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殿,曾经锭口国的国王议事大殿。金光闪闪王座在大殿的最高处。此时一只令人作呕的三头怪物正朝着王座的方向蠕动着,这只魔怪丈高没有四肢,生有坚硬的鳞片。两侧是巨大蛇头,中间那只脑袋像长着鱼腮的鹰。
一排银色铠甲的战士用长矛挡在了魔怪的对面,长矛的刺击与盾牌的格挡让怪物动弹不得。忽然蛇头喷出黑黄色的沙雾,战士们早有准备煤,他们藏身于盾牌后。带着硫磺的强蚀沙雾也只能在混钢打造的盾牌上留下腐纹。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炁旋将沙尘卷走了,魔怪嘶叫着,它的尾巴贴地撂倒了一名战士,中间的鹰头张开了血盆大口向地上的战士咬去。但队友用盾牌护住了他,尖锐的长矛再次击退了魔怪。
僵持了许久,在王座边的两个人引起了三头怪的注意。一个是穿黑蓝色礼服的男人,一个年轻娇弱的姑娘。他们手无寸铁似乎毫无防备。一口雾沙摆脱眼前的战士纠缠,三头怪扭动着向那两人扑了过去。但一道无形的墙将巨大的身躯弹了回来。
原来四周早已布下了“飓法法阵”,撞击在风墙凝聚而成的结界上,结界只是颤动了一下。
“沙魍过不了法阵。”封嵘说到,对于氏族法师他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欣儿还是有些害怕,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此时此刻正是在悬龙山的老宫殿内,封氏族长为迎接神殿使节,在临天殿安排了三百年前归入洛神殿时的猎魔仪式。眼前的魔怪叫做“沙魍”,强蚀的毒沙与坚硬无比的鳞甲曾让氏族束手无策。
眼前,十二位氏族法师正襟而坐,强大的灵玉法器置于四角。法师们所要做的只需要发动法阵风象灵玉中玉炁牵引至巽位,法阵所产生的飓风足以挡住魔怪的去向。在法阵内的五名银甲战士是氏族最骁勇善战的族人。他们依托法阵,有条不紊的进攻。
他们清楚魔怪的弱点,只是为了让表演更精彩才没有杀死沙魍。矛头上又涂着麻药,魔怪被麻药所制,行动越来越缓慢。直到它精疲力尽,一队高大的战士用铁链将其绑住,关进了来时的铁笼里。
“族长伯伯猎魔仪式终于结束了。”欣儿松了一口气。
“是啊。”正在鼓掌的封嵘点了点头,但他根本轻松不起来,比起魔怪他更担心的是殿中的那些官僚。
王座下方是临天殿的宴厅,洛神殿与泗水神殿的高官正坐在巨龟龟壳打造成的圆桌上。封嵘心里清楚,那些经验丰富的政客心中各怀鬼胎。有人觊觎着氏族的秘密,有人意图插足锭口城的权力。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天的宴席他没让封奎景到场。担心不懂事的儿子会成为被他人利用的工具。
“族长伯伯待会儿要展示木龙权杖,权杖已经在华池殿备好了,您要不要先去看一下。”欣儿轻声说到。
“好的欣儿我们去看看。”封嵘轻轻点了点头。
封嵘向下方的神族鞠躬致礼,然后从王座边的通道走了出去。
今天在王宫内安排了三百名侍卫,各个通道都有人把手。其中有精通地象神术的氏族法师,他们建立了地象寻踪的法阵,所有在宫殿的人都在法阵的监控之下。
通道东面是华池殿。山泉池水边种植着碧绿的冬青树,在漂亮的水晶灯下如仙境一般。一面精致光亮的琉璃镜,封嵘看见了他的妻子樊兰,神族女子正在镜子前试装。一身深紫色的礼服,皮肤在光下呈高贵的古铜色。管家带着仆从们在后面伺候着,指挥着那些年轻的男女。她们看见受垂青的欣儿,撇来的眼神里满是羡慕与嫉妒。尤其是同龄的女孩,私下里她们会说一些难听的话。
当然族长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他大方地带着欣儿来到一颗池边的玉树。
氏族的能工巧匠打造的玉树在水晶灯下呈现七种不同的色彩,在“树梢”上摆着狭长的雕木盒,白角神鹿栩栩如生。
比起鬼斧神匠的雕工,更重要的是盒内存放的权杖,象征氏族王权的木龙权杖。
封嵘挥了挥手,让看守的侍卫离开了。族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取下木盒,拿出代代相传的钥匙放在白角神鹿打开了木盒。一根精致木雕底部纯金的权杖呈现在眼前。
古老的木头上每一片雕花都像是历史的年轮。
“你对它有多少了解。”封嵘问到。
“老木头的颜色一直在变化,可能跟权杖内的神器有关。我虽然没真正学过六神神术,不过阴阳理论学也略知一二。”欣儿看着族长的表情,族长并没有反对她说下去,“木盒与权杖所用是同一种木头,氏族的书籍里从来没出现过它的名字。但是我查到了同时期北土的史书,曾经有神民在西域外找到一种很特别的木头,可以用来封住灵玉的炁息。氏族书籍中又传木龙权杖是用创世青龙神的遗骨而制。九岳神宗殿的天师曾说,灵玉是创世天神所化的内丹。所以我猜里面是青龙神的遗骨所化的内丹,古老纯正的灵玉玉石。”
族长拿起权杖,沉重的木头握在手里冰凉冰凉的。忽然又变得有些烫手,最后又像一根普通的木头一样。他的灵识能感觉到,权杖内的炁息与自己调和得相近了。
“权杖里面确实是灵玉。我们氏很早就发现灵玉的玉炁。无论是不是青龙神的遗骨化成的内丹,那颗灵玉必定是稀世珍宝,祖先也找到了一种古老的木头,让灵玉的炁息保存至今。”族长拿着权杖来回端详了好一会儿,“老族长将木盒交给我的时候我只是匆匆看过一眼,老族长也跟我讲过权杖的禁忌,不能与水火太近不能暴晒不能冰冻,我想是担心玉炁流逝。”
“嗯...。”欣儿说到,“还有其它的,氏族史书里说“夏至午时避于阳,冬至子时避于阴,”所以我想如果用现在阴阳八衍的理论解释,权杖是要避开致阴致阳之物。比如天象由阳消阴长,又将逢冬至之日要避开金水之物。”
“嗯,还有什么避讳吗。”封嵘随口问着。
“避讳不知道了,书上说是创世天神遗骨是吐龙水驱火烟的宝物。”欣儿又说,“还有关于权杖有许多传说,我见过一个很有意思。当木龙权杖去触碰另一个人的血液,握住权杖的人就能看见对方的记忆,太不可思议了...。”
“这么荒谬的说法是听谁说的!”族长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严厉。
“我是在氏族的书籍里看见的...。”
“不可能!太荒谬了!荒谬!别有用心的族人才会写出如此荒谬的东西!”
封嵘恍然发现面前的姑娘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就像一个被长辈冤枉的小女孩。他暗暗责备了自己的无礼,他不动神色的又训斥了到:“在万族纪元以前,族人曾经记载过异族巫师的血祭。它们被妖魔邪祟的术法迷惑,对手无寸铁的生灵下手。如果木龙权杖被用来做这种事我绝不允许!”
“还有,氏族悠远的历史流传下来很多传说,尤其是关于权杖的。这些话传到外面真假难分,如果有歹心的人会觊觎氏族的宝贝,会让我们氏族会惹上麻烦。”封嵘最后平缓了语气。
欣儿的大眼睛盯着族长,认真听完每一个字:“族长伯伯我不会再看任何关于血祭的文字,我也向您保证绝不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您跟律法官大人告诫过我,氏族历史绝不能随便与他人说,所以我一直谨守秘密,即使在镇上,我母亲我弟弟面前我也没透露过半个字。”
封嵘点点头:“欣儿我一直很信任你,我刚才口气有些过重了。对了刚才还有人来看过权杖吗?”
“洛神殿神爵大人来过,他带着一个抱着很大一柄大剑的侍卫,侍卫看上去也是洛神殿来的。”
“哦那是地鼋神府的剑侍,那位是很厉害的神翎。他们来这里有没有问起什么没有。”
“他说他想来看看权杖,我告诉他按照氏族的传统只有氏族族长才能打开木盒,神爵大人也没在强求,他说应该尊重古老氏族的传统,他也没提其他的事就随便聊了一会儿。那位神爵大人可没有官架子,跟他说话非常的轻松。”
“今天洛神殿泗水神殿的许多大官都在,他们是非常敏锐的人,做事一定要加倍认真。”封嵘意味深长地向她看了一眼,欣儿默默点了点头。
封嵘把权杖放回到盒中,又说到:“待会儿跟我一起出去吧。”
姑娘一下子没有明白族长的意思。
“在神族面前展示权杖,你端着木盒就行,神族如果问些什么也不用说太多。”
“族长伯伯那是我的荣幸。”欣儿有些激动。
但这时候一旁的管家急匆匆地走过来:“族长大人我已经有安排了,仆从封婷丽与封清织会替您端着权杖木盒。和欣要去封福那里帮忙的,那件事也很重要...。”
封嵘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对还有那件事我差点忘了,欣儿你去能行吗。”
“族长大人管家大人,请你们放心,我跟封福叔叔一定会完成的。我现在就去。”欣儿恭手作,然后很快从大门走了出去。
这时封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向管家问到:“为什么不让欣儿做,她对权杖非常了解,由他介绍神族也会高兴的。”
“但和欣毕竟不是我们氏族族人,权杖可关乎我们氏族的荣耀,我怕她别有用心...。”管家说话的时候被封嵘打断了:“她有一半我们氏族的血统,你知道她的身世。”
管家又说:“但是她姓“和”不姓“封”。老爷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婷丽跟清织去做了,她们对权杖也是非常熟悉,和欣会的她们都会。而且她们祖上都是在悬龙山居住的正统血脉的族人。”
“好了封成昱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乐,你让人去把欣儿叫回来。”封嵘坚持到,但下一刻他感觉一阵心慌。见妻子向这里走来。
樊兰一步一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两名侍女托着她长长深紫色的礼服:“你们在争什么呢。”
管家躬身行礼:“夫人,待会儿木龙权杖将呈现于神族,我跟老爷正在讨论侍从的人选,老爷更希望和欣姑娘作为你们的侍从。”
樊兰的眼睛向后瞥去,托着裙摆的侍女们退到了一边:“不是封婷丽跟封清织做这件事吗,我跟管家已经商量过了,她们两个完全胜任。你为什么一定非要和欣那个小姑娘呢。”
夫人的口气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封嵘不想再多说什么:“好,这件事听你们的。”
“你贵为首席执政官,氏族族长,不该为这种小事忧心。”樊兰说,“成昱,宴席前的礼数已经完成了吧,以前王族的礼数我有些记不清了。”
“禀告夫人,猎魔仪式后国王回宣讲祷告天神,现在安排鸿教法师主讲一段经文,北石寺的玄英大师已经准备好了,他讲的经文的时间不会太长。之后老爷跟您将权杖展现在神族面前。。卯时观星之后晚宴正式开始。在这期间很多宾客会离开。在瞭望塔观看夜景,最后洛神殿神爵骆臻要参观宫殿聚神塔,他指明要老爷亲自陪同。”
夫人嘴角微微上扬:“老爷看来神爵大人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很重要的。”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封嵘无奈地说到,“在酒宴的时候我想多谈一谈我们氏族当年与你们联姻的事,让宴席上的气氛会轻松一点。如果总是在讲政治上的话题,氏族的宴席跟神翎院的会议就没有差别了。”
樊兰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会关照樊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