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洞到乌枭镇是黄土之路,沙土中叠峦岩石,起风的黄尘滚滚。神殿的剑侍轻松用巽位术制造了结界,但被押的囚徒们没有那么走运了,没有马匹又顶风而行走。来到乌枭镇已经天黑了,索性也不急进镇子,转到东面镇子口的驿站。驿站的站长正是给他们魔怪消息的人。
一周前他们以军府总营的名义在各郡贴出悬赏告示,没两天这裹着厚厚头巾,皮肤白净的北方小吏便拿着悬赏来报案。当时涂宏全在城中郡军营接待的,所以站长以为他们军府总营的官兵。
这会儿中年人有些奇怪,明明是来抓捕沙洞中的“魔怪”,怎么结果押回来一群男人。他多嘴两句,涂宏全让他不要在问了。
“站长最近镇子上有没有陌生人进来。”涂宏全问到。“陌生人,好像没有。”站长想了一会儿,“不过镇上来了不少宗学府官员,听说是因为藏书馆着火被派来调查的。”
涂宏全给又给了些赏金,让他去打听宗学府官员住哪儿。
这会儿外面的沙尘越来越大,无所事事的符兴鹏走进了屋篷里。门口堆着一排排的鸽子笼,每个信鸽的笼子边有块木牌,上面是洛神殿域外各地驿站的名字。走近捋了一眼,见“洛城小东丙街”的字。小东丙街曾经是他住的地方,驿站距离神殿神翎院不远。如果在信封下注明神殿神翎院收,神翎院便很快会派人来取。“从洛城来的信鸽。”他小声嘀咕,多看两眼竟有一丝乡愁。
这时看见仇婉若也走进来,他赶紧转过脸。
“钦使大人不在外面看看囚犯吗,他们应该猜出我们是神翎院来的。”
“我已经告诫过他们,多嘴就割了他们舌头。”
“原来是这样。”仇婉若走近朝信鸽看一眼,微微笑道,“钦使大人要不要寄信回洛城,给骆臻大人报个平安。”
玩笑话让符兴鹏非常诧异,灵医师仿佛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先前是准备写信回地鼋神府,不过思来想去也拉不下面子。神爵才离开两周不到自己就去求助,到时候会被府里同僚耻笑。
“寄信?”符兴鹏假装有些吃惊,“写什么。难道让骆臻大人来帮忙吗。”
“你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我想神爵大人会作出判断。”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考虑考虑。”
符兴鹏背着手走开了。半个时辰后站长回来了,他打听到宗学府入住在“玖旅客栈”。镇子上虽有三四家大的客栈,但只有这家用了昂贵的驱虫香料,向来是官员来访不二的选择。
当知道宗学府的住处之后他们不耽搁了,即刻押着一众囚犯来到了玖旅客栈。向客栈通报城中郡官兵借宿,就如驿站站长所说,经常接待官员的客栈会意,除了客房外还安排了关押犯人的柴房。仇婉如“自告奋勇”看押,符兴鹏便带着涂宏全先进房休息。
两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下面熙攘起来,掀开门往下看都是穿着宗学府的官袍。“走涂宏全,我们去探探他们的底。”
走下楼的时候,符兴鹏把楼梯被压得吱吱直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哈哈宗学府的同僚,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
有个白头发的官员走了过来,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们的脸,又瞅了瞅沾着血迹的巨剑:“你们两个是总营的守卫军,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还奇怪怎么没见过你呢!”
这官员并没有被吓到,他慢悠悠的掏出自己的腰牌:“南湖郡宗学府货真价实。不过两位的身份有些可疑,能不能看看你的腰牌。”
“我不用腰牌,这就是我的身份。”
把巨厥往桌上一横,四根戒棍立即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侍卫们另一只手还捏着长鞭。炁力转至剑中准备给点厉害,这时人群里有个年轻姑娘的声音传来。
“蔡大人我见过他,他们是官府的人。”
官员立即转过身问到:“真是守卫军?”
“是总营的没错。”
“哦那行。大伙坐下吧,没事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武器放下。
“阁下怎么称呼。”
“姓孙,孙鹏,总营的卒长。”符兴鹏胡诌到。
候在一旁的客栈老板冒了出来,赶紧招呼厨房下菜。没一会儿店伙计端上了一盘盘的喷香酒菜。凉拌沙草蛇皮开胃,热腾腾的牛羊肉,也少不了一坛坛的陈酿老酒。官员们说说笑笑吃了起来,几杯酒下肚便聊了起来。刚才跟他们对话的“蔡大人”是宗学府的史书官,也是他们这官位最大的。过了会儿借着些酒劲,这小官坐到他们身旁,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孙鹏卒长吃饭的时候干吗拿着剑...。”
搭在剑上的手感觉像握在岩石上,这让文官醒了一些酒:“孙卒长阁下,刚才实在对不住,最近城里城外都不太平我们必需小心行事。”
“没事都是自己人。”符兴鹏从边上拉出一块长布将巨剑包裹起来,腾出一只手拿起酒杯向对方敬去,“蔡大人是我失礼了。”他一饮而尽,随即又问道。“对了请问你们宗学府跑到北郡来做什么,这里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吗。”
“哪有什么宝贝,其实就是一间书馆着火了上面让我们来看看,尽力挽回损失吧。”史书官笑了笑,褶出满脸皱纹,“听说你们押着一批犯人进镇子的。”
“是的我们抓了一伙逃犯,现在关在柴房里,明天让当地守卫军配合押送回去。”符兴鹏故作嘘声的手势,“蔡大人请你们不要声张。”
“那当然。”史书官又向涂宏全敬了一杯酒,“兄弟也辛苦了,想来最近你们总营日子也不好过,出来一趟任务不容易这顿酒肉我们请了。”
符兴鹏故意朝涂宏全看了一眼:“我们的日子不好过,蔡大人这话怎么讲。”
“你不知道城里出大事了?”
“出事了,谁出事了!”符兴鹏假装惊讶,握着巨剑恭手作礼:“在下跟兄弟们在外有些日子了,不知道城里出什么状况,请大人明示。”
“神翎院的翼骑司在北方山岭出事了,死了好几人。死谁不好,结果死的是大神族族人。那神族他爹还是洛神殿神翎院的大官。你们肯定还不知道,宗政司已将白虎神尉扣押。现在神翎院里传言,封天明是谋害神族的帮凶,六年前弑神案的凶杀就是他放跑的。”
“不可能,神尉大人绝不可能干这种事...。”涂宏全非常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神翎院的事情轮到你插嘴了,你是不要命了!”符兴鹏瞪了一眼。
“哎卒长不要吓到孩子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说也无妨。其实我们都知道封天明大人的为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据我所知军府巡逻队并没有参与后面的事,所以那天传唤了巡长就放他们回去了,暂时不会与你们有影响。”
“军府是神翎院军政管辖,翼骑司是我们的上官。城门失火殃及鱼池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蔡大人您知道宗政司会如何处置神尉吗。”
“神翎院不想单独决定做裁决,所以请了洛神殿的官员来听证,还有嬴氏宗族的长老将会来到锭口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符兴鹏已经听过了,他悄悄塞了一个金币在史书官的怀里,又悄悄耳语了两句。官员见钱眼开,乐呵呵地凑到他耳旁,“孙卒长你在城中郡总营也有些日子了,上面神翎院的事您该略知一二,商政官大人跟军政官大人斗得不可开交。商政官封徽鹭大人是谁,城里势力最大的执政官,就算神族在的时候也没人敢惹他。但这些年新上任的军政官封岭安却没少找封徽鹭的麻烦。这次军政官最得力的翼骑司大祸,封徽鹭还不逮着机会铲除异己。”
“难道商政官大人会下死手。”
“这倒是不至于,军政官与白虎神尉都是封氏族人。依我看至少是选不上明年的执政官了。”
“呵呵您的意思要两位要不是封氏族人,是不是就有生命危险了...。”
“不是封氏族人。”文官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不是早没命了。封徽鹭可不是好惹的。”
符兴鹏朝涂宏全看了一眼,见这年轻人正在喝闷酒,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宏全,我们接下去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少做就少错,最近这段日子熬过去就行。就算上面有什么变化,下面我们这些小人物听从命令就是了。”史书官想到了什么,像另一桌招了招手,“对对欣儿你来一下,要不是你认出孙鹏大人,我们差点就自家人打在一块儿了。”
“姑娘多谢...。”见姑娘走来,符兴鹏正要敬酒,突然发现对方很面熟。在悬龙山上见过,跟封氏族长带他们一块儿去聚神塔的就是。“欣儿姑娘你是礼录诏。”符兴鹏从姑娘的目光里感觉到对方早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刚才是为帮他掩饰身份才那么说的。
“我先饮为尽。”符兴鹏拉起酒坛,一口气喝完,“蔡大人我们先告辞了,军府的犯人还压在柴房里,也希望大家不要打搅我们办案。”
史书官赶紧起身恭手回礼:“兄弟说的不错,井水不犯河水。”
“当然除非是重要的军情,我们三府效忠于神翎院的,紧急的事得赶紧向神翎院报告。”他又补充到。
醉醺醺的史书官不明白,但欣儿听出了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