封嵘没再接话,两人沉默了片刻。见夫人酒杯见底,他上前满上。
樊兰接过酒杯,缓缓走到陈木雕刻的书架前。书架上,上层是神族的宗法论学,中间是星象、洛神殿历史典籍,最下面才是六象神术。是他们二十多年前的位置,所有的书籍似乎被精心排整过。又见书架左边多了一个精致的饰盒。打开看里面摆放的灵玉首饰,个个是巧夺天工的珠光宝石,炫目夺丽光彩耀人,嵌入的灵玉更是画龙点睛。
“是谁送来的。”樊兰问到。
“我听管家说是商府府长袁湛,我替你先收下了。”
樊兰又轻轻哼了一声:“整个商府都是溜须拍马的小人。他有事要求你帮忙吗?”
“不。管家说是送你的。而且即使不送礼我也会帮他,他是神族青氏的外戚。”
“神族青氏早就退出神翎院了。”
“是啊,神族离开了,现在封徽鹭掌管商政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封嵘最后说到。
“我想起来了的确是这样,袁湛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像封徽鹭那样蛮横无理。”樊兰取出戴上其中一枚戒指,戴在手上试了试。
封嵘伺机说到:“每当我来到书房,想起我们年轻时坐在这儿畅游书海研习神术的日子...。”观察到妻子目光中有些许泪光,他又说,“下半年我卸任族长,那是一个好时机。我们应该离开这里,到域外去寻找年轻时的梦想,或许在遥远的西方结束旅途。”
樊兰瞥了一眼:“你是吃错药了?你要卸任族长,那么说氏族的继任者应该有人选了。”
“继任者...继任者的事情是氏族的事情。”
“到底是谁。”
“神翎院的律法官封昳阳。”他努力躲开夫人的视线。
“真的是他,外面的传言看来不假!”封嵘见夫人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因为她是神族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此时此刻封嵘有些后悔,接任者的事情晚些说会更好,其实他至少可以瞒过这个冬天。
“夫人长老们都认为他是最好的人选。”封嵘解释到。
“是谁都不能是他!长老们都认为,你是族长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反对。”
樊兰把酒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这个举动却让封嵘更坚定:“因为不单单是氏族的长老,我同样认为封昳阳能够接替我。”
“你是犯糊涂了?难道你不知道封昳阳是封徽鹭的儿子?”樊兰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当然知道。”
“你怎么能把族长的位置留给封徽鹭的儿子!”
“封徽鹭是封徽鹭,他儿子是他儿子。”
“这有区别吗!”
“早在十年前三大家族就看好昳阳这个孩子。当他成为九岳神宗殿册封的神翎,便定为我的接班人。后来设法让他接任律法官就是对他的考验。昳阳成为族长后他会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他不会与他父亲一样。”
樊兰又说:“那我们的儿子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封奎景。这些年你儿子认真听你的每一句话,他非常努力的去做每一件事,到头来他落得一场空。”
“努力就会有回报,将来他在氏族内必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自己心里明白。”
“哼这算什么回报。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像他姐姐一样留在我们氏族,至少他的身份是一位尊贵的神族。”
封嵘一口饮尽了杯中苦酒,此时他瘫坐在椅子上,嘈杂的声音在耳边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