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管这天宫景象如何神妙,大家总是先入为主的感觉里面透着一股子邪气,不管再怎么装饰,再如何奢华,它都是一座给死人住的宫殿,是一座大坟。
到得殿门前,便看见那门旁立着一块石碑,碑下是个跪着的怪兽,做出在云端负碑的姿态,石碑上写着几个笔画繁杂的小篆字。
陈玉楼指着那些小篆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凌云天宫,会仙宝殿。”
原来这座献王墓的明楼是有名目的,叫作“凌云宫”,而这头一间殿阁,叫“会仙殿”。
罗老歪笑骂道:“奶奶的,这献王老儿想做神仙想疯了,以为在悬崖绝壁上盖座宫殿,便能请神仙来相会,陪他下棋弹琴,再传他些长生不死的仙术。”
陈玉楼道:“又有哪个帝王不追求长生呢?不过自秦皇汉武之后,后世的君主们,大多都明白了那不过是一场如光似影的梦,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纵然贵为真命天子,也难以逆天行事。”
明楼是供人祭拜的地方,与地宫不同,通常极少有机关陷阱。
大家直接推门而入,刚迈过殿门那道高大的红木门槛,便见门后两侧,矗立着数十尊巨像,首先是两只威武的僻邪铜狮,都有一人多高。
左边那只是雄狮,爪下按着个金球,象征着统一天下的无上权力,右边的那只爪下踩着幼狮,象征子孙绵延无穷,此乃雌狮。
狮子所蹲伏的铜台刻着凤凰和牡丹。三者综合起来象征着“王”。兽中之王,鸟中之王,花中之王。
虽然世间多是石狮,铜狮比较罕见,却也不是没有,所以这并没什么奇怪的。奇怪就奇怪在这对铜狮不摆在殿门前,而是放置在里侧,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是非常的不合常理。
铜狮后面依此是獬、犼、象、麒麟、骆驼、马各一对。铜兽后则有武将、文臣、勋臣共计三十六尊。铜兽就不好说了,铜人的姿态服饰都十分奇特,与其说是在朝中侍奉王道,则更像是在做着某种仪式中奇怪的动作。大群的铜兽铜人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殿中最深处的王座。
这地方少说也有两千年没活人进来过了,但是丝毫没有潮湿的霉气,所有的物体都蒙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镶金嵌玉的王座,就在会仙殿的最深处,前边有个宽丈余的金水池阻隔,中间却没有白玉桥相联。
水池里面的水早已干涸,从这里隔着水池用探照灯照过去,只能隐约看到王座上盘着一条红色玉龙,看不清是否有献王的坐像。
罗老歪用左轮手枪的枪管在脸上挠了挠,吐槽道:“奶奶的,这古代的君王都喜欢高高在上,和群臣离得那么远,还特么商议个屁的朝政。”
陈玉楼不理会罗老歪的闹骚,笑道:“先过去瞧瞧吧!”率先运起轻功,一跃七八丈,跳过干枯水池,落到对面。
众人紧随其后,纷纷来到对岸。
走到王座之前,发现上面盘着一条红色的玉龙,用狼眼一照,龙体中顿时流光异彩,有滚滚红光涌动——里面竟然全是水银——不过这条空心水银龙倒不算奇怪,真正吸引我们注目的是这条龙的前半截。
那龙一头扎进壁中,盘踞在王座上的,只是包括龙尾在内的一小部分龙身,龙尾与双爪搭在宝座的靠背之上,显得有几分慵懒。
龙体前边的大半段,都凹凸起伏的镶嵌在王座后壁上,与殿壁上的彩绘融为一体,使整幅壁绘表现出强烈的层次感,其构思之奇,工艺之精,都已趋化境。
世人常说“神龙见首不见尾”,而王座与墙壁上的这条龙,却是见尾不见首,好似这条中空的水银玉龙,正在变活,飞入壁画之中。
与龙身结合在一起的大型壁画则展现的是献王成仙登天的景象,画中仙云似海,香烟缭绕,绵延的山峰与宫殿在云中显得若隐若现,云雾山光都充满了灵动之气。最突出的红色玉龙,向着云海中昂首而上,天空裂开一条红色缝隙,龙头的一半已穿入其中,龙身与“凌云天宫”的殿中宝座相连,一位王储正在众臣子的簇拥下,踏着龙身,缓步登上天空。
这位王者大概就是献王了,只见他身形远比一般人要高大得多,身穿圆领宽大蟒袍,腰系玉带,头顶金冠。冠上嵌着一颗珠子,好似人眼,分明就是雮尘珠的样子。
看到那人眼,花灵顿时激动起来,“师兄,雮尘珠,雮尘珠啊!”
“不错,是雮尘珠。”鹧鸪哨稍稍稳重,但他那隐含颤音话,却显示他此刻心底并不平静。
杨天看了鹧鸪哨一眼,肯定的说道:“这雮尘珠必然是在献王墓里。”
陈玉楼也意气风发的道:“你们放心,咱们哪怕把献王墓挖个底朝天,也一定助你们拿到雮尘珠。”
前殿之中一目了然,除了那些铜像与玉龙外,并无什么奇特之处,故而众人径往后殿而去。
在秦代之前,宫殿是集大型祭祀活动与政治活动于一体的核心建筑,直到秦时,才仅作为前朝后寝的皇帝居所,单独设立。
至于帝王墓上的明楼,其后殿应该是祭堂,而并非寝殿,里面应该有许多歌功颂德的碑文壁画,供后人祭拜瞻仰,至于有没有值钱的明器,那就只有看过才知道了。
众人在后殿收索一番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最后罗老歪几人在殿堂正中的地面,发现立着一只六足大铜鼎,鼎上盖着铜盖,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铜环。
铜鼎的六足,分别是六个半跪的神兽,造型苍劲古朴,全身筋肉虬结,身满鳞片,做出嘶吼的样子,从造型上看,非常类似于麒麟一类。
这只铜鼎大得出奇,不知为什么,被漆上了全黑的颜色,没有任何花纹装饰。
陈玉楼刚才看到过那煮尸祭天的壁画,当下开口道:“这大概就是准备在祭典中煮尸的大鼎,鼎口至今还封着,这说明献王并没有尸解化仙,他的尸骨还在地宫的棺椁里,否则就不必封着这口巨鼎了。”
杨天提醒道:“这铜鼎最好不要碰,因为我从中闻到了火硝的味道。一碰怕是会着火,这宫殿又是木材结构,燃起火来,怕是不好逃脱!”
陈玉楼闻言,也凑到顶盖旁嗅了嗅,证实了杨天的话:“的确有火硝的味道,这铜鼎不可触动。”
“咯咯咯……嘿嘿嘿……”
一阵诡异的笑声忽然响起,听那声音是个女人,但是她又奸又冷的笑声,绝对不怀好意,笑声如冰似霜,仿佛可以冻结人心。
所有人当时就是齐齐一颤,随即全都看向现场唯二两个女人,红姑娘与花灵。
陈玉楼没好气的道:“你们谁没事乱笑什么呢?怪瘆人的。”
此时两女也是心下发凉,花灵颤声道:“不……不是我们,我们没笑。”
听了她俩的话,罗老歪吓得一哆嗦,连忙对身边的杨天问道:“道长咱们是不是见鬼了!”
鹧鸪哨口中喃喃念叨道:“发丘印,摸金符,护身不护鬼吹灯,窨子棺,青铜椁,八字不硬勿近前,竖葬坑,匣子坟,搬山卸岭绕着走,赤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
“放心没有感应到鬼气,怕是一种机关罢了!”杨天解释道。
众人闻言纷纷镇定下来,开始寻找机关装置。
“上面,在上面。”忽然,一名提着探照灯的警卫大声叫道。
只见在探照灯那明亮的光束下,众人只觉红光晃动,却是一个长袍大袖的红衣女子,晃晃悠悠,悄无声息的悬在宫殿穹顶之上。
鲜红的女人衣服,款式与华夏古时女子的服装迥然不同,不似汉服,大概是滇国女人死时穿的敛服。
杨天指挥灵尸直接飞到半空将那红衣拽了下来,衣服还没下来,就听到一声。
“啪嗒”
只见地上静静躺着黑黝黝一件物品,窄长平整,一边是平头,另一边则是尖半圆,表层已经有些玉化。
平头那面还有几个乳白色的圆圈,被灯光一照,里面竟然隐隐有层红黄相间的暗淡颜色。
此时,灵尸已经将那件红衣拽落下来,众人这才看清,原来这只是件空衣服,在衣领上方撑着一个人皮头套,再以假发覆盖,看上去就跟颗人头似的。
众人正在观察这块黑玉一般的石头,又是一阵“咯咯咯咯”的阴森笑声响起,这次大家都听清了,声音竟是那宛若黑玉的东西传出来的。
鹧鸪哨忽然道:“我知道了,那不是黑玉,而是人的舌头,夷人中闪婆巫女的舌头,这是一条被下了‘舌蛊’的舌头,任何部位触碰到那舌头,就会中舌蛊。具体作用不得而知,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见明楼里没有什么贵重财货,也就失了兴致,准备在外扎营休息一晚,顺便商议一番后续事宜。
扎下营盘,众人用过晚饭之后,鹧鸪哨开始拿着罗盘,寻找地宫大致的方位来。
很快,鹧鸪哨就在距离明楼二十余丈外的一处山壁下定了位置,“我虽然无法确定棺椁所在,但此处当为地宫范围,明日便先从这里炸起吧!”
罗老歪笑道:“妥,明日就让我手下的工兵兄弟给诸位开开眼,这专业的爆破,可跟咱们胡轰乱炸大不相同,那简直就是他奶奶的……呃……艺术,哈哈。”
陈玉楼笑道:“那我们就等着大开眼界了。”
“我看不妥,这里毕竟是悬崖绝壁之上,又过去这么多年,爆破次数过多怕是会遇到塌方的危险,我看还是炸开一个缺口之后,由灵尸来挖掘更好。”杨天反对道,这样的悬崖绝壁如果不小心塌方,其他人肯定活不了。
陈玉楼也是沉吟片刻说道:“这也是得顾忌一二,虽然众位兄弟本事高强,但是这也得以防万一。”