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骑司的队伍来到多头岭的西山,登高后见到了西方漫天的红光。
封天明拨开遮眼的树梢。山金黄的云彩连绵天际,沉于赤水雾间。岭下开阔的平原上一群鸿教的僧侣,白色僧袍很显眼。前方赤阴笼上林梢,红黄分明如阴阳两隔。雾下的乔木林似乎被邪气侵染,不成形的圆瘤生在乔干之间,像是成了精的葫芦。
一位年轻的神翎拿着地图来到了他的面前:“神尉大人您看,我们已经到了西“怪瘴湖”。红色的就是怪瘴湖上的毒雾。离我们最近的地标是“大嘴妖石”只有半里不到。山下是十多里的平原,平原后是葫芦林,怪瘴湖就在葫芦林当中。’
“怎么会有教徒出现在这种鬼地方,你们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年轻的神族嘀咕着,这会儿神裁官已经不在队伍里,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英芊走了过来:“神尉大人,平原上跟葫芦林里有七八十教徒,逃犯混在他们当中。”
“我知道了。”封天明闷哼了一声。
在鱼脊山古村中搜捕的一晚,“嫌犯”破掉了法阵后向多头岭的西方逃窜。翼骑司分了一半人手追踪嫌犯。这是已经他们追踪的第三天,到了多头岭西方的“怪瘴湖”。湖前的平原上正巧遇见游荡的鸿教教徒,此刻嫌犯混进了教徒当中。
队伍很快登上了西面的大嘴妖石,西岭最高处可以看见怪瘴湖全貌。
年迈的老神翎一屁股坐到岩石上,拍了拍不利索的腿脚:“大嘴妖石有意思的名字,我记得年轻的时候跟随青氏族人来过这。怪瘴湖湖区十里弥漫着剧毒的瘴气。谁也接近不了那个地方,再往前走只有死路一条。神通广大的神族也只能在远远地望着。嗯对了想起来西北面有条小径,可以从那里下山。”
不过担心惊动了平原上的教众,队伍并没有冒险下山。正整备原地休整,嬴项又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神尉大人我们赶紧下去,把教徒全部抓起来,嫌犯自然也也逃不过去...。”
英芊心里憋的难受,故意走到嬴项面前:“冒然下山一定会被他们发现,那些教徒四散逃窜,我们现在这点人手该去追谁去,到时候又会被嫌犯逃脱。建议等到晚上行动,一来免得被他们发现,二来下山进林子后是条死路。湖上的瘴气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是跑不掉的...。”
“这算是什么计划,无非就是在拖延时间。我们应该雷厉风行速战速决,绝不能再给嫌犯机会了。想起来我们嬴氏宗族的古训“今日生计勿置于明日”,告诫我们即使是流淌着天神的血脉也必需要勤勉。先前就是因为在鱼脊山耽误了太久才会让嫌犯逃走。”
“哼,怎么放走嫌犯当我们不知道吗...。”
封天明上前阻止一番即将争论:“戊时进树林,这是我的命令!”
随后他给了嬴项任务。葫芦林东面的一条山路,扼守住隘口防嫌犯又逃回山中。年轻神族抱怨了两句便领命而去,法象官带着手下随行。一心要为哑仆报仇的灵医师匆匆收拾行李也跟了过去。
英芊又哼声到:“不自量力的小屁孩,那天要不是他亲手送上灵玉箭,嫌犯也不可能破的了法阵。”
“算了英芊,刺客逃走是我要付很大的责任。”“吴大师怎么会是您的错。”
“在古庙下是我先动手的,要不是我动手嬴项也不会动手。回到神翎院我会去跟仲裁庭解释的,因为贪图功劳所以才会弄成这个样子。”老神翎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但女神翎不依不饶:“回到神翎院一定要事实呈报神翎院,被他的风象灵玉箭破坏的法器我已经让人收起来了,我看导师胡那个神裁官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吴大师到时候你可别帮着他说好话。”
封天明不想再听这些抱怨的话:“英芊你带人去找到阳炁的位置,务必要盯住每个人。特别是他们绝,我们神翎院只有这一位灵医师,要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当不起。”英芊应了一声,随之也带着人走了。”
“其余的人原地休整。”
半个时辰后夜幕慢慢降临,西面红雾与黑空混同在一起。平日高贵的神翎们放下架子,他们就地盘坐,有人的已经进入了梦香。山路让他们非常疲惫,特别是在寒冬。老神翎耍了耍手里的刀,切下野兔的肉块放在烧红的烟斗上,血红的生肉成了香喷喷的烤肉。递给到封天明的面前,不过被拒绝了。
“谢谢,我吃不下。”封天明说到:“吴大师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在乎功劳,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知道嬴项是洛神殿亢金龙星宿官长的儿子,被派来我们翼骑司无非是要些功绩,让他把功绩拿了早些离开我们锭口城。”
老神翎显然避开了话题,封天明对他笑了笑。
吴善元又说:“大人有些事我这两天没机会说。我鱼脊山的村子像是青龙古国中逃亡的神民所建。他们想在那儿延续文明可惜没能遂愿,那些神民或许留下了操纵山精巨魔的古老神术。在废墟的底部有个巨大的圆坑,我们遇到的山精魔怪就是从那巨坑中而生,明荟村的村民不小心闯进去已经死了不少人。我后来想想鸣蛇佣兵也该是冲着那些东西来的。我们应该派更多人把手,不能让这些古老的神术留在地底,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得到的话...。”
“我也发现废墟底部的阳炁异动,好像能衍化无穷无尽的生命。在古庙下吸尽我们炁息的巨树更像是镇压妖邪的宝物。”白虎神尉对自己的看法并不完全确信,“无论如何那地方必需被看守起来,吴大师你放心当天我在猎捕山鳐的前一日就派人回去通知神翎院了,我想现在古村已由神翎院重兵守把守了。”
“神尉大人还是您想的周到,老头子我佩服佩服。你操劳了好几天了要不趁这两个时辰赶紧睡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有什么事会喊醒你的。”
“没事不用了,有些日子没睡了,也不差这一天。”
封天明独自走到松树边。西方的日晖慢慢沉入红雾中,暗色的雾光映眼睛上,远处的葫芦林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像是血光之灾的征兆。”他轻声自语。进入多头岭之后每天几乎梦到相同的场景,上古的战场,六角青龙的旗帜。无数长短不一古怪的符号在眼前晃动,好像是一把把刺入经脉的匕首,体内炁息被撕得粉碎。猎杀山鳐之后变得更离奇了,只要眼睛一闭上就会出现暗红色的哨楼。窗外的一面是漫天的红光,长满瘤的暗色树林。当今天看见了红雾下的葫芦林,似乎可怕的梦境成真了。
“大人你有心事?”跟在身后的吴善元观察到了异样的神情。
封天明暗暗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吴大师我们追的嫌犯很蹊跷。法阵崩裂的时候,我释放的炁息乱在山中半个时辰内无法恢复,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脱身。他很熟悉那个地方,顺着地下河往南走很快就能离开多头岭,到城里我们就无从追踪了。但这三天他却越跑越偏,一直把自己带进这死角中,像是似乎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老神翎只是犹豫了片刻,很快认同了观点:“这几天我观察下来也是如此,嫌犯的轻身术能可以走的更快。这样我们队伍里就只有少数人能跟上,即使勉强能跟上也无暇再用神术追踪。我本来判断他在第二天就能轻松的摆脱我们。”
“我觉得我们追的人可能不是弑神案的凶手,而这人是更想告诉我们什么。”
“是啊是不错。”老神翎喃喃自语,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直到烟枪塞进嘴里的时候嘴角的皱纹才拧在一起。
“神尉大人恕我冒昧,之前你怎么认定古村里的人就是弑神案的凶手。”
“因为古村里出现的文字。”封天明想了想说到。
“哦古庙里祭台上的文字那些我也看见了,这跟弑神案的有关?”
“不,古庙里出现的是青龙古国的文字,可能与古村的来历有关。我要说的是另外一种,就是弑神案中神居所出现的长短符号,猎捕山鳐的前一天我发现有人刻在古村的六角楼里。”
“什么?符号是一种文字?”
“传说中是上古妖魔所用的语言,也有人称它为古魔文。”封天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北土几乎没人能认得那些文字,不管是有千年历史的大神族。不过弑神案的凶手不仅懂得那些文字,甚至用与同伴传递讯息。”
“但是...您难怪六年前您差点抓到凶手!哈哈大家还以为您修炼了不得了的神术!”年迈的老神翎有些激动,“弑神案果然不是一个人动手的。对了大人村里出现的古魔文说了些什么?”
封天明摇了摇头:“我并看不懂。”
“神尉大人你刚才说六年前...。原来是这样,大人您当时得到高人的指点。”
“没错,吴大师必需要保守秘密,要不然指点我的“高人”会受到生命威胁。还有如果有一天我出了意外或是失踪了,我希望你能接替我把这件事查下去。”
“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接替您,在锭口城还有人能伤的了您。难道你认为身边有人会出卖你。”
老神翎的话让封天明有些不舒服,但封天明没有说出实情,自己忧心完全出于完全虚幻的噩梦。但抬眼看向前方,面色的赤色光霾仿佛要将他吞没。
接下去封天明回到了先前的话题,在鱼脊山的古村里他看见有人留下了古魔文,还有离奇身亡的佣兵。当寻踪术发现藏身于六角楼中的“活人”,他便认为这就是六年前弑神案的凶手。不过现在看来这观点站不住脚了。在古庙下“嫌犯”被山中引下的炁力困住的时候,吴善元跟嬴项都与他发生过缠斗,“嫌犯”可以够轻易要了他们两人的命。即便两人见到了真面目,但最终是放过了他们。这样的行径与六年前冷血的杀手完全不同。
“找出弑神案幕后的指使者必需由那位高人帮忙,如果哪天我出事了他一定会找到你的...。吴大师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如果有真有那么一天,我拼了这副老身子骨也得把他们给挖出来!”灵械官信誓旦旦地说到。
封天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吴大师,我想问你另外一件事。之前北岭巡逻队巡长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老神翎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意外:“和风镇人氏,他怎么了?”
“他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吴善元忍不住站起身,往来时的南方望了一眼:“他在我们后面?”
“昨天落下了半天的路程。”封天明说到,“他不会六象神术,能坚持跟上两天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的跟着我们。”
老神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兵,尤其是在北岭这一带,跟着我们可能是认为我们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